第11章

“谢谢。”许如澈用衣袖擦了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有些惊魂未定站稳了身子小声道了句谢。

周也无也不急，等他站稳了才松手。

预料到前方投来的厌恶责备目光，许如澈还想继续跑。

周也无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指了指他开裂的鞋帮。

下一刻许如澈的脸难得的变得通红，嘴唇张张合合，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只言片语，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般放弃了。

“穿上。”周也无蹲下三下两除二脱了自己的鞋扔到许如澈面前。

“那你穿什么......”许如澈还是没动作，前面的队伍直接不再理他，径自往前跑了，只丢下他们俩个还在原地。

“光脚。”周也无说得十分坦然，被许如澈磨磨唧唧的性子磨得着急。

“那怎么行！”许如澈连连摆手，跟着摇头，十分不赞同他的提议。

“行吧。”周也无也没再过多劝解和勉强，食指中指勾起了地上自己的一双运动鞋。

许如澈看到他就穿着袜子站在跑道上，显得尤为滑稽和不合时宜。

“现在行了？”周也无耐着性子问他。

许如澈觉得自己有点儿狗咬吕洞宾，这下没接话，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他再扭扭捏捏倒显得矫情了。

于是直接坐到跑道上脱下自己的鞋，周也无下意识就松手让自己的鞋落在地面。

大男生之间也没那么多讲究，许如澈亦然，直接拿过来鞋穿上。

但是周也无个子不仅比他高，鞋的码数也比他大一些，他穿上还有些空余，显得鞋松松挂在脚腕上一样。

他才动了两步，周也无就看出来他的为难，竟然难得放缓了语气安慰两句：“将就一下吧，再怎么也把圈跑完再说。”

许如澈把鞋穿好，随意打了两个结，周也无看到他打的结，乱七八糟的，但没开口。

果不其然一下又散了，许如澈抓了两下头发很是苦恼，本就毛茸茸的发顶显得更蓬松了些，乱糟糟的头发让他整个人多了点儿俏皮。

然后他也顾不得更多，随手把鞋带塞进穿好的鞋带前压着继续往前跑。

“别逞强。”周也无看得出他明显身体不适却还要坚持，因由太明显，没想阻挠他，又有点怕他太执拗出什么事，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放心吧，我有分寸。”许如澈露出了这么久以来难得的一个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笑。

只是看着他实在算不上好的面色，周也无也没法信这句话的真假。

许如澈在前面穿着大了一号的鞋吃力跑着，周也无还是在他身后不远不近两步的地方跟着，等到二人跑完停下来才发现整个班都已经在操场上等他们两个很久了。

大家才要发作一下自己的脾气，看到周也无紧跟着，似乎又觉得没什么多说的必要了，只是面色算不上好，别的倒没再多说什么。

体育老师宋朝元招呼着他们赶紧回到队伍里，开始给大家分组进行其他训练。

以往班里的小组其实都是分好的，按照以前的分组来就好，但有个例外就是周也无。

除去周也无，两两一组的好人数就是刚好的，加上一个周也无，就多出来一个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许如澈的到来恰好完美的解决了这个人数问题。

可许如澈不这么认为，看着大家三三两两勾肩搭背找自己的伙伴和老搭档，他站在原地发愣，还有些无所适从，但其实间或抬眼偷偷打量周也无的面色。

他没有那么自信，觉得周也无一时好心帮他解了围就是接纳他愿意他靠近和他做朋友了。

只是出于同情而已。许如澈默默想着，周也无那张冷淡没什么表情的脸又在他脑海里乱晃。

他时常摸不懂别人的想法，尤其是像周也无这样的人，前一刻还能笑意温和的看他，后一秒就能对他说让他滚，前一秒还能对他爱答不理，下一刻却能若无其事把自己的鞋脱下给他穿不顾别人的眼光自己光脚跑步。

矛盾而复杂。

许如澈忍不住怀疑他这样久了会不会变成患上精神分裂症，分不清真正的自己。

但其实，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看懂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周也无，你的组员......”宋朝元也觉得头痛，他知道一些这个孩子的特殊情况，可这种情况属实是稀有，他又不曾遇到过没什么解决调和的经验，就更加棘手起来。

“我一个人。”他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安排。

许如澈在一旁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时候，虽然心里百般否认，还是在那沉默的一阵子里忍不住一颗心起起伏伏，问自己“万一呢”，然后在等待周也无真正开口的那一刻一颗心很轻的飞起来，飞得高高的，在他开口后一颗心又重重的向下坠落，砸到心底，他还能清楚听到整个胸腔里砸出来的心碎的轰鸣。

宋朝元只好由着他去，看向一边落单的许如澈又陷入为难。

许如澈蹲下身将塞进去的鞋带抽出来，赌气一般脱下了周也无的鞋手指勾着鞋口递过去：“还你。”

语气冷冰冰的，连一句道谢也没有。丝毫不像许如澈的做派。

他只觉得心里气闷，莫名憋了一股气，自己又说不出这股气的来源是什么，不明不白的，又显得无理取闹。

眼下对着周也无，就莫名有点像故意把气撒到他身上的感觉。

“你穿着。”周也无没接，只是仍旧光脚踩在地上。

许如澈把鞋放在地上，将自己的鞋捡回来穿上，语气**的：“谢谢。”

