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醉云楼门口,乐九里停下脚步,对身旁的杜蘅说:“小姐,里面危险,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杜蘅抬手拦住就要往里冲的九里:“不行,你自己行动太过危险,我和你一起去,放心,我叫了官兵一同来,凶手这次定然插翅难飞。”
她们带着官兵一起走近下人房,屋内传来沉闷的咳声,只听里面的人开口道:“两位,恭候多时了。”
乐九里疑心她可能有诈,将杜蘅护在身后,官兵将院子内围得水泄不通,她谨慎地藏在门后,一把推开房屋的门。
乐九里做好了防御姿态,往门内看去,只见那丫鬟静坐在阴影中,手中什么也没拿,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那丫鬟冲她咧开了嘴角,虽说是笑着,但她的目光中一片空洞,仿佛是被掏空灵魂的布偶。
“哎呀,捉迷藏游戏到此为止了,你们终于来了,我等得太无聊了。”她整个人慵懒地向后靠去,全无半点紧张害怕之意。
杜蘅从九里身后探出个脑袋,看着她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是这样的场景,许琛姑娘。”
来之前她已经调查好了这丫鬟的身份背景,谁知除了名字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有关她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默默无闻。
“跟我们回衙门一趟吧。”杜蘅开口。
许琛被压着回了府衙,整个过程都无比顺从、配合,她甚至轻轻地哼唱着歌。
乐九里检查了她腿上的伤口,伤口处翻出白骨,似乎当时并没有及时处理,到现在还有些脓水残留,疤痕狰狞地盘踞在腿上,应该就是前段时间留下的伤。
许琛又重重地咳了几下,嘴角有血迹渗出,她看着自己被束缚的双手,对乐九里笑了笑,“你踢我的那一脚可真是疼啊。”
乐九里冷冷地看着她:“你刺我的那一刀也不赖。”
许琛低声笑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杜蘅带着记录证词的官员走了进来。
“那么,说说吧,是你杀了柯珏?”
“没错。是我。”许琛眯着眼点点了头,又因牵扯到伤口咳了下,“没想到你们要花这么久才找到我,不过比起那些没用的官兵倒是强了不少。”
“你为什么杀她?”
她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问题,低头笑出声,“为什么?你们不是查到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你们不是相爱吗?为何要对她下手?”
“爱?你恐怕搞错了,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爱。”许琛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杜蘅瞥了眼她,将手中的画像摆在她面前,继续问道:“这些女子,也是你杀的?”
许琛轻轻扫过那些画像,神色毫无愧意,淡淡开口:“是啊。”
“为什么杀她们?她们应该与你素不相识。”
“看着烦就杀掉咯,我喜欢看着她们血液流失浑身变得冰冷的感觉,你也想感受一下吗?”她的目光紧锁着杜蘅,语气轻佻轻松,像是在说着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
“收回你的眼神,老实回答!”乐九里紧了紧绑住许琛双手的麻绳,她因再次牵动到伤口而有些痛苦地倒抽气。
“好威风啊,看也看不得,怎么那么护着那位小姐啊。”
杜蘅收起画像,“既是想杀便杀,为何你挑的都是些小门户的官家女子下手,又为何烧伤她们的面部让人难以分辨,为何假造出一副她们被玷污的样子,从始至终,你都是有预谋的下手,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杜小姐好生聪慧啊,如果我说挑官家女子下手是因为她们有钱,烧伤她们的脸是出于看得厌恶,造出一副被玷污的样子是因为减少自己的嫌疑,毕竟谁也想不到杀了她们的是一名女子吧。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只要把失了清白这个枷锁套到她们身上,她们的家人根本不会去细究,多么讽刺啊!”
“杜小姐,我这么说你可还满意啊?”
杜蘅冷冷地挑眉:“如果是为了钱,那你怎么会在杀完人后留下她们身上价值不菲的信物,我没猜错的话,以柯珏自己得到的赏钱和你微薄的工钱是不可能凑齐那笔巨额赎金的,那样缺钱的状态下你杀了人还能留下财物,这一点说不通吧。”
“至于烧伤脸,是不是出于厌恶我不知道,但你想杀的楼易水可是和雪儿身形别无二致,如果烧掉最难模仿的脸,再放上楼易水的信物在旁边,任谁也无法分清尸体是谁,就会成为一个完美的替身。我在想,那些被害的官家女子是否还是她们本人,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你的匕首乃是军中级别所制,并非你能拥有,你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许琛勾了勾嘴角:“杜小姐好敏锐啊,可惜你猜错了,我说的全是实话,什么幕后之人,我只是为自己而活的人。”
她轻轻摆头,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已承认所有罪行,杀人细节也都清晰,你们怎么还不将我关起来啊。杜小姐,少看点推理小说,搂着你身边这条狗回府洗洗睡吧。”
“啪——”
清脆的掌掴声响起,许琛的脸歪倒一旁,杜蘅捂住微微发热的掌心,怒视着她。
“哈,怎么?看样子你们还没睡过啊?”许琛不怒反笑,目光在俩人之间徘徊。
“闭嘴。”乐九里将刀插进她的手心,她惨叫了一声,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喘着粗气安静了一会儿。
“死不悔改,不知你背后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女子!”杜蘅掏出一张信件,甩在她的脸上,信纸划过她的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许琛看不清信件上的内容,表情带了一丝不解。
“杀害了那么多人并因此沾沾自喜的你是否能想到自己也会被人挑唆欺骗,引得对相爱之人痛下杀手,这是那封没有被调换的信件。”
“你恨着的爱人并没有抛弃你背叛你,而是打算坚定地选择你、包庇你,而你,亲手杀了她。”杜蘅看着她的眼中带了一丝怜悯。
“什么......你说什么!”
