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是影山茂夫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虽然早在擂钵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晓了中原中也的隐藏身份——神明。
他已经知道了神明的身份,即使抛开这个身份,中原中也毫无疑问是可以担得起“好人”这两个字,怎么说也不应该会和这样的事扯上关系的。
影山茂夫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端详了几眼,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中原中也本人没错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影山茂夫总是有一总微妙的不和谐感。
坐在他对面的人不说话,影山茂夫站定了数秒,终于还是自己开口,“你好?”
“您是带着心事来的。”占星师一字一句的说着,“你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被意外弄丢了,对吗?”
虽然影山茂夫并不是真的进来占卜的,但是突然被这样一问,他还是下意识的思考了一下。
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吗?
“大概……没有?”影山茂夫思考不出来,但是看着对方一脸笃定的样子,语气上又有些不确定。
占星师可能也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稍感意外,于是说道:“那你来这儿,是想要占卜什么,想要得到什么的答案。”
占星师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手示意,让来客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影山茂夫不疑有他,有些拘束的坐在位置上,然后说道:“我,是万事屋的影山茂夫。”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夜斗亲情提供,手工制作,成本低廉。
占星师没有接,似乎对他的身份并不感兴趣,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深了些。
“我在调查一个案件——一个会出现在每年夏日祭上的案件,”影山茂夫这话听着像试探,可他却不会看人脸色来判断对方的心事,“一个会出现在夏日祭上的神秘摊位。”
占星师把手从水晶球上放下来,他撑着自己的脸,湛蓝色的眼睛中隐约闪着光,“所以——你所要占卜的事情,是什么?”
“我不是来占卜的,”影山茂夫直说道,“我是想来确认一下你的摊位,因为我感觉你是从另一面突然转换……”
“你要占卜的事情是什么?”占星师就好像听不懂影山茂夫的回答一样,固执的问着这一个问题,“你所求为何?”
影山茂夫不知道要怎么绕过这个话题,于是干脆就把此行的目的作为需要占卜的事情。
“我所求——是想要知道,你是每年在夏日祭上制造死亡的神秘摊位吗?”影山茂夫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这就是,我要占卜的事。”
占星师一点慌乱斗没有,他好像接受了影山茂夫所托之事,把手放在水晶球上,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词。
只是他说的话颠三倒四,又似乎不是日语,倒真像是咒语似的。
影山茂夫看着他的手拨动水晶球,半透明的水晶球里似乎有云雾翻动。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肯定要继续观察一番,但是影山茂夫就不一样了,他只看了几秒钟,就把注意力斗转移到了占星师的身上。
毕竟占星师才是主角,灵幻新隆之前有教导过他,别人在做法事的时候——尤其是灵幻本人做法事的时候,需要别人集中精力关注他,而不是关注其他无谓的东西,否则是很不礼貌的。
见影山茂夫一直盯着自己,占星师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尴尬。他抿了一下嘴,接着便敲击了两下水晶球。
“你的答案,在我的水晶里。”
影山茂夫听着这话,自然就顺势把眼神移到了水晶球上。
精神集中了,水晶球里隐藏的东西更明显了。
之前的云雾逐渐有了某种规律,就像是舞台上的干冰,给人视觉冲击和悬念之后,就会露出真正想要展现的东西。
影山茂夫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伸头过去仔细观察。
睁眼的时间太长,他感觉到眼眶一阵酸涩,接着就像是被太阳晒了很久似的,影山茂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再回神,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变得奇怪了起来。
这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仿佛天地都被缩在了一个局限的空间之中。
影山茂夫下意识抬手。
“啪。”
他的手碰在了什么固体之上,像是什么看不见墙壁。
眼前的雾气也正在此时全部消散。
影山茂夫透过水晶壁看到了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他自己的脸。
什么意思?
