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专心地干着清扫的活,听见杜蘅问话头也没抬地回她:“这么大的事儿您居然不知道?前段时间这醉云楼里不是被抓了个杀人魔吗?吓得那些人都不敢靠近了,怕凶手还有同伙。
又来了一批官兵说是调查到醉云楼跟人牙子之间有人**易,封禁了一段时间,好像罚了不少钱。
这下就更没人来了,生意不好自然就亏损,醉云楼的东家就给出兑了。”
醉云楼的东家,是指唐二娘吗?
“那这楼内的姑娘们呢?她们都被带去哪儿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负责将这地方清理出来。”
杜蘅望着眼前人去楼空的场景,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柯珏、雪儿,还有楼内同样可怜的其他姑娘们......
都如同梦境一般烟消云散了。
她叹息了一声,和九里离开了这里。
回到府中,俩人不约而同地发起了呆。
乐九里正思索着有关杜蘅生辰的事情,距离那天还有约莫大半个月时间。
她想了想自己剩余的月钱,苦恼着能为她买些什么。
她平日花钱甚少,杜府包吃包住,所以基本都能攒下。
估摸着还能有个三两钱,她趁夜晚时再去接些委托悬赏差不多就能凑齐五、六两银子。
想来想去,她又有些挫败,五两银子对于她或是普通百姓可以够用一年还绰绰有余了,但是对于杜蘅来说,什么名贵东西基本都见过,日常所用更不会缺。
她出神想着,决定还是先尽量接委托攒钱更为要紧。
而杜蘅则细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中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张灼的死是意外还是他杀,现在并没有验尸结果,但她更倾向于他杀。
首先让她起了疑心的是她的梦境,顾非晚家中后续的火灾让她感觉这次的失足事件并没有那么简单。
其次是周围人对死者的评价,如果是意外落井身亡,那想必是他自己走到井边去的,可一向不做事的他为何会去井边。
是想用水?但一般人家都会在家中准备大缸储水以便方便用水。
等等,她记得,顾非晚家厨房的大缸里似乎就是空的。
可水缸是空的也并不能表明什么,兴许只是顾非晚身子难受没及时储水罢了。
想要用水的张灼发现家中没有储水了,带入他的视角,他或许会把熟睡的小叶或是顾非晚叫醒去添水,而不是自己亲自去。
这样就说不通,或许他不是想用水?那他靠近井边又有什么能做的?
难不成是藏东西?他死前确实说过自己家即将发达,可是井中又能藏什么?
钱票的话不能沾水,太轻的东西会漂浮在水上,珍宝之类的又会沉底,以井底的深度和宽度别说是他那样体型的人,就算是比较灵巧瘦小的人也不能取走井底的东西。
看来藏物这个可能性很小。
提到宽度和死者的体型,这一点就更加让她确信死者并非自己失足了。
那井有些年头,修的口径要小一些,但日常取水足够了。
而死者张灼,身材肥硕,大约有取水木桶的两个那么宽,如果是失足掉进井中恐怕也得费一番力气进去。
她摇着头,想让思绪更加清晰一些。
家中即将发达……家中……发达。
“家中!”杜蘅猛地出声,将一旁沉思的九里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他不说‘我即将要发达了’,而是说‘我家中即将要发达了’,因为要发达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家里其他人!”
杜蘅恍然大悟道。
“所以说,不是他,顾非晚和小叶也不是,那他家就只剩下一个一直没见过的人。”
“顾非晚那个一直没露面的夫君。”乐九里顺着她的话说道。
“没错,我们得找机会打探下顾非晚那个夫君什么来头。不过——”她又蔫了一瞬,“这个跟死者被害貌似没什么联系。”
“算了,也是多一个线索。”她安慰自己道。
“小姐,段公子给您传信了。”春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杜蘅接过信件一看,是段长风想约她明日一起出游,她随手将信件放到一旁。
乐九里眼神盯着信中的内容,神色越发阴郁。
杜蘅在心中盘算着,没注意到九里的表情。
虽然她不太想去赴这个约,但是毕竟死者尸体还在他那里放着呢,她还可以利用段长风的身份去做些事情,以防她父亲发现再次将自己禁足。
“......你要去吗?”乐九里突然看着她开口。
“嗯,去,你和我一起。”
乐九里没出声,憋了半天才回一个“好”字。
杜蘅观察着她闷闷不乐的表情,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乐九里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又想到是跟段长风有关,心中堵塞之感愈发严重。
她越想控制压抑这种情感,却越如疯狂生长的藤蔓一般钻进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藤蔓带刺的尾尖划过她内心深处,这感觉似痒又好似痛感,不断地抽离又加剧,刺激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终于抑制不住地站起身,脸部快速地接近杜蘅,在距离鼻尖只有一瞬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闷声开口道:“小姐,我好像生病了。”
杜蘅望着她和自己不过一指距离的脸庞,目光清扫着她的五官缓慢下移停留在嘴角。
杜蘅的右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脖子往上,声音好似蛊惑般得轻柔开口:“是么,九里,让我看看是哪里不舒服。”
乐九里被颈间轻触的手惹得浑身一激,下意识地偏头夹住杜蘅的手,她半眯起一只眼牢牢盯着杜蘅,浓郁的香气将她包裹住,只觉得病得更重了。
杜蘅略凉于她皮肤的手搭在她的耳廓,缓解掉了一部分热度。
她的手继续往上,正要落在她的额头时,乐九里一把将她推开了。
乐九里喘着急促的气息,往自己怀中看去:“我知道了,肯定是这菜捣的鬼,菜中定然是放了什么毒,我忘记把它们从衣服里掏出来了!”
