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睁开眼，进入视线的是泛黄的银杏，雨后水痕还没干，到处都湿漉漉的。

“你怎么还在？”李参的声音很快响起。

“警察同志，您还要问多少次？”李商看看路上出租车上的日期，“这都半年了。”

“你已经找到凶手，亲手报了仇，什么鬼都该超度了。”

李商随口道：“只要你不想杀人，我不就不会醒了。”

李参沉默了一下，没再就此说什么。

李商越过花坛，看到前方的区实验中学，笑道：“我在学校面前，终于死领导了？”

“不，是个反社会倾向的人报复社会。”

李商哦了一声，问：“你又杀人了？”

李参冷冷地道：“不是我。”

“啊，真可怕啊，居然让杀人犯继续当警察。”

李参对“杀人犯”这个指控照单全收，毕竟她的确做了，而且能和恶鬼共处三年，也算不上什么正常人。她回道：“有的杀人犯在继续当市长，有的杀人犯在继续上学。”

李商不由沉默，据程聪交代，他一共把照片给了四个人，他们五人论资排辈，像选妃一样，先后选了五六个好看的女生，其中就包括那个跳楼的董萱。

但除了秦天，他们都还在上学，只是有的转校了。

“还是好想杀人啊。”李商喃喃。

李参没有像以前一样喝止，反而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次有监控，不需要你帮忙调查。”

李商于是不再想别的，盘了盘匕首：“那我去找周小松了！”

她跟李参不一样，是有朋友的。

熟练地翻进学校，来到三年级、周小松所在的教室门口。

“啾啾~”李商朝教室里轻唤，周小松坐在前排，下意识抬起了头。

她愣了好一会儿，眼中终于露出惊喜之色：“李商？”

比上次慢了。

李参在半年前把她的存在告诉了周小松，也给周小松看了初中时的照片，所以那之后她第一次来教室的时候，周小松一眼就认出来了。

“来找我玩吗？”周小松抱着作业来到门口。

“没错，”李商笑笑，“跟我逃课吧~”

“嗯！”周小松忙把作业放回去，不顾响起的上课铃，和李商一起下了楼。

她已经知道，如果李商出现，就证明这是一个已经画上句号的世界，虽然距离她知道这一点过去半年，还是第一次真的遇上。

这半年她顺利升入初三，成绩保持前茅，程聪也转学了，再没有人为难她。

当初她拿到那个硬盘，还是多亏了程聪，程聪觉得秦天的死跟她有关，但又不敢说出照片的事，就把她约到了家里。而她悄悄进入程礼德的书房，偷出了那个硬盘。

硬盘里的内容最终没有被曝光，似乎是因为涉及了太多人，警察没有说得太清楚。至少，女子班被叫停了，她再不必靠剪去长发逃避回到那里。

“我要去吃那个小蛋糕。”周小松一下楼，就迅速指明了目标。

没有未来，所以当然要和朋友一起，去做最想做的事。

李商回头看了看她，沉默片刻，笑了起来。她明白，周小松现在已经完全不想杀人了。

“又是小蛋糕啊……行吧，反正我是个死人，死人的世界不就是原地打转嘛，不过……”

“怎么了？”

李商伸手在她头顶比了比：“你完全没有长高啊。”

“不可能！”周小松立刻否认，随即又道，“就算不高，我也很强壮！”

“是么？”李商用下巴指指学校门口的自动伸缩门，“跳得过去吗？”

“当然！”

两人争先朝着校门口冲去，撑着门栏，高高跃起，得意地看向对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厚厚的云层终于散去，露出烂漫的蓝天，微风轻拂，令树叶和草尖跃动，水雾弥散，让树下的一切都染上一层朦胧，仿佛不真实一般。

李商笑道：“我们逃出来了。”

阳光洒下，世界轰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