刚才那莫名的头晕拖着他的精神也一并迟钝了起来。
“影山茂夫,你现在知道,是谁了吗?”占星师和中原中也一样的声线竟然是从头上传来的。
从天上传来的声音。
不对,不是天上——是水晶之外。
影山茂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张脸,才是他自己的脸。
对于他的意识来说,水晶球内外的世界转换了过来——他是什么时候被拉入了水晶球中?
影山茂夫抬头看着外面的自己。
没有失去意识,就好好的坐在那里,一如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
“很有趣的身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一样,”这次说话的声音就更让人熟悉了,不正是他自己的声音吗?
线索由点及面,被串联了起来。
所以,那些意外并不是因为某种异能力造成的意外,而是那些人被占据了身体之后“自己”进行的自毁行为?
影山茂夫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片平静,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反倒是外面那个占据了影山茂夫身体的人,情况非常不对。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影山茂夫平凡的外表下隐藏着那样巨大的能量。
哪怕是影山茂夫本人都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来控制自己。
可是,计划刚刚又进一步,占星师正是得意的时候,一时间没有把身体的事情放在眼里,“下次,不要随意把名字交出来了。”
这么说完,影山茂夫眼前的水晶壁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样,遮挡住了一切。
被困在水晶球内,超能力也不在自己身上,他就算是再着急也没有用。于是他便干脆四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不怪影山茂夫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水晶球看起来不过是一手之大,但是里面的空间却是一个完整的房间。
影山茂夫看着这间和外面一样的房间,想从里面的陈设中找到些线索。
架子上什么都有,小到螺丝钉、小锤子,大到三叉戟、枯树干,朴素的卫生纸,奇怪的有骷髅头。
只是他从来没有来过占卜屋,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应该存在的,那些东西是略显刻意的。
影山茂夫绕过两个架子,竟然找了一个看起来非常陈旧的木门。
他没有想太多,也不考虑复杂的事,直接推门出去。
门外就更是广阔了,完全就变成了一个小世界一般。
蔚蓝的天空,鳞次栉比的高楼,除了没有什么人之外,这里和平时所生活的地方,似乎没有区别。
不,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的。
影山茂夫眯着眼睛,从楼与楼之间的缝隙中看到了竖在城市中央的一柄巨大的神枪,枪上似乎还生长着青色的花朵,充满了强烈的魔幻主义的气息,却又似乎带着些浪漫。
这不是现实。
不论有多么像,这里都不是。
可有一点,影山茂夫是想错了的。
一只手突然拍上了影山茂夫的肩膀,他被惊得本能一颤。
“又一个新人。”身后的声音是个成熟的女音,似乎对有人来这件事并不奇怪。
影山茂夫闻声转身,后面哪还有刚才的房子,只留了一个主动上来说话的人。
这一天,确实是见了太多熟悉的面孔,影山茂夫已经不感到惊奇了。
他之前在看“受害者”名单的时候,对这张脸事有印象的。
因为这个女人的“死法”非常惨烈——她因为身体的缘故,在最后一次夏日祭散心之后,接受了手术治疗。
但是在手术的过程中突然发狂,就着被打开的腹部冲出了手术室,倒在了医院的大厅之中。
这件事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说她在手术室没有被注射麻药,于是连带着那家医院的运营也出现了问题,最终被舆论压倒,彻底关门。
影山茂夫看到那张现场图片的时候,血肉模糊的场景激得他差点吐出来。
“你、你不是……”影山茂夫只记得那张图片,临了却忘记了她的名字。
“山下留美子,”她倒是已经处于一个完全自暴自弃的状态,一点关子都不打算卖,“你当时是哪个部门的?”
影山茂夫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见他似乎还有所保留的样子,山下留美子嗤笑了出来,讽刺道:“你不会以为你进来之后还有能出去的一天吧?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我是——”
“话说回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那小崽子控制了我们的身体然后呢,去查以前的事了?”山下留美子或许是有段时间没有和人聊天了,“这一年一个人的,怎么不一次端了?”
