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九里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是位男子,约莫二十多岁,面容冷漠,不可一世的样子。
杜蘅被突如而来的剑吓得不轻,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向乐九里的位置。
“说,你是何人?”乐九里将刀锋更加贴紧他的脖子。
杜蘅对着乐九里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没受伤后才呼出一口气。她皱眉看向眼前的男子,也等待着他的回话。
那男子看到杜蘅的脸后微微一怔,他眼神紧盯杜蘅,淡淡地开口,“你们又是谁,深夜鬼鬼祟祟来此。”
杜蘅冷哼了一声,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强迫他跪了下来。
“你现在没资格问我们问题。”
“放肆!你可知我是何人。”那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冷淡的表情也有一丝崩裂,他愤怒地看向乐九里。
“我管你是什么人,你刚刚差点要了我的命!”杜蘅指着他的鼻子,转头看向乐九里,“他要是再不说实话,就把他……”她停顿了下,没想好要怎么做。
“就把他舌头砍下来。”乐九里语气冰冷。
杜蘅瞪大了眼睛,偷偷瞄着她的脸。
“咳咳,对!看他心虚不肯说的样子,没准和案子有关,说不准就是凶手。”杜蘅附和道。
那男子看着杜蘅,脸色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见乐九里似乎真的要来掰开他的嘴,他终于维持不住强装的镇定,慌忙地说:“等……等下。”
“我乃监察御史段长风,奉都察院之令前来查案。还不快放开我。”
听到此话,乐九里下意识看向了杜蘅,这个名字她有些印象,当时也写在书的主角栏中。
他就是原书中的男主。
杜蘅见九里突然看向自己变得有些发懵。
为什么九里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见她迟迟没说话,杜蘅打破沉默开口道:“你说你是监察御史,可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
段长风不情不愿地拿出令牌,杜蘅接过一看,这确实是官令,不似作假。
“我是杜迁之女,杜蘅。这位是我的侍女,乐九里。我们深夜来此,是为了调查案件,并非你口中鬼鬼祟祟之人,没想到段公子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剑。”
段长风显得有些尴尬:“既如此,想来是误会,还请劳烦杜小姐让你的侍女移开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吧。”他感觉脖子有些火辣辣的疼。
没等杜蘅说话,乐九里便一言不发地收回了刀,依旧沉着脸。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杜蘅拉起九里的手,急匆匆地准备离开。
“段大人,既然您也是来查案的,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不等段长风回话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回府的路上,二人都沉默不语,杜蘅单手捧起一侧脸盯着乐九里看,乐九里则抱着刀闭目养神。
难道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又或许是九里刚刚打斗完太累了?杜蘅晃晃头,她想不明白为何她态度突然转变。
乐九里把她送入房间,临走前,杜蘅叫住了她。
“九里,刚刚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在,我可能就要被那人伤到了。”
乐九里又想到刚刚的场景,默默在心中想着,杜蘅她不知道刚刚见到的就是原书男主,就算她不出手,男主应该也不会伤害她的。
“九里?”杜蘅见她愣神,又唤了她一声。
“嗯,没事,小姐,早些休息。”
“好。”
杜蘅笑着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看着杜蘅屋内的烛火熄灭,她转身跃出府,她站在高处,望着远处的树林。
在入睡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完成。
…………
早晨,杜蘅推开房门,便看见乐九里背靠着门栏站立。
“小姐。”她对杜蘅行了礼。
杜蘅点点头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她看了眼刚刚亮起的天。
这个时间,恐怕醉云楼还在大门紧闭,杜蘅带着乐九里去用了早饭。
乐九里看着她睁着迷迷糊糊的双眼,脸颊因咀嚼而反复鼓起显得有些好笑。
她为她添着菜,开口问道:“小姐,跟柯珏姑娘来往密切的那个书生有线索了吗?”
杜蘅停下了吞咽的动作,对她摇摇头:“今早我接到书信,目前只查到那个书生名叫纪朝,是个多年落榜的考生,平日靠作画和代人写信为生,不算富裕。最近一年开始频繁出入醉云楼买醉,可他花的没有赚的快,醉云楼光进场费用就要一两银子,他便因常常赊账被赶出去。”
“有一次柯珏姑娘替他付了费用,纪朝从那起就开始日日找柯珏姑娘,周围人都能看出纪朝对她的心思。”
“这么听起来,他倒不像是能帮柯珏付赎身费用的人。”
难道另有其人?还是说柯珏有其他办法集钱?杜蘅看上去跟她一样感到困惑。
她接着问道:“那这个纪朝人现在在哪儿?”
说起这个,杜蘅又叹了口气:“人已经跑了,但他跑去哪儿了还不清楚,我已经让我的线人去找了,但肯定没有官兵找的快。”
眼下线索还是太少了,找到纪朝前又不能干等着。
“要是我们能亲眼确认那些尸体的情况就好了。”偷来的令牌没法直接调动官兵,必须知府本人才行。想了想杜蘅就深感头大。
远处窗外传来交谈声。
乐九里视线转到窗外,杜蘅也看了过去。
透过窗子能看见远处的两人正在交谈——是她的父亲和段长风。
“对了!我们可以利用他来调查!”杜蘅眼睛一亮,激动地拍了下桌子。
杜府庭院中。
见杜迁已经离开,杜蘅快步喊住段长风。
“段大人,请留步。”
段长风回过头,看着杜蘅微微出神,他整了整衣袍,“杜小姐,又见面了。”
“段大人,实不相瞒,我和九里正在调查近来淮州多名女子被杀一案,想必段大人来此也是为了此案。”
见段长风颔首不语,她继续说下去。
“段大人,我希望您能借我们些人手,我们可以帮您破获此案。”
“就凭你们?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段长风双手环胸,垂眼盯着杜蘅看。
“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吟诗作画,查案子做什么。”他顿了顿继续说,“再说了,我就算答应你,你又能帮到我什么,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段长风说话的同时一步步紧逼杜蘅,直到他的脖子上又架了把刀。
“段大人,还望您慎言。”乐九里声音冰冷,眼神如寒潭。
“嘶——”段长风脖子疼得直冒冷汗,昨日的伤口再次破开。
“你这个侍女好大的胆子!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拿刀对着我,如果我想我可以杀你一万回了。”
杜蘅面上带着淡笑,笑意不达眼底,她不卑不亢地对段长风说:“还请段大人冷静下,正如您所说,我一个姑娘家,帮不上您什么忙,但一个姑娘家,也妨碍不到您什么,您说是吗?”