见他这么坚持，周也无就把鞋穿上，打算一个人去操场上跑跑步消磨一下时间，等到自由活动时间回教室补觉。

可是许如澈却没有让他就这么轻易走掉的意思。

“你不能走，我没搭档。”许如澈这时候倒是变得胆大了，直接把人拦下来，也不顾周也无可能会有的反应。

“所以呢？”周也无反问他，语气里仿佛带着笑，许如澈听得出来那是他生气和不耐烦的前兆。

平静的时候才是他情绪正常的时候，相反难得有了笑意才是可能真的愠怒和不耐烦的征兆。

他清楚地知道，周也无这个人最讨厌麻烦和管闲事，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周也无会帮他。

“我不管你有没有对象训不训练，我不想搞特殊，反正现在只有你和我落单，我没有搭档，你得做我搭档。”周也无比他高，许如澈只能微微仰头看他和他对视说话，仿佛这样才能显得他有气势，底气更足一些。

但他单薄的身板苍白的面色，实在难让人信服他的所谓气势。

好像许如澈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模样，怕极了得罪任何人，可是此时牙尖嘴利的模样又实在看不出来丝毫他对周也无的惧怕，不免让人奇怪。

周也无稍微用了点儿力就把自己的胳膊从许如澈手里挣开，班上的其他人抽空看着这场好戏，周也无就径自走到剩下的那张软垫前将它铺开自己躺上去。

许如澈一下子会意，赶忙跑去，生怕他反悔一般。然后跪在软垫末尾，周也无脚边，两手按在他的腿上，又很好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重量，给予周也无仰卧起坐时尽量适当的重量，又避免把大半的身体重量压在他身上让他难受。

可手底下还是不可避免透过轻薄的运动裤传来独属于少年人坚韧的肌肉手感，他还能清楚看到随着周也无仰卧的动作微微凸起的颈椎骨感受到手底下不时绷紧的小腿肌肉。

鼻尖都险些就要和周也无的脑袋撞在一起。

但他显然想多了，他那样单薄瘦弱，就算全部重量压下来，周也无也不会有太大感觉，遑论此刻他还尽量避免着和周也无过多的接触和碰撞。

周也无两手扣在后脑勺，毫不费力的做着仰卧起坐，许如澈就一个一个在心里默数。

看出许如澈刻意在保持距离避免接触，周也无心里掺杂了几分复杂，唇线抿得笔直。

不知道该说周也无想得开还是应该说他擅长自我开解和安慰，很快就找到了根源：自己是这样复杂的身份，许如澈和自己保持距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者自己在天台上说得那么过分，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现在他目的达到了。难道还非逼着人家恬不知耻的凑上来？

可他不敢承认，自己潜意识里其实抱着一丝幻想，幻想着许如澈也许不是会那样用怪异眼光看待他的人。

“到你了。”周也无停下坐起来，突然开口。

“噢，好。”许如澈答应着，才发现这个姿势对着周也无的脸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眼尾，鼻尖上因为运动渗出的一点薄汗，两个人距离很近，再往前一点，鼻尖就要挨着鼻尖，鼻息在此刻似乎都要缭绕到一起去，莫名缠绵起来。

像被这一阵阵轻又浅的湿热鼻息烫着了一般，许如澈松开按在周也无腿上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莫名渗出的汗，站在一边等着周也无起身再躺下去。

等到他躺好，周也无就蹲着两手按着他的腿方便他仰卧起坐，他也没怎么用力，因为他看着许如澈细胳膊细腿儿的，总疑心自己是不是稍微大力一点儿都能给他按断了，想着他又要被自己夸张的想法逗笑。

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将笑意憋了回去。

周也无看着许如澈仰卧起坐看得直皱眉，猜测着许如澈应该不怎么锻炼，身体素质能差成这样。最后看到他才做了没多少就开始力不从心，动作越来越慢，哪里还顾得上标不标准。

未免也太娇气了。周也无有点看不上这样的人，娇滴滴的和女孩儿一样。

想着想着，嘴里开始胡乱念仰卧起坐的个数，一会儿中间跳了两三个，一会儿中间又跳了七八个。

许如澈只顾着累，也没个大概印象，只是觉得纳闷儿：我做得这么快吗？

脑子里虽然百般吐槽，眼里又开始不自觉地重新打量起眼前人来，整个人有些过于清瘦，苍白的面色总容易显得本来正常的唇色更红，那双眼睛也比旁人看起来大一些。不过并不违和，反而显得整个人乖巧又很有灵气。

那双眼睛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样，一眼就能看到底。和他的名字莫名的很衬。

长得也像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儿。

周也无忍不住下了这么个结论。

下一刻，视线里充盈着的是一小片腰间薄薄的肌肤，本来白皙的皮肤此时上面却分布着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可能是因为他本就白，所以看着格外骇人。

我喜欢彼此奔赴。

但是周也无和许如澈的彼此奔赴很不一样。（卖关子

最近太忙了，努力在这两天多赶一些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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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