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推开人群,临近台前听见江欢合问那鼓手梁勉在哪?
他记得江欢合初恋也不叫这名儿啊。
“你这个神经病抓我弟弟干什么!”刚刚那个成熟美女踩着尖头高跟上台,一把打掉江欢合抓鼓手的手。
酒吧的眼神如聚光灯,一束束集中在那三人身上,江欢合很高,头快顶到氛围装饰物,他微低着头,只有在这种时候后颈到脊背中间才会突出一颗骨头,不是瘦出来的,极其突出。
江欢合再次问道:“梁勉在哪?”
鼓手半睁着眼睛,朝后台努努嘴。
江欢合掀开黑布,后台工作人员戴耳机的、抽烟的个个和他大眼瞪小眼,一个身影在一角闪过。
“哎呦——”海东青眼看江欢合跳下三米高台,很快就跟不上了。
江欢合追着那个身影。
“梁勉!我都看见你了!把卷的款都给我吐出来!”江欢合经过一年的办公室洗礼,体力大不如前,终于在一次翻越墙头时即将跟丢。
他趴在墙头脱下一只鞋,硬底,掷铁饼般一甩,梆一声砸在人后颈。
梁勉倒地上抽搐两下。
我,江欢合,孤苦无依,还特么杀//人了。
江欢合单腿蹦过去,泥点子溅在裤腿,他蹲下身探了探。
果然祸害遗千年。
江欢合站那摸手机,却始终滑不开锁屏,仔细一看,那小流浪汉死死拉住锁屏,豆豆眼里满是坚毅,势必要跟他对干到底。
江欢合无语至极,问:“你想干什么?”
小流浪汉只是瞪着他,什么都不说,手一点不松。
海东青迟迟赶来,见江欢合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脚边还横了一具尸/体。
他惊得那张唱rap的嘴都不利索了,说:“你,这,他......”
江欢合道:“我砸晕的,这儿风水好,他没死成,你赶紧打个120,我手机关机了。”
海东青转眼看他发亮的手机屏幕,又看了一眼江欢合,什么也没说,拨通了急救电话。
等待急救期间江欢合一直把屏幕戳得哒哒响,海东青问:“梁勉谁啊?”
江欢合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说:“这个,卷项目资金的,追刚刚的鼓手追了很久,次次表演都要到场。”
海东青蹲到梁勉旁边探鼻息,摇头啧啧道:“不逃也没被抓,还有胆子来酒吧,真潇洒。我还以为你把鼓手认错了呢,上台抓人家,像个狂热的变态粉丝。”
江欢合半天没动静,海东青以为提了他伤心事,回头看他,发现江欢合还在和手机做斗争。
海东青警觉道:“你手机怎么了?”
江欢合:“病毒。”
海东青:“哦,我看看。”
海东青站他旁边瞅,江欢合原本打不开的屏幕忽然就划开了,江欢合指着那个正在往软件里躲的小流浪汉说:“就这个,公司新研发的病毒。”
海东青:“......你们公司还挺全面。”
很快救护车拉着尖啸的声音赶来,同时也吸引了大片酒吧玩客。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很快被安保人员拦下去,江欢合坐在阴影里,拍不清楚。
随着梁勉被拉上车,江欢合也被迟来的警车带去所里问话,他的手被拷在桌子上,因奔跑而狂乱的头发早就乖顺下来,微微的长,在警局清晰的光下看得出江欢合身上衣服已经旧了,似乎很久没穿过,此刻上身和他的气质违和。
他喝了不少酒,但因为长期饮酒对酒精似乎有些免疫,他表情自然,却无处不让人觉得紧绷,他平直的嘴唇平直地打开,回答警察的问话:“不是醉酒闹事,我抓了一个卷款的逃犯。”
警察隔几米都能闻到他的酒味,抱臂对视一眼,小声道:“还逃犯?等他酒醒了再审吧。”
酒吧前街后巷闹事的不少,警察也挺忙,没问几句,就把他拷在窗边吹冷风去了。
江欢合在阳台边发神,觉得戴上手铐蹲在窗台边这个场景太熟悉了,仿佛又回到了戒同所,他初恋偷偷翻墙来找他,两人刚亲了个嘴儿就被发现了,他就这样被拷在窗边,看见初恋被夹在两个高大的保安中间,耍猴儿似的抄起来扔出去。
江欢合被没收的手机放在桌子上,铃声一直响,他猜是杨总,应该是警察局要人来保释他,所以联系了与这件事最相近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不是杨总,而是是他许久未见的爹——江铁保。不过后来当了老板,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江豪。
江铁保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头顶已经长出黑发,带着黑框眼镜,上衣总体浅粉色,上面有浅紫色的花和碧绿的茎,羊毛大衣浅灰色,刚刚到膝盖,露出一节藕粉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李铁保少说有一百八十斤,把衣服撑得有些满。
江欢合失神地看见他气冲冲进来,好像他是一头牛,而自己是一块风中飘摇的红布。老牛在警察局横冲直撞,哞哞大叫,最后冷冷的看着他,躬下身签署保释协议时似乎叹出一口气。
江欢合被保释了,出去的时候江铁保好像冷静了许多,他对江欢合说:“今天是你弟弟五岁生日,最恨你这种收了钱不干事的人。还以为你在外面能混得多好,考个研究生就了不起了?还不是在里面蹲着等我来救。废物。”
江欢合:“收你什么钱了?”
