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桑愉刚到片场就听见刘导在发火。

“说了要8点到，现在都8点半了都还没到，戏不想拍了可以那边去交下违约金！我不想在不守时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今天他没有戏份，理论上是不用来片场的，但他过来一方面是想学点东西，另外也找找线索。

昨夜那个鬼吓跑了之后，他没追上去，鬼与鬼之间的相互蚕食他也清楚，只留在那里清理了被吞噬厉鬼留下的怨气。

但他要查的事情还是没有头绪。

“刘导怎么了？”他低声问小陈。

“今天上午要拍的戏份，演员一个没到，眼看这都迟了半小时了。”

桑愉闻言看了一圈，没看见佟林，还有昨天几个熟面孔。

他抬脚朝导演走去。见到桑愉，刘青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但明显还在气头上。

“你看看，小桑今天没戏都知道来学习！”

“刘导，我昨天看佟林哥好像有点不舒服，要不我回酒店看一眼吧？”

桑愉忙救了下场

没来的人不止佟林，还有好几个配角演员，总不能是一起睡过头了。片场也没看到宿槐泱。

正在他准备返回酒店的时候，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冲进了片场。

“不好了，酒店那边出事了！”

桑愉认出来他应该是佟林的助理。

“怎么了？”

“佟哥他怎么都叫不醒……走廊里也倒着人，都睡着了。”

助理还有些慌张，显得语无伦次。

勉强镇定下来之后，他才把事情说了个完整。

原来昨晚他看佟林有些不舒服，就开车出去帮人买药了，结果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困，之后失去了意识。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睡在酒店走廊上，身边躺满了歪七竖八的人，有酒店的服务员，也有剧组的同事。

吓了一跳之后发现大家都是睡了，不过不管他弄出什么动静，都没有人醒过来。

他这才慌忙跑来剧组求助。

剧组的所有人，除了宿槐泱以外都住在同一家酒店，用餐也是统一的，应该不是食物中毒。

刘青这会已经无语了，他这剧组连续两天出事，该不会当时收了红包帮他算开机日子的大师是个骗子吧？

上午的戏是没法拍了，一群人带着医生往酒店赶去。

走廊上躺着的人看起来呼吸平稳，脸色红润，早上没到的那几个配角演员在房间里也是一样。

“心跳，呼吸，血氧都正常……”

医生话还没说完，只见佟林刷一声从床上直起了半身，差点撞上了靠得最近的医生。

诡异的是，他的眼睛仍然紧闭着，随后，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以一种僵直的姿态从床上“走”了下来。

有胆小的工作人员已经后退了好几步。

“这是梦游了？”执行导演吞了吞口水，小步挪到导演的背后。

没人阻拦的佟林顺畅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然后用力推开了窗户。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tmd的下不了班！”

喊完两句之后，他的脚就搭在了窗檐边上，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眼看着身体就要倒出去。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等到反应过来救人的时候，佟林大半身体已经出去了。

小陈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卷过，然后就看见自家艺人跟瞬移似的，闪现窗边，拉住了人的手腕。

但桑愉的体重稍轻了一些，失去意识的人身体沉重，他被惯性带得也探出了窗外。

这时候众人才七手八脚把两人拉回来，但佟林还是在往窗户边凑，拦都拦不住。

桑愉伸手捏住了他的后脖颈，略一用力，人就软倒下去。

回头一看，房里的几个人都盯着他。

“呃……麻烦搭把手？”

周围的人这会才连忙上前帮忙，安顿好昏迷的佟林。

为了防止刚刚的情况再发生，他的小助理还拿了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绳子把人固定在床上。

“要不咱们报警吧。”不知是谁小声提议。

看这症状，大概警察来了也是没用的。桑愉以前见过这种症状，这是梦魇导致的。

不过梦魇是比较弱小的鬼怪，一般是一些刚脱离□□的灵魂的执念集合成的，只会影响特定对象，影响的时间也比较短。

不会像这次一样，引发多人的昏睡症。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被困在了梦境里。

就在他思考的这会，房间里的人又倒下去几个，瞬间陷入了睡眠状态。窗外的东西一闪而过。

是魇体的踪迹，桑愉本想追上去，却止住了脚步。

当务之急还是将陷在梦境里的人唤醒。桑愉冲下楼，看到酒店婚宴没来得及撤走的音响，眼睛一亮。

临近的五星酒店里，柳未铭敲门：

“主……老板，发现了变种的梦魇，可能跟我们追查的事情有关，要不要？”

还在休息的宿槐泱眼睛都没睁：“那不是有个道士吗，等着就行。”

掂量了下老板的起床气，柳未铭默默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不过哪来的道士？他怎么没看到？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马路对面传来，伴随着激昂的“噔噔噔噔噔噔噔……”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在这丰收的季节里，我们第三中学的运动会正式开幕！”

