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华兰洗完衣服，准备去上晚自习。却看宿舍楼下小广场人头攒动，原是校学生会招新摆摊了。

川中的学生会组织还挺有名的，时间长历史久，还得过不少奖项，一直被川中当做“素质教育”的特色项目给省里报送。军训的时候，学校就批准了学生会接在一个军事讲座后面进行宣讲。

那一次宣讲，除了学长学姐自如的台风与口才，华兰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李清凡的学姐。

她也是化竞生，成绩优秀，据说去年的联赛还拿了省二，是纪检部门的部长。团委老师自豪地用“全能”来形容她。

华兰本来对学生会没什么兴趣，校里事情又多又忙，竞赛的压力很大。对于他们这群竞赛生来说，学校的很多特色活动他们都享受不到。

比如每周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社团活动，他们不能参加，得用来上竞赛课。下午的自习课也是，星期三固定被占，其他时候偶尔幸运掉落竞赛课。

但华兰还是很好奇，事情这么多的李清凡，到底是怎么平衡自己的时间的，又是怎样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极致的。

她来到纪检的摊位旁边，看到许多人围着的李清凡。她扎着低马尾，眉眼弯弯，看起来很文静，但说话清楚利落，很是干练。她旁边的副部，正一脸坏笑地跟那些围成一圈的新生宣传：

“别去其他部门了，就来纪检，来纪检你们部长还能带着你们五排。”

“真的？”众人意外。

“清凡师姐全能，只要放假必会冲分，有三四个市标呢。玩累了就吃鸡，经常吃到。”

“唉呀你瞎说什么，不要教坏小孩子啦。”李清凡佯装正经，推了推她，“人家来了解纪检，你教人家打游戏。”

随之又话锋一转，神秘地笑道：“不过只要大家来纪检，如果有空，这都是合理团建范围以内的事情。”

众人小声欢呼，又询问几句，纷纷拿了报名表。

那一小撮人散了以后，华兰走上前，还没说话呢，便听旁边学习部部长啧啧叹道：“你们纪检太赖了，怎么还让清凡带着打游戏吸引新生的？”

“清凡本来就有成绩优势，你让我们怎么招嘛。”

“你要不服，自己去打几个市标回来，然后再把成绩稳定在前三十。”李清凡笑眯眯地打趣他。

“同学，你有兴趣了解一下纪检吗？”李清凡注意到摊位前的华兰，连忙拿起一张报名表。

“学姐，我学习时间比较紧。”华兰不好意思道，“我是这一届竞赛的……”

“竞赛好啊！”李清凡眼前一亮，“你是什么竞赛？”

“化竞。”

李清凡的眼睛更亮了：“还是化竞的嫡系学妹啊。挺好的，其实学生会跟学习的冲突并不大，能锻炼更多的能力，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会很不一样的。我就是在参加工作的时候悟出来怎样学习得更高效，我相信对你也会很有帮助的。”

“我确实是很好奇，学姐到底怎么把这么多事情做到极致的。”华兰小心开口，“上次在老师那看到，学姐九月初的省复赛还拿了二等奖呢，好羡慕。”

李清凡笑了一声：“化竞这种事情嘛，你到明年暑期的时候说不定比我考的还好呢。难的是进全国决赛。川中年年没有，年年还是要让学生考。其实不管是竞赛还是平行班的学习，都不是死坐在那刷题就能刷出成绩来的，你如果来啊，我们还可以交流交流学习经验呢。”

清凡的眼睛很有神，每眨一下都能让华兰对她的好感倍增，让她自然而然说出一个“好”字。

李清凡顺理成章地把报名表塞到她手里，提醒她周五中午面试，记得带着表格来。

“噢对了，我们给来逛的新生们都准备了明信片，你也抽一张吧。”李清凡指指桌面上铺开的花花绿绿的明信片。

华兰捡起背景是埃菲尔铁塔的那一张，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你生来优秀，记得去尝试种种可能”。

李清凡“呀”了一声，歪了歪头：“这是我写的呢。我们真有缘，到时候一定要来面试啊，小学妹。”

*

周四下午，金炫做足了前期工作的班委选举开始了，气氛还挺热烈。

苏展最早上场，正经地说自己初中的时候也还有那么点管理班级的经验，希望大家选他。

另外上场的几个男生，也都说的有鼻子有眼。选体委的男生为了争取女生的选票，甚至说愿意跟江潼一样做女生的姐妹。

几朵金花也没拂金炫的面子，参选了好几个。连看着最内向的卓依缦也在最后上台，努力大着声告诉大家，她想选纪律委员。

“我一直……比较内向。到了川中，我的很多初中同学都发生了改变。有实验班的……也有竞赛班的。所以我觉得，我也应该改变一下我自己。纪律委员嘛，可能跟大家交流会比较多吧。希望大家能给我这个机会。”