影山茂夫被她的话搞得一头雾水,但是关键性的问题还是抓住了,“嗯——山下小姐,你已经死掉了。”
不仅死了,还登上了社会版新闻的头条,甚至是霸榜了很长的时间。
山下留美子的神情明显恍惚了一下,进而叹了一口气,“死了就死了吧,我还能有什么期待的,都是一具肉|体了,是生是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
虽然并不完全明白山下留美子的心情,但是大致意思,影山茂夫是能够提取到的。
毕竟他们现在的状况,就像是被强行剥离了□□的“灵”。
那么问题来了,影山茂夫不是没有经历过被困在意识当中的情况,也见过已经死去的最上先生的强大力量。按理来说,灵能力者的能力是可以跟着主人的“灵”相呼应的。
那么影山茂夫现在无法事用超能力就说明——要么,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抑制了超能力,要么就是他的“灵”根本没有进来。
他按照自己了解的领域稍作分析,又把第三个可能性加了进来,更换了世界之后可能带来的变化。
山下留美子见影山茂夫的反应慢得很,斟酌了一下对方的身份,猜测道:“你不会是那个时候的最后一批‘实习生’吧?”
她记得当时最后一批实习生并不是真的为了来学习和帮忙,而是另有用途,所以专门挑了些笨的。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影山茂夫总算是找到了解释的档口,“我是来调查这件事情的人,”
山下留美子却不信,“行了,还装什么——来调查的人都不知道多少了,还不是都被带到了这个世界?你要是想见,一会儿自然都能见到。说到底,那小崽子可不会抓错人。”
在他们之前是有人调查过的吗?
影山茂夫非常确定,他们所接到委托的时候,案件的描述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在过去的几年间,从未被发现过。
政|府没有发现过,也不代表没有其他人发现过。
听山下留美子的话,这个占星师应该不是无差别杀人,而是有目的的针对着某一个团体。
“算了,你总会明白的,”山下留美子或许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话而已,过了过嘴瘾,也就不再管影山茂夫的事,“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住吧,在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一说,你也不会困不会饿,只不过这里和外面终究不一样,你慢慢就明白了。”
山下留美子也不知道自己总对刚刚进来的人抱有什么希望,难道还想着有一天有人能救她出去不成?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影山茂夫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倒不是他对女人有什么别的意思,实在是山下留美子话不说全。影山茂夫本就算是在调查,自然不能放过这有可能成为线索的东西。
“你知道是谁把你抓进来的吗?”山下留美子也不计较后面跟着的小尾巴,反倒是主动开口聊了起来。
影山茂夫脱口而出就像是把“中原中也”四个字说出来,但是进来之后又句的不对,虽然占星师有着和中原中也一样的外表,但是这两个人的表现具有极大的差距。
再结合自己所经历的事情,难道是他也被换进来了吗?
“可是,神明怎么会……”影山茂夫喃喃出声,如果这个招数是对所有人的起效的话,那即将赶来的夜斗岂不是也危险了吗?
山下留美子只听到最后的那几个字,马上笃定的回答, “看,你这不是知道吗?”
知道什么?
影山茂夫联系上下文反应了几秒,“你是说,那个占星师——‘神’?”
山下留美子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一知半解的状态并不意外,“你们进来的时候只告诉你们研究的方向,却还没有来得及让你们知道所有的资料。”
说到这,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深呼吸了一次,才继续自己的话题,“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意放过你。”
“这到底是……”影山茂夫突然想起了占星师最后的一句话。
不要轻易交出自己的名字。
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都市传说,但是写在书上的一些神话他还是有记忆的。
神隐。
在传说当中,人类把自己的名字交出去,神明就可以利用“真名”来神隐人类。
那人有着和中原中也一样的面孔,还有这和中原中也一样的身份吗?
