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朝
一座小山头后的小树林中。
一群半大小子聚在一起,点数着一堆战利品,米面粮油,鸡鸭鱼肉腊火腿,还有两大箱子绫罗绸帛,可谓大丰收。
阿宝点数完后,拿烧好的小碳棒子在一块破布头上记下数据,一抬头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过来,个个眼睛瞪得锃亮,每张脸孔上都仿佛写着“快分脏呀”几个大字儿,然阿宝像完全没看到。
直走出几步,对着山头上的人叫,“小璃,四哥回来了吗?”
小璃跳下大石,身形轻盈得像兔子般,眨眼就跑到哥哥面前,脸色不虞。
“哥,这都两天了,都不见四哥的信号。咱们……”
阿宝将破布头子往怀里一塞,道,“不等了,咱们去寻人。”
小璃的唇动了唇,想说之前卫四洲给他们下的命令,他不出现,就让他们先“销脏”,回小西川吊脚楼等,但最终她也没说出口。
回头,兄妹两就向众人公布了自己的决定,并让众人自选是跟他们去寻人,还是留下来看着脏物。
这群小子们都是卫四洲在小西川和雍西城聚集的孤儿、流民,卫四洲有大能耐才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阿宝知道自己没有卫四洲的威信,多数人表示要听从之前卫四洲早定好的计划,销了脏回吊脚楼等。现在,兄妹两要违反“老大”命令,有几个坚决反对的,还有部分犹豫不决的,最后顾家三兄弟第一个站出来,要跟阿宝兄妹去寻人。
一群少年人各自分工,有条不紊,各行其道。
上路后,双方便有不同的声冒出来。
销脏方
负责人是个年龄最长、身形最为壮硕的少年,有小弟凑到他跟前叨叨,“成哥,这回活儿计就您出力最多,若是卫小四回不来了,那咱们就以您为马首示瞻啦!”
成哥睨了那小子一眼,“这种话,莫要胡说!”
那小子摸了摸鼻子,退到一边。他眼珠子一转,暗笑,说出来是不中听,也没反驳啊!人心怎么想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看行动就知。
寻人方
顾家最小的顾小三嘀咕着,“宝哥,大哥,就这么把东西交给老成,万一他黑吃黑,咱们和四哥这一趟就白搞了啊!”
顾老大略一沉眉,道,“他不会。除非,他不想在小西川和雍西这一带混了,老死不相往来。”
顾老二,“对。”
小璃抬眼扫过几个少年的面容,又垂下眼,什么都没说,一只手摸了摸腰间暗藏的利器。
阿宝半晌才附合道,“成哥是四哥信任的人,大家莫要这么揣测自家兄弟。咱们在道上讨生活不易,应齐心协力,以和为贵。”
顾小三闻言,蹭了过来,一手攀上阿宝肩头,“我说宝哥,你就这么相信老成那家伙?我已经不只一次听到刘二那几个撺掇老成,想要撬掉四哥老大的地位。”
阿宝扭头,眨眨眼,“顾小三,你说这些,不是在撺掇?”
噗嗤一声,小璃笑出声。
顾家另两兄弟齐齐朝兄弟投来一个“你个二货”的眼神,顾老二伸手将弟弟拎了回来,顾老大直戳了幺弟一脑门儿,狠声面命一番莫要再胡乱挑唆。
他们一行五人,以顾老大最为老成持重,遇到冷静有分析;顾老二擅长追踪,很快便寻着了卫四洲的行迹,寻到了那间破庙;顾小三身行最利索,擅长放风叮哨儿,三两下爬上一颗树,把破庙前的情形探了个一清二楚。
“有人守着,几个人?可有埋伏?身形如何?可有利器?”阿宝小声询问树上的顾小三,“真的只有一人,四哥不在吗?”
五人一合计,定了个声东击西的策略,让看起来最“弱”的小璃当诱饵,吸引那人注意力,顾家三兄弟动手拿人,阿宝负责递捆绳,审问。
本想着五比一,怎么着他们这方也是稳赢的结果。没想到,这一番激斗意外频出,小璃差点儿被那人掐死。顾小三拼死将人救下时,撞了个七昏八荤。顾家哥哥们一齐进攻,被打得十分狼狈。还是小璃拿了哥哥的绳子绊住那蛮汉手脚,才扭回了战局,最后四个少年一起来了个泰山压顶,方结束战斗。
战毕,蛮汉被捆成了粽子,瞧着尚无大伤。反观五人,头破的破,脸花的花,被打成了乌青眼,模样从未如此狼狈过。
开堂审时,顾小三首当其冲地送了对乌眼青给蛮汉。
阿宝看着蛮汉,慢慢皱起了眉头,“我说,这人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小璃即道,“哥,他是曹大头。当初咱们在雍西城时,你带我瞧四哥时,和四哥一起打劫过王左都尉家马队的那伙人里,我就看到过他,你说他叫曹大头,是个拼命三郎。他与四哥同龄,长得格外高壮,少言寡语,能耐跟四哥不相上下。但,模样比四哥丑太多了。”
小璃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小丫头,已经本能地懂得什么叫“颜值即正义”了。
第一次见过曹奕后,小姑娘内心就给其样貌打了个不及格。丑是丑,也给小姑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啊!