江铁保摸出手机,把屏幕敲得哒哒响,喂信聊天记录里,转账由橙色变成灰橙色。江欢合记得这条短信,但他没有收。一定又是那个病毒。
江铁保:“这是什么?睁大眼睛看。”
江欢合嗓子有点哑,说:“我还给你。”
江铁保嗤笑一声,盯了他半天,最后走向停车场,上了一辆保姆车,电动车门打开的时候,江欢合首先看到的是亮晶晶的自制星空顶和金灿灿的气球,然后是一个女人,抱了一个大孩子,那应该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铁保上去后他那套粉色衣服就显得没那么奇怪了,因为女人和孩子穿的也是同色系,似乎是为了过生日,浮夸一点正合适。
车开走之前弟弟朝他挥手,江欢合没有反应,也做不出什么反应。只有脑子空空的想扎爆他的气球,然后看他哇哇哭。
江欢合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着,点开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把钱给退了,以防他不接收,特地往他银行卡里转。第二件事原本是找病毒算账,但他看见海东青给他发消息,看起来不是乱码。
AKA猛禽:海城市中心医院,凉面抢救中......
AKA猛禽:一张像是被刀砍过的雕塑脸是你老总不?
AKA猛禽:江欢合,你有多少存款?
江欢合把自己余额截了图发过去。
悲欢离合:【图片】
AKA猛禽:......
AKA猛禽:不如直接告诉我没钱,这个数字用在凉面的医疗费用上太残忍。
小流浪汉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他站在聊天框里低头看着,就像是路人看公园大爷在地上写的水笔字。
小流浪汉:你这些年都这么穷吗?
江欢合:“要是有钱我就换个新手机把带病毒的扔了。”
小流浪汉:那我希望你一直没钱。
江欢合很想大吼,但他很难调动情绪,他说:“想我没钱还收别人款呢!不准乱动我的东西听见没有!”
小流浪汉:你让我升级,我就不乱动。
这破病毒......
江欢合哈出一口气,气雾消失的瞬间他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杨总。
江欢合接起来。
杨总:“能接电话?那就是从派出所出来了,我还说你难捞呢,梁勉情况有点严重,来医院聊。”
江欢合到医院的时候梁勉已经出抢救室了,病房内有个表情悲凄的中年女人,还有杨总和海东青。
江欢合看见梁勉吸氧插管,问:“要多少钱?”
杨总站起来一拍桌子正色道:“钱!这是钱的事情吗!上来就问钱!他现在是植物人!你对这件事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
植物人?钱追回来了人又不会说话了,不正合你意?又让你这老比登装上正派了,给你能的,怎么不去跟阎王拍板?
纵使这样想着,江欢合喉头还是发紧,对梁勉说话估计已经没用了,他对梁勉旁边的女人说:“对不起嫂子。”
杨总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现在对他一家老小磕十个头都没用!梁嫂,你该告就告,连着我和公司一起告,无论如何他现在成这样都有我失职的份,卷资的事只要还回来我会尽量让公司不追究,梁总也是个好人,今后你有什么......”
女人打断道:“他不是个好人。”
病房内一时间只剩下呼吸声。
女人接着说:“我跟他结婚那么多年,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卷了钱还去找情人,呵,我就恨他怎么没死了,不人不鬼拖在这里浪费公共资源,不如死了好。”
女人站起来,表情还是那么悲伤,却对江欢合说:“没什么好追究的,自作孽不可活,他之前买了保险,等到保险额度不够支撑医药费的时候就拔管吧。”
江欢合和海东青出来的时候还很懵,海东青感叹道:“果然对老婆好才会发财,横财来了他也接不住。”
江欢合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无意识地看向病房,杨总刚好从里面出来,杨总压着眼睛,偏头示意江欢合跟他走。
两人行到医院楼梯间,沉重的铁门合上,似乎隔绝了所有人。窗外天光乍现,浅浅的金光和薄薄的云一同缓慢增色,煞风景的是杨总开始抽烟了。
杨总:“虽然说钱款还没拿回来,但人在这儿就总有办法,你也算是瞎打误撞地帮了个忙,但公司,你回不去了,他家属不追究不代表公司不追究。”
江欢合:“公司追究我什么?”
杨总挑眉:“你是加害者,害的是你的上司昏迷不醒,说出去就是因为钱原本可以上法院文明解决的事情变成了故意伤害,你工作能力很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留下,但我不好给上面交代。”
江欢合抹了把脸,听见杨总说:“这段时间你应该好好反思你的行为,你跟他接触的多,如果能提供一些钱款去向的相关线索,或许能网开一面。”
又来试探他了。
江欢合:“之前季度财报和年中对账的时候发现过不对,但都很是很小的纰漏......”
杨总打断:“也就是说你事前知道有问题?”
江欢合:“没有及时上报是我的失职。”
江欢合和杨总对视,江欢合一副被吃掉也无所谓的样子。
杨总:“你义眼做得真不错,让人看不出来真假,也透不出来情绪,让我也想去做一副了。”
江欢合:“做呗,我来挖。”
杨总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觉得荒唐似的一笑,说:“这一年来你的心血我都看在眼里,我会给你在子公司安排个职位,也是个很有干头的地方,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及时找我。”
江欢合心想在算是在封口吗?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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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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