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糟糕呢。”

昼日眠一觉醒来，听到了这三个坏消息后，面无表情地说着，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他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裹紧了一点，又躺回了地上，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眼看着就要睡了回去。

中原中也有些无奈地制止了他，让他再次坐了起来，“还是很累吗？我们先换个地方再休息吧。”

昼日眠保持着闭着眼的样子，曲起腿将头埋在膝盖上，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吾不起来。”

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卷发，好像打定主意不动弹了，双手牢牢地抱住了腿。

昼日眠的身材虽然看起来有些纤细，却也高挑，还有种处事不惊的气质，做出这种有些任性的模样居然也不突兀，反而让中原中也产生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中原中也忍住冲动，没有笑，也没有伸手去揉昼日眠那分外蓬松的头发，“我先背你一段路吧，等你清醒了再自己走。”

他试探性地问。

虽然他经过前段时间的反向观察，对昼日眠十分了解——有昼日眠本来就像高山上毫无杂质的寒潭，一眼就看到底的因素在里面——但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还只能算是陌生人。

会太突兀吗？

会被认为别有所图吗？

昼日眠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动了动，松开了手，抬起头来，银白色的眼因为睡意而软化了。

“好啊。”他自然地应道，懒洋洋地冲中原中也张开了手。

在他眼里，他和中原中也虽然只是网恋，但和真正的恋人也差不了多少了，虽然中间横着三千万，但也比其他人要来得亲密。

事实上，他感觉网恋比现实恋爱要好多了，可以随心所欲地聊天，还可以完全避免身体上的接触，要不是被骗钱了，他巴不得网恋一辈子。

中原中也蹲下了身，将不算宽阔的后背露在昼日眠了面前，因为将外套给了昼日眠，只有一件衬衫的样子还有些许单薄。

昼日眠勾住中原中也的脖子，慢吞吞趴了上去后，才发现和视线上的不同，中原中也的后背十分结实。

他像只大型树袋熊，颀长的身躯要把中原中也包裹住了，却毫无愧疚地歪着头闭上了眼。

中原中也背上昼日眠就有些惊讶，感觉对方轻得不可思议，他扭头，想说些什么，就被昼日眠的软软的头发贴了个满面。

无奈，只好扭回头去，他招呼了一下其他人，“该走了。”

如果顺利，今天或许就能到酒馆的上面去，情况也能明朗一些。

“等、等等……”有人有些惊慌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他怎么办，要叫他起来吗？”

一圈人离着中心远远的，围着那里。

中原中也走了过去，只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他皱起了眉，抬脚就把那人踢开原地。

被踢开的人正面朝上，让人看清了他的脸，一脸夺目的大胡子，是平尾凑。

和其他人想象中出事了的不同，平尾凑被踢开后就捂着被踢的地方呻吟，疼痛难耐般扭动着身体，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看着他。”中原中也吩咐了一句后，就将注意力回到平尾凑刚刚趴着的地面上。

那里有个小坑。

中原中也知道刚进来的时候地面是平整的，像是一个整体。

中原中也看向了平尾凑，“你做了什么？”

平尾凑捂着腰坐了起来，摇了摇头，轻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知道……我好渴……渴……我好渴……酒……我要喝酒……地下有酒……”

他嘴巴一张一合，让人清晰地看见他嘴里满是白灰。

“地下有酒？你怎么知道？”中原中也向前迈了一步，给前面的人压力。

“我闻到的，”平尾凑傻傻地笑了起来，“地下有酒……墙壁里也有酒……到处都是酒……酒、我要喝酒！渴死我了！”

他声音突然变大，转身趴在墙壁上，努力地舔着墙壁，用舌头刮下一层又一层的白灰，一边舔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周围的人被平尾凑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去。

这回中原中也能分辨出来了，平尾凑说的是——“渴”。

中原中也上前又给了平尾凑一脚，把他踢向门口，冷声道:“不要舔了，楼上有酒。你忘了吗？楼上是酒馆。”

“对、对，你说得对，”平尾凑迅速爬了起来，“楼上有酒……”

他拉开了门，脚步不稳地往外走去。

“跟上。”中原中也背着昼日眠就追上了平尾凑。

平尾凑看起来神志不清，走得却很快。

更奇怪的是，有了平尾凑在前面带路后，昨天还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向上的楼梯。

平尾凑站在楼梯口傻笑，却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盯着后面的人，看到跟在最后的一个人也跟上来后，才扶着栏杆踏上了楼梯。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了起来。

中原中也跟了上去。

后面的人倒有些犹豫，讨论了一会儿，眼看着中原中也的身影要消失，才一咬牙跟了上去，但谨慎的没有靠太近。

在楼梯的尽头，有一扇木制门。

酒香夹着木香，愈来愈浓。

平尾凑红了眼，拉了拉门把手，没有打开门后，就开始用身体用力撞击。

“嘭嘭！”

中原中也就在后面，他敏锐地分辨出了，在那沉重的撞门声下面，还藏着很隐秘的细小的声音，有些许刺耳。

什么声音？

他皱着眉用脚止住了平尾凑的动作。

声音消失了。

中原中也看向平尾凑。

是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平尾凑死死地盯着木门，用手抓着自己干燥的皮肤，“快开门、我渴……酒就在后面……”

他睁大了眼，在皮肤枯干得像是老人的衬托下，他的眼睛大得吓人，几乎要脱落下来一样。

他看向中原中也，“开门……求你了……我好渴……”

他的嘴唇干燥得全是裂开的皮，在皮与肉间掺着灰，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点点往下抖落。

中原中也一边观察着平尾凑，一边抬脚踹开了门。

“砰！”

门干脆利落地从门框处被踹走，露出了门后的世界。

昏黄的灯光，安静的氛围。

正在调酒的调酒师，还有零散的几位客人。

门被踢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平尾凑飞快地跑到吧台前，急促道:“酒、我要酒！”

年轻的调酒师冲平尾凑温和的一笑，什么也没问，直接就从后面列满酒的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给平尾凑倒了一杯，“请。”

平尾凑夺过酒杯一饮而尽，长且舒适地舒了一口气，没有再嚷嚷着渴了。

中原中也戒备地看了一眼那些坐在闲聊的客人，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天然的恶意。

他没有靠近那些座位，而是在吧台前给自己和昼日眠找了两个位置坐下了。

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想要跟着中原中也坐在吧台前，但位置有限，就站在了一旁。

有眼尖的看见平尾凑前喝过的酒杯，吧唧了一下嘴，也上前去，“给我来杯酒。”

调酒师礼貌地微笑:“你确定要吗？”

那人看了一眼平尾凑安然无恙的样子，又看了看调酒师好像有点不怀好意，坚定地点了点头，“确定。”

调酒师又拿起了刚刚倒过的那瓶酒，给这个人倒了一杯。

这人拿着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感叹道:“好酒。”

他闭上眼细细品味，没有发现平尾凑突然转移到他身上的厌恶又仇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