“我去找人查这东西里究竟放了什么。”说完,不顾杜蘅呆若木鸡的表情,大步流星地往外跑去了。
杜蘅呆滞地看着她的背影,猝不及防地气笑出声,自己咬着唇在房间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抓着镜子拨弄着自己的脸。
春月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扯着自己脸的场面,又默默退了出去。
“春月啊——”杜蘅的魔音传入她的耳中,她又将后退的脚步收回,换上一副笑脸。
“嘿嘿,小姐,有什么吩咐。”
杜蘅将手中的铜镜扣到桌上,眯起眼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的脸,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春月摆出一副拍马屁的殷切样:“哪有的事儿,我们家小姐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使无数男子钟情爱慕......”
感受到杜蘅的一记眼刀,她识相地闭了嘴。
“我要他们的喜欢做什么?”杜蘅郁闷地捧住脸,想了想又开口:“那要是女子呢?”
春月大惊失色地看着她,捂起耳朵嘟囔着:“我没听到啊我没听到,小姐这种话可不兴问啊啊啊啊。”
杜蘅没搭理她,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是我身上有了什么味道让人避之不及?不应该啊,我每天沐浴之后都用香粉的啊。”
春月觉得杜蘅没救了,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偷偷给她抓点中药喝了。
青女轻轻推开个门缝儿,走了进来,她歪头往门外方向看去。
“刚刚看见九里姑娘嗖地一下往府外冲出去了,嘴里嚷嚷着什么‘中毒了、没救了’,她那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春月耸起肩膀摆了摆手,杜蘅则仰天长叹一口气。
乐九里冲进一家医馆,拦住正要打烊的医女,语气带了焦急。
“我中毒了。”
那医女斜着眼睛看了下眼前面色红润,气血充足的女子。
“你自己跑过来的?什么毒啊?”将手搭在乐九里的手腕上。
“一种很厉害的毒。”
不久后,那医女瞪着眼睛看她:“你没中毒啊,真是添乱,现在已经过了看诊时间知不知道,我可要多收你诊金的。”
乐九里也愣在原地:“我没中毒?那为什么我心跳加速,感觉很热?”
医女两眼发光地收好诊金,瞥了她一眼:“可能是你跑太快了,行了回家去吧,没事别瞎跑。”
“......哦,对了,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她将怀中藏好的剩饭剩菜和柴料残渣一个个拿出。
医女嫌弃地用银针拨弄着,仔细检查里面用到的材料。
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医女的神情愈发严肃。
“怎么样,里面有毒吗?”乐九里询问道。
那医女摇了摇头,面上出现诧异之色。
“毒倒是不算,都是些正常的东西,唯一奇怪的是这道含肉的菜里面出现了一种只在矿石上能够取得的东西——盆砂。”
“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对人有害吗?”
“这个人吃了倒是无害,甚至还有人认为它能用来治咽疾,不过敢服用的人甚少,也有人会在清洁房屋时用到它。”
“这东西并不常见,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与食盐长相相近,无味,会不会是做菜时放错了?”
乐九里盯着那菜皱起眉头,又确认了一遍:“这东西人吃了真的不会死?那会不会有其他反应?”
医女用肯定的语气答复她道:“按照这剩菜中的剂量来说确实不会,也没听说过有人误食后身亡的,至于其他反应,我了解的也并不多。”
乐九里点点头,将剩菜收好,往府中走去。
关于写的这个盆砂,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算是作者胡编乱造的,不用当真,灵感来源于现实生活中的一种矿物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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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验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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