“段大人,听闻令尊现任左都御史,您又是刚上任监察御史一职,急需做出点成绩来。”
“那又如何?”虽然这么说着,但段长风还是瞥了眼杜蘅。
“俗话说,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九里她也曾跟凶手短暂地交过手,知道一些细节,我们会将现有的情报都分享给您。”
段长风没说话,但是杜蘅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
“想必以大人的聪明才智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我和九里就先告退了。”
说完,杜蘅牵着九里回到房中。
杜蘅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开始记录现在得到的线索。
她抬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杜蘅,拉着她一起坐下。
“首先,我们得知柯珏姑娘是自己给了唐二娘一笔巨额赎身费,在离开醉云楼后发现被害,这笔赎身费用目前来路不明。”
“其次,我们了解到柯珏姑娘平日里为人平和,不像是与人结仇的性格,唯一关系密切些的人有个纪朝,但以纪朝的身家,恐怕是出不起这个钱的。纪朝人现在下落不明,嫌疑较大,但动机不明。”
“还有个黄二也较为可疑,你与凶手交过手,曾在凶手腿下留下刀痕,而黄二前段时间恰巧伤到腿。昨夜我们也偷听到他和雪儿说话,得知他似乎经常私下逼迫姑娘们给他交钱,他与醉云楼里的姑娘们关系并不融洽。”
杜蘅揉了揉太阳穴,“但是这些都证明不了什么,得到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现下我们能做的,就是再去醉云楼问问那个叫雪儿的姑娘是否知道其他详情,想办法确认黄二腿上的伤口,等段长风同意合作后去调查尸体。”
乐九里点点头,一副随时听候派遣的样子。
看着乐九里认真的模样,杜蘅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九里,你认字吗?”
乐九里垂下眼眸,摇了摇头。
“认得不多。”
“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她看着杜蘅手中拿着毛笔,侧过头来,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看。
两个人坐得很近,肩膀轻轻地挨在一起。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看着她再次点头,拿起另一只毛笔,在纸上写下‘乐九里’这三个字。
“原来是这三个字。”杜蘅在纸上跟着写了几遍。
她看着她低下头写了几遍自己的名字,鬓角的碎发跟着垂下,她将她的名字写的很好看。
乐九里抬起笔,也在纸上一笔一划写着,写了许多遍似乎都不太满意,皱着眉表情十分凝重。
杜蘅好奇地探过头去看,发现九里的纸上写着几个“杜蘅”,但歪歪扭扭的字体实在算不上好看。
察觉到她的笑意,乐九里面上一红,连忙把自己那张纸团在一起。
她轻咳了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想了想后说:“小姐,这个时间差不多可以出发去醉云楼了。”
杜蘅轻笑下,没再继续戏弄她,点头道:“好,我去找下面具。”
看见她进到里屋去,乐九里想了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把杜蘅写她名字的那张纸叠好放进了怀里。
…………
俩人在半路上找个地方戴上了面具,杜蘅也干脆放弃了拙劣的男装,直接去了醉云楼,毕竟有九里这样靠谱的人在,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踏进去,她们就表明来意。
“我们找雪儿姑娘。”
不一会儿,昨夜那个名叫雪儿的女子便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与昨晚不同,眼前的雪儿看起来更为憔悴,她的眼睛略肿,神色恹恹的。
“……你们是谁?”雪儿偏过头,不是很自在的样子。
杜蘅拿出官令向她示意,语气要比昨日更温和些:“我们来调查柯珏姑娘被杀一案,有些事情想问你。”
雪儿一听见“柯珏”两字,表情变得有些抗拒,皱紧了眉。
“那你们找错人了,我和她并不相熟。”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那黄二这人,你熟吗?”乐九里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雪儿听见黄二这个名字身子一僵,随后冷笑出声。
“好啊,你们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们。”
没想到这么顺利,杜蘅刚要说话,雪儿紧接着说道:“但是在你们问之前,要先付一下出场费用。”
“多少?”
“五十两。”
五十两!
乐九里眉头略微挑起。
杜蘅哑然了一瞬,五十两差不多要她几个月的例钱了。
“需要这么多?”杜蘅悄悄把手放在荷包上,也不知道今日出门身上带的够不够。
雪儿仿佛料到了她们会是这个反应,也没多大表情,转头就要走。
“慢着——”
“雪儿姑娘,请留步。”杜蘅一狠心,拿出荷包看了看,掏出几张钱票递给她。
“……”
雪儿定在那里,看上去有几分惊讶。
杜蘅望着空空如也的荷包,心痛又无力地对她说:“还请姑娘挪步厢房。”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