“哼,唔唔唔唔唔!!哼哼!!!”
听到小璃的大实话,曹大头激动了,又扭又吼,无奈被捆成粽子样儿,只能拿大眼狠瞪小姑娘。
阿宝却想到了另一件事:那次打劫事件,官府十分重视,出动了大力气抓捕贼盗。至使那伙人的踞点不出三日就被一网打尽,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成擒,无一落下。最后,全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唯独留下了曹大头一个活口,是为何故?
几个少年轮着审问,又花了一天一夜,只撬开一句话。
“卫四洲进了那破庙,便没了人影儿。当初躲避官差追击时,他跑进一户人家后,也便这样遁地失踪了。这卫小四就是个成精的妖怪,你们跟了他这么久,莫不是还不知他这个秘密?”
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在曹大头脸上。
阿宝是第一次动手,怒不可歇道,“好你个曹大头,你自己没四哥能耐,就来污蔑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的雍西城劫案,只剩你一人。你今儿追着四哥不放,存心报复罢!现在怪力乱神胡说一气,想让我们放过你,没门儿。”
小璃,“对,连窗户也不给!”
顾家兄弟对望一眼,“即如此,咱们眼下该当如何?”
阿宝朝庙阶上一坐,满脸笃定道,“等。我相信,四哥一定不会抛下我们,他一定会回来寻我们的。”
小璃乖乖坐到哥哥身边,静静的,一如当初在吊脚楼。
……
现代
彼时的卫四洲,正拿着根不知打哪儿找来的铁签子,串了几块五花肉,在天燃气炉子上烤肉。
“兹兹”的油花子从肉肉上滚下,落在绿幽幽的火花子上,瞬间气化成一股难闻的烟胡味儿,好在抽油烟机工作正常,他打着手扇猛吸肉香,一脸垂涎状,直舔唇角。
忍了又忍,没把这一口吃掉。
屋外的天色早已黯沉一片,冬日的天黑得早,此时也过了韩倾倾说的回家时间。
卫四洲把剩下的一小盘肉肉烤好后,闻着香儿出了厨房,没注意被他弄得一团漆黑的灶台子,再看时间就皱眉。
已经快七点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三个小时,这丫头野去哪儿了?
医院
韩倾倾捏着鼻子,捂着脸,奔过走廊,冲进厕所隔间,对着马桶哇啦啦地吐了出来。
可惜除了几口苦涩的汁水,肚子里早没货了,全在之前三个小时里吐光光了。
一个护士跟进来,扶着小姑娘的背拍了拍,小心问着情况。
“倾倾啊,你这么小,哪能看这个。赶紧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呢!”护士正是贺彬妈妈,“要给小喵疗伤,回头让你贺叔跟你一起去瞧瞧,让他手把手教你。动物和人不一样,不用这么……这么麻烦的。”
韩倾倾缓过劲儿来,白着小脸,挤出一个歉意的苦笑,“阿姨,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回家。”
贺彬妈妈终于松了口气,天知道今儿一下午瞧小姑娘扒在外伤科门口时,心里多惊讶。小姑娘面无表情、大眼都不带眨着看着外科医生给人缝伤口、接手指、取小刀,几个小时,一动不动。那毅力和胆量,连她那皮实的儿子都拼不过,早在头一个小时就阵亡在男厕所了。
之后,韩倾倾提着贺彬妈妈准备好的饭盒,被送上公交车回了家。贺彬要送人,韩倾倾说要回去看受伤的小喵时,吓得小少年变了脸,没敢坚持。
她走后,贺彬妈妈问丈夫,“瞧着这丫头,好像有心事儿。真是收了一只受伤的猫儿?就引发这么大的同理心,为了给猫疗伤,专门跑来医院吃这份罪?这也忒……”
不可思议了!
贺爸爸也不解,“不知道。回头,让彬彬去打探打探。”
贺彬苦脸,但他是个男娃子,当面问不出来什么就没招儿了,思来想去,只得打电话向方琳求助。
方琳听说这事儿后,八卦本能爆发,拍着胸脯道,“倾妞儿是我姐妹,这么大事儿自然该我关照着,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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