“迎着朝阳，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1）班的队伍！”

梦魇会拖人入梦，但只要是真睡了的人，总是会醒的。

桑愉本想找点声音大节奏强的歌曲，点开一首：

您还不是会员，可试听20s。

点开下一首：现在充值会员首月只需9.9。

不，他好不容易挣点金币，不能随随便便爆在这种带着自动续费的会员陷阱里。

桑愉立刻打开某视频网站，找了个高中运动会纪录片，接上了酒店音响，声音开到最大。

被打断施法的梦魇：“……”

昏睡的人开始挣扎着醒来，展现了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的珍贵影像。

刚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宿槐泱睁开了眼，杀气十足。

不管是人是鬼，这一刻都在高调的运动会进行曲里产生了高度统一的想法：好吵啊！

酒店里人醒的差不多了，桑愉的眼睛也捕捉到了梦魇的鬼气。

淡青色的魂体一闪而过，朝着后方的树林里扎去，桑愉追了上去。

察觉到有人追来，梦魇似乎飘得更用力了，速度也快了不少，直到林中空地，它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数只青色的魂魄从树林里出现，缓缓向中心靠拢。

“怎么这么多？”

桑愉诧异，只不过这些后出现的梦魇，身上的鬼气十分弱，也没有攻击的意思。

他想了想，先下手为强总是没错的，九节鞭甩出把当中最大的那只捆了个结实。

“人类你不要太过分，你不做梦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做梦！”

被困住的梦魇居然气得说话了。

“所以这就是你剪断我威亚的理由？”

桑愉在片场的威亚上追踪到的痕迹，正是属于眼前这只梦魇的。

据他所知，梦魇并没有这种影响现实的能力。

“健康的大脑每晚都会做梦，你吃不了我的梦，那是你的问题，多找找你自己的原因。”桑愉淡定道。

闻言梦魇气得涨了一圈，周围还未成型的青色魂魄也自发地朝它靠拢，逐渐被吸收了。

桑愉脸色一变，鬼怪间虽说存在着相互吞噬，可这些梦魇的行为，更像是献祭。

看样子，它是不准备好好沟通了。

他虽然厌恶想杀他的鬼，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眼看着梦魇周身的颜色开始隐隐泛红，再拖下去就转化为厉鬼，附近的人都得遭殃。

捆在它身上的九节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桑愉被拖着往前走了两步。

失策，他今天没带师父给的符。

但没关系，物理驱鬼，他比较在行。

桑愉捡了根看起来结实的树枝，在即将被梦魇触碰到的时候，一棒子敲在它头上。

一点不拖泥带水，效果立竿见影。

梦魇被他打吐了。

体型的膨胀被按下暂停键，中间裂开了个口子，刚刚融合的魂魄被“吐”了出来。

收起九节鞭，桑愉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紧跟而来的宿槐泱刚好看到梦魇溃散的一幕，空地上的青年摸了摸珠串，面无表情。

“他昨晚就这个样子，你说多可怕。”柳未铭跟在后面，小声蛐蛐。

“你是说你被一个人类吓得屁滚尿流，跑到我面前都还在打嗝这事？”

昨夜这地方有些不寻常的异动，柳未铭前去探查的时候，刚好撞上了桑愉，对方还能看到他的本体，加上他胆子本来就小，就，跑了。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这只梦魇不太对，要不要出手？”

下面的桑愉已经开始超度魂魄，只不过看起来有点粗暴——

先念两句拔罪妙经[1]，如果魂魄企图反抗，他就敲一棒子，再继续念。

效率非常之高。

“他这……？”柳未铭目瞪口呆。

看起来是道士，但是更像是近战法师啊？

“他做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些自诩正派的人物，不管过了多久都让人不顺眼。”

本来宿槐泱就在起床气中，现在看人更不顺眼了，隐去了身形，落在了空地上。

一块泛着微光的东西从梦魇刚消散的躯体中掉落，桑愉愣了下，他隔着布将东西捡起来。

像是什么玉石的碎片，淡黄的底色上还有一点金色纹路，断断续续的，看不出来是什么花纹。

或许会是梦魇异常的源头，回头拿回去问问师父。

刚走出去两步，便觉得不对，桑愉敏锐地横跨一步，接着一个鞭腿就扫了过去。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果然有东西跟着他！

他双手立刻朝着发出声响的方位扣了过去，以擒拿的姿势用力往面前树干上一按。

如墨的鬼气逸散开，桑愉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但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这种让他不舒服的感觉……

“谁？”他警惕的问，手上加了几分力道。

被掐着后脖颈按在树干上的宿槐泱本体：“……”

[1]超度的经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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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物理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