“‘斗尖荒霸吐’,他是由神器所化,”山下留美子指着城市中央的那柄神枪给影山茂夫解释道,“那是他本体的样子,他把人‘神隐’在这里,就没有人会发现。”
“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不该手下留情的。”想起过去的一时心软,山下留美子就愤恨得咬牙切齿,“当时就应该听他的话,把他的神性全部消除掉的。”
消除神性?
影山茂夫抓住了话语当中的重点,“可是神明的神性如果完全消除的话,会变成没有理智的‘力量’。”
夜斗在闲聊的时候和他提起过神明之所以为神明的特殊性。
“神性”是神明的核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比信仰还要重要。
如果没有信仰,神明就会被遗忘,被遗忘的神明会消失,这就是夜斗一直面临的困境。没有神社、没有固定的信仰。
但是,“神性”所代表的,是神明的理智。
拿夜斗来做例子,他是武神的一种,神位名称是祸津神,擅刀剑。他的神性可以让他主导自己的行为,要把刀对向谁,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他的真名,是夜斗神。
但是“神性”如果被侵蚀,被污染,甚至是消失,夜斗的意识就会随之消失,单纯的力量是没有正邪之分的,那时候,夜斗神的真名就会变化,“祸津神”这个称谓就会被称真名。
说得更加简单直白一些没有了神性,神明也就变成了和台风地震没有区别的能量体。
那个时候,其实就无所谓神不神的了。
“本来就是需要他的力量。”山下留美子心中发恨,“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优柔寡断,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了。”
“不、不是我的错,还有那个可恨的兰波和魏尔伦,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反水——不对,他们本来就是细作。”
影山茂夫暗自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山下留美子自言自语着,突然冷笑了一声,“不过那魏尔伦已经被带进来了,兰波恐怕也命不长久了吧?”
她正得意的diss别人,却不想会碰到正主。
山下留美子的话音才落,就见几步之外的高楼上纵身跳下,直直的落在他们面前。
这不算事真实的世界,所以自然也就无所谓生死。
“怎么山下,你又开始找人抱怨了?”
影山茂夫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这人天生上挑的狭长眼眸,总让人觉得,他是在谋划什么似的。
可是他身上又有一种莫名的洒脱,像个诗人,只一眼便觉得他身上充满了矛盾。
不过很明显,这也是一个被困在了水晶球里的人。
即使在这里面,山下留美子和他的关系也显然不够融洽。
“魏尔伦,如果不是你们的行动,我们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山下留美子本来就称不上姣好的面容,更加扭曲了起来。
被他叫做魏尔伦的男子倒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并不恼怒,可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落到今天的这番田地是你咎由自取,怎么能怪别人?”
“如果不是你和兰波两个人把那小崽子放了出来,又怎么会……”
“小崽子?你最好再考虑考虑自己的称呼,荒霸吐的年龄做你祖宗都足够了,”魏尔伦对山下留美子厌恶至极,或者说,他是对当时做这些事的人都厌恶,可是他却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其中一员,“而且,你会被关进来,是因为你贪,你想要你从前的研究,所以才会冒险回到横滨,你明知道有和那件事有关的人都在横滨逐渐消失了,可你还是来了。”
影山茂夫听着他们的话,逐渐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故事框架。
所以,发生在夏日祭上的一切,本质上是一种报复行为?
占星师要报复别人?
“我花了半辈子的时间来进行研究,我是为了更好的明天!”山下留美子振振有词。
“不,你是为了你自己。”魏尔伦一语中的,“你不过是想要制造出一个能为你所用的人形武器,就像研究室过去制作的‘死亡天使’一样。”
“那是神迹,如果不是我们的研究,你真的以为上次大战军|队有获胜的可能性吗!”山下留美子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理想主义者,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程序正义,“而且,神就是要来保护我们的,难道不是吗?神明难道不应该回应我的祈愿吗?”
