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茗伸出手接过空中飘下来的一片雪花,看着它一点点融化在手心里,随后他紧紧握拳像是可以把那片已经消失的雪锁在手心里面一样。
几片雪花落在两个人上去的楼梯上,不远处的花灯依旧夺目,隔着几条街的喧闹声似乎与他们无关,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那十几阶的楼梯不一会就走完,两个人站在二楼的走廊处暂时谁也没开口。
突然之间,单隐先开口打破这该死的寂静。
“对了师兄,有个送你。”单隐想起什么,从衣袖里掏着东西。
苏茗看着眼前师弟低下来的头顶,那毛毛躁躁的几根头发翘起来,莫名有点可爱。
说起来北冥那些师弟小时候也好像这么毛毛躁躁的。
“这个……”单隐感觉头顶一重,像是有人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发旋,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恶趣味的师兄。
单隐储物袋里多出来的那根冰糖葫芦终于找到了,他一把拿出来递给手停在半空的苏茗,在对方错愕的表情之中笑出声,直接把糖葫芦塞到他手里,“送给你了师兄,除夕快乐。”
苏茗单挑了挑眉,手