金炫似乎特别意外她能站出来，也看出了她的紧张，于是带头鼓掌，说“非常好”。

有了金炫的带头，卓依缦得到的掌声空前热烈。华兰能很明显地看出来，依缦没有像平常那样低着头，她的眼睛里有了别样的神采。

那种，像李清凡的神采。

真好，华兰也想。谁能想到那个今年年初在走廊里被为难到掉眼泪的女生，能这样站在台上呢？

川中在让她发生改变的时候，确实也在让所有人发生改变。

华兰很神圣地在选票里勾了卓依缦的名字，想了想，把苏展的名字也勾起来了。

她想，他这个性格，确实也会是个好班长。

最后，苏展虽然竞选的是副班长，但是由于人缘好高票中选，所以就顺位成了班长。依缦也圆梦了。金炫看着新选出来的班委班子，感觉颇为合意——除了华兰愣是没有参选。

他看着苏展没有笑意的脸，又喜又忧，又怎么了这是？阴晴不定的。这前两天还在研究纸飞机的臭小子行不行啊？

晚上，华兰去办公室问物理问题，金炫特意还把她叫住，问了一句她怎么会没有参选。

“是学习太紧张了吗？我看你最近测试的名次都不算拔尖。”金炫问，“你是有能力的呀，不用这么焦虑。”

华兰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被一个全能学姐三分钟吸引了神智，莫名其妙但是很自然地填了学生会的申请表，而且明天就要去面试了呢？

合理权衡一下两项工作和学习的强度，总得放弃一项，那就只能班委不选了。

是的，从根源上来说是因为几分钟内对一个强悍学姐建立起来的仰慕——华兰最后自我认识得很清楚。

很奇怪，有些东西就是能几分钟之内改变你的心意。她和李清凡并不认识，仅仅是几分钟的交流就让她对李清凡产生了比很多人都要多的好感。

或许是因为李清凡真的很讨人喜欢，或许是因为一种叫直觉或者眼缘的玄学。

竞赛也好，生活也罢。她直觉她能从这位学姐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她告诉余倩倩这件事情的时候，倩倩用无奈的眼神打量她，说：“你这个人，欣赏帅哥品味一般，欣赏美女倒是一套一套的。”

华兰狠狠反驳道：“美女谁不喜欢！”

“我准备参加学生会的纪检部，可能加上班级的工作会压力太大了，老师。”她乖巧地笑一下，“化竞我很努力，但也还没到焦虑的地步。”

金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来还想说一句，段长不建议年段前一百名的同学去参与校活动，但是终究止住了。

因为华兰到底看着比那个臭小子苏展靠谱很多，属于心里有数的学生。

“那老师我走啦。”

“嗯，回去吧，有问题再来问。”

华兰才走到走廊上，身后便有人追上来，拍了一下她的肩。

来人的语气吊儿郎当，似是漫不经心：“哪个学长把我们华小姐的魂勾走了？”

华兰偏头，看到苏展那副说不上是淡漠还是戏谑的表情。

“什么学长？”她皱眉。

“你不是要去学生会吗？”他偏头问。

“那是个学姐。”华兰淡淡回道，“高二学化竞的，刚拿了省二，很厉害。”

她顿一顿，又问：“你刚刚猫在办公室哪个角落呢？我怎么没看到你？”

“强哥那。”苏展轻声回道，“我在问化学问题。”

强哥是三班的化学老师，一个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头。上课很有特点，从来不用PPT，一支粉笔从黑板这头写到黑板那头，思路清晰效率极高，只有一点不好——值日的同学最烦擦这节课的黑板。

他的办公桌在大办公室另一头的角落里，怪不得没看见。

真有趣，物竞生在问化学问题，化竞生在问物理问题。

他们明明可以问彼此。

“你是不是忘了，周一答应我什么事？”苏展又说，语气有点冷。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华兰负手，看着少年眼底的那一丝冷冽，诚恳道，“当时没想清楚，不知道之后有变数。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跟你道歉。”

“可是……”苏展方一开口，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她仰头问。

“……没什么。”苏展眼底那丝不悦很快就被掩饰下去，“一切都好。你跟学姐……多学点东西吧。”

没办法，她解释了，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做不到对她凶巴巴地质问。

但华兰听得出，他的语气有点失落。

“……你又不是因为我才竞选的。”华兰挤出一个笑，拍拍他，“你交际能力这么好，大部分男生都跟你熟，女生也觉得你挺好的。你肯定可以能做好班长的。”

华兰觉得，她说的话，就像当时苏展发给她“觉得你带乙班肯定会挺开心的”一样令人感动。

苏展落下一个简短的“好”字，没再说话。

他们走过备用教室和一班二班，教室里明亮的灯光透出来，照在华兰脸上，然后又被墙体挡住，随之脸也暗下去。

苏展看着华兰的侧脸，总觉得每一刻都在变。

其实有些事情非常简单，苏展想。

就像你那么快就因为一个学姐决定参加学生工作，我也确实是因为你才参选。

走到三班前门的时候，一直在华兰身边走着的苏展没有跟她同时进门。

华兰讶异地往身后看了一眼，苏展气鼓鼓地小声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径直走向后门。

华兰满头问号。

这是个留校周，周日她就收到了李清凡送来给她的另一张明信片：

欢迎加入纪检，亲爱的华兰学妹。希望你在化竞上取得比我更多的成绩。我看一眼你就知道，你确实天生优秀，优秀到可以尝试一切你好奇的东西。部长李清凡。

怎么，一个学姐的醋你都要吃啊。

我在中学时代常有一种感觉，就是大气的学姐们更能几句话就让我产生好感，和学长不同。

美女谁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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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李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