这次没有轮到魏尔伦说话,影山茂夫已经跟上了他们争吵的节奏。
“不是这样的,”他斩钉截铁的回应山下留美子,“为什么你会觉得神明的护佑是理所当然的东西?”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影山茂夫是为数不多了解过夜斗过去的人。
在夜斗所度过的数个世纪中,他所看到的人类的祈愿永远带着血的戾气。人的**从无止境,所以神明才需要自己来甄选信徒。
“因为荒霸吐回应了他们的希望。”现在回忆起那段往事,魏尔伦依旧后悔不已。
为了应对战争,政|府的不同部门各自为营,虽然目的在一定程度上是一样的,但是手段却大相径庭。
魏尔伦来到日本的时候,山下留美子他们想要向神明祈愿的方式着实让人感到好笑。
因为在他们心中,神明多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用来玩弄自己的东西,并不真的存在。
但是出于自己的一些目的,以及山下留美子当时笃定的语气,他去围观了那场仪式。
就是那一次的围观,万劫不复。
任他怎么想,都没有预料到,山下留美子竟然真的在仪式上召唤出了一位神明。
用“召唤”这个词或许又有些不太准确,应该是将祈愿送达。
而回应她的,正是斗尖荒霸吐。
魏尔伦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夜晚。从天而降的神背对着圆月,身着一身狩衣,密长的赭发飘在身后,蔚蓝的眼睛里仿佛闪着光。
但是他们欺骗了神明。
山下留美子的愿望,从来都不是依靠祈愿来获得的。
她用魏尔伦所看不懂的手段将荒霸吐拘禁了起来,将神性从荒霸吐身上剥离。
但是更可怕的事情在于,山下留美子不是要弑神,而是想要造神。
制造出一种能够完全听命于他们的神。
让神称谓她的武器。
这件事绝对算不上光彩,但是实验的进展非常快,所以支持她的人和势力自然就越来越多。
不会有人在意荒霸吐被剥离了神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更多的人在意的是,荒霸吐的力量能不能被复制,能不能被割裂,能不能被按在其他容器里。
当时许多被送进来的“实习生”其实就是容器的试用品,只是还没有人成功过罢了。
还有更多的人,想着能不能再找到别的神。
这个计划一旦泄露出去,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效仿。这么看来,山下留美子为了确保自己独一无二地位而进行的保密工作也不是没有好处。
再之后的事情其实也不难猜测。
虽然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盗取实验资料,但是魏尔伦也确实主导了释放荒霸吐的事件。
擂钵街的那场爆炸,是来自神明的愤怒。
爆炸中心的那做没有损坏的楼,正是当初进行这项实验的地方。那座楼本来就是为了抑制荒霸吐的力量而设计的大楼,从材质到结构都有讲究,所以在荒霸吐能量爆发的时候才能屹立不倒。
只是当时留在那里的人,是一个活口没留。
如果不是魏尔伦为了伦能够更好的下手,而想办法支开了包括山下留美子在内的一部分人,现在连夏日祭上的这件事都不会有。
“你不是当年计划的参与者,”魏尔伦笃定的看向的影山茂夫,他之所以要讲那么多,就是想要把真相说出去,“我记得每一个参与者的脸,你不是其中之一。”
影山茂夫点点头,他还在消化魏尔伦的话语,“我是来调查你们被关进这里这件事的。”
其实应该说是连环的死亡事件,只是对于见惯了“灵”的影山茂夫来说,他们的状态委实不能用“死亡”来形容。
“这不可能!”山下留美子依旧不信,她这样说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你不是参与者,又怎么会能进入到荒霸吐的摊位?”
“那就只能说明,并不是只有当年的参与者才能进入他的摊位,”魏尔伦稍微想了一下,“但是我相信荒霸吐应该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
这次,反倒是影山茂夫率先想到了什么,“你们是说,外面的那个占星师,是荒霸吐?”