许琛牢牢地盯着地上的那封信件,目眦欲裂,她似是听到不可置信的话一般,双手用力挣脱着,麻绳上快速地染上鲜红的血液。
“九里,将她的手松绑吧。”
乐九里有些犹豫,忌惮着许琛的动作。杜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没事,她眼下没心思,伤不了我们。”
得到示意,她将许琛的手解绑,几乎是同时,许琛扑到地上,小心地捡起那封信件,仔仔细细地看着,目光仿佛能把纸张灼烧出个洞来。
她双手颤抖着,握着信件之处变得皱巴巴。
许久之后,她才放下手中的信件,低下头肩膀颤抖着发出大笑声,只是那笑声中混着哭腔。
她抬起头,擦拭掉泪水,手中的血液混着眼泪弄花了她的脸,她又变得平静,抬着头对杜蘅开口:“你们不会以为我看了这封信件就会幡然悔悟吧,得知了真相又如何,人早已死了,我不会对我做过的事情后悔。”
不知她指的是那些被害的女子还是被她杀掉的爱人,亦或者两者都是。
杜蘅确实是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许琛坐在地上,眼神还是那样的空洞:“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这世间太过无聊,我早已活够了,随你们处置吧。”
杜蘅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恐怕由不得你,在没调查出你幕后之人时,我们都会留着你这条命。不想吃太多苦的话,还是早点交代吧。”
许琛不知道是否在听她说话,低下头默不作声。半晌,她突然挣扎着站起身。
乐九里见她突然间起身,警惕地架起刀,却见她再无动作。
许琛瞥了她们一眼:“就算查到又能如何,你们二人一个是深闺小姐,一个是毫无背景空有武力的侍女,难道你们想凭一己之力去改变去阻止?简直异想天开。”
她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她的背后之人究竟在策划什么?
杜蘅沉吟后缓缓开口:“那又如何?我只管做我想做的事,能不能改变能不能阻止都只是一个结果,比起那个,我更愿意先付出行动。抱歉,我这个人最不怕失败了,何况我身边还有这个人信任着我,什么都听我的,是不是?”
杜蘅对着护在她身前的九里挤眉弄眼道,九里露出浅浅笑意回望着她熠熠生辉的面庞。
“是的,小姐。”
“现在,跟我们去暗无天日的牢里等待着审讯吧,你会在一次次审问下一遍遍回想起亲手杀害自己爱人的过程,求死不得,直到你肯开口报出全部实情。”
不知这样对铁石心肠的许琛会不会有效果,但是也只能一试了。
许琛像丢了魂一般看着二人再次束起她的手脚,被官兵押送着出了府门。
她们跟在队伍后,杜蘅因为案件有了进展而感到稍许放松,她拽着九里的袖子用指尖捏出一段段褶皱重叠在一起,再挤出一朵花的形状。
她歪头对着九里说:“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我们难以对抗的,你当真不会害怕吗?”
乐九里看了眼前面被押送着的许琛,对她摇了摇头,“不会,我的命是小姐救的,我只怕小姐你受伤。”
杜蘅脸色一红,想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
这个九里,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让人误会的话。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还在飘飘然的杜蘅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就在她神游之时,一把短箭呼啸而来。
“小心!”
乐九里揽住她往后退去,官兵们一下子乱了阵脚,往箭矢来的方向看。
她将杜蘅藏在安全的建筑后赶往许琛所在的位置,这恐怕又是那幕后之人在捣鬼,目标就是许琛。
在她距离许琛身前几步之时,又是一箭划破天空直直射入许琛的胸口。
她还是晚了一步。
乐九里咬牙,皱眉喊到:“你们保护好小姐,再去叫大夫来医治许琛。”
话没说完,她身影已经冲着箭矢来的方向追去,留下嘱咐的话。
她紧追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越过了一条条七弯八拐的小巷,眼见那人的衣角消失在拐弯处,她快速跟了上去。
却在转角处见到了神色慌张的段长风。
之后会有柯珏许琛的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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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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