“当然。”说起这件事,魏尔伦也只能是叹气。
已经损伤的神□□不会再被补全的,这不亚于一个精神缺失的人,所以荒霸吐会有这样的报复也不算是出乎预料。
可影山茂夫想的就不一样了。
他是知道“中原中也就是荒霸吐”这件事的人,一个神位上,怎么可能有两位神?
怎么可能?
他思考着这其中的合理性。
还是说夜斗的判断失误了?
“算了,我和你们争论这个做什么,”山下留美子总算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反正也——”
他的话音话未落,城市中间的神枪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伴随着神枪的变化,整个城市都开始猛烈的摇晃。
三人只能就近找东西帮自己稳住身体,可能是着变故太大,有其他人也下意识的从楼房里跑了出来。
可这远远不是终结,分崩离析是从地面山开始的。
柏油马路沿着中心的方向一条一条的裂开,楼房许多都坠入了地下,瞅准了这个机会,还有不少早已经被逼疯但是却又一直死不掉的人赶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紧接着,天空也开始崩坏,从上往下,开始掉落天空的碎片。
这就像是——水晶球的球壁,被破坏了一样。
世界逐渐崩坏,迷雾像是被风吹开了一样,之前占卜屋的场景,又一次出现了。
他们透过水晶球带着弧形的透明壁看着外面。
影山茂夫的第一反应是夜斗赶到了这里,帮他们解了围。
可是看到外面的场景之时,才发现根本不是。
外面的占星屋已经不像原来整洁,连水晶球都是掉落在地上的。
从下往上看,影山茂夫看到了自己。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被别人控制住的自己——再准确一些,似一个无法被控制住的自己。
荒霸吐显然是在和“自己”战斗。
影山茂夫这是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暴走的自己。
不受重力控制而飘起来的头发,身上肉眼可见的超能力以及那双无神的双眼。
他的超能力一直留在他的身体里。
情绪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主导他超能力的一个重要因素,不知道多少次,影山茂夫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操纵自己的能力。
尤其当某种情绪突破临界值的时候,他甚至没办法保持自己的意志。
有这样的前提在,其实现在的状况也并不难理解。荒霸吐本身就是带着极强的怨愤情绪,当他的意识进入影山茂夫的身体当中,情绪引发了身体当中的超能力暴动。
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状况。
荒霸吐的行动非常狼狈,可以看得出,他连躲避的动作都非常吃力。
这实在让人惊讶。
因为斗尖荒霸吐是神枪、是武器、是武神,影山茂夫的超能力就算是再强,也不应该把对方逼到如此境地。
魏尔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没能回去吗?”
影山茂夫没仔细听魏尔伦的话,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暴走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正想心急要如何阻止。
正在此时,帐篷的帘子超里面一撩,粉色的刀剑如光一般飞了进来,直冲着水晶球而来。
刀尖顶着水晶球壁,球壁如水一般泛起了几许波澜。
“令侍奉吾命之伴器,斩隐吾信徒之秘境!”
刀尖没有捅入水晶球内部,但是球壁以它为中心,龟裂开来。
影山茂夫顿时感觉身上一轻,他明显感觉自己再被抽离。
和当时进入水晶球时一样,他感觉有一阵头晕目眩。
再接着,就是一种复合着悲伤、痛苦和愤怒的情绪疯狂的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回到身体的同时,也接收了到了不久前荒霸吐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情绪。
影山茂夫的大脑空白了数秒,紧接着,他却发现这样的情绪里没有过多的攻击性。
“影山,快把你的能力收回去!”夜斗朝着影山茂夫的方向大喊,“外面的结界要撑不住了!”
“呼——”影山茂夫深呼了一口气,他没有选择强行压下这些情绪,反而是把荒霸吐的精神承受了下来。
伴随着这股情绪,影山茂夫仿佛能够感觉到荒霸吐被欺骗之后的悲伤和被利用之后的挣扎痛苦,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够看到某些隐藏在情绪当中的画面。
共情过深,影山茂夫第一次有种完全理解别人的感觉。
他恍惚间想起最上先生在消失前和他说的那句话,“仅凭借温柔无法解决的时候一定会到来的。”
荒霸吐就是选择了最严厉的一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影山茂夫没有被情绪冲得丧失理智,超能力逐渐平复了下来。
夜斗手上的刀剑如光闪过,变成了站在那个身着粉色和服的恋音。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夜斗只一见就知道荒霸吐如此虚弱的原因,“你的神性已经被消磨得什么都不剩了,在这样下去,你会消失的。”
神明之间就像是能够相互感应一样,荒霸吐把手放下,看了一眼影山茂夫,突然开口道:“抱歉,是我搞错了。”
“那天在擂钵街,我看到的人,其实是你吧,”夜斗不假思索的说道,“那天碰面之后,我以为世界的原因,所以没有在中原中也的身上感觉到神性,现在看来,是你们本来就分裂成了两个部分。”
荒霸吐却像是在逃避这个话题一样,把头扭了过去,“我已经连真名都守不住了。”
影山茂夫的表情非常复杂,和情绪残留在身体中的一点记忆碎片
当时魏尔伦和兰波强行打开桎梏,荒霸吐确实是抓住机会逃脱了困境。但是他的神性被剥离了太久,已然不能再和原来的身体融合了。
但是有意识的荒霸吐很清楚,如果神性完全丧失,只留下能力的他会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直到最后,荒霸吐一心想得还是他曾经护佑过的人。
所以他搏了一把,他把最后一点神性也吸收到自己的身上,破而后立,给了他的半身另一个真名——中原中也。
擂钵街的爆炸,不过是半身反抗新生真名的一点误伤罢了。
如果真是无差别爆发,连横滨都留不下一点痕迹。
但是这样做的弊端也非常明显,这边的荒霸吐只留着几分神性苦苦支撑,早就没有了神明的力量,他也很明白,自己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才想着把这些潜在的威胁都消除掉。
“赐予真名”其实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过程,虽然中原中也曾经是他的半身,但是在他赐予对方真名的那一刻开始,对方就成为了他的继任——或者用一般思维来衡量,就像是孩子一样。
他有万千的情绪,却不是为了复仇。
他只是不希望发生在他记忆当中的事情,再在中原中也的身上发生。
而如今,他连这个任务都无力完成了。
他给了自己的半身真名,本质上,是用“中原中也”的名字代替了“荒霸吐”这个名字。
那么,依靠着“荒霸吐”真名才能存在的神性,自然也很快就会消失了。
影山茂夫突然感觉很难过。
不仅仅是为了荒霸吐的故事,还为自己的无力。
他的超能力可以用来延长“灵”的存在时间,但是却不能对神起作用。
夜斗沉默了半晌,只能道:“抱歉。”
他也没有办法。
神性损伤和真名的转换都是不可避免的事。
“你有什么可抱歉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荒霸吐看得很开,“中也他——没有神性,已经不是神了。”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我不会是最后一个,”荒霸吐认真的看着夜斗,“这里的神道是有问题的,我已经没有机会去深究了,但是你要小心,能够困住我的东西——是只有神道才有的东西。”
荒霸吐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人恶心的事情一样,眉头紧皱。
“如果你不能今早回到你的世界,你就要小心。”
荒霸吐的话轻飘飘,却像是一记重锤打在夜斗的身上。
影山茂夫在共情的引导下,对情绪的敏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够闻到情绪的味道。
而夜斗身上的那种情绪——就像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
影山茂夫看过去,只见得夜斗紧握的双拳。
不用荒霸吐提醒,因为已经有人对他下过手了。
入v万更,谢谢大家支持呀。
这章的私设很多哦,先稍微补全一下设定,chuya小可爱可以说是很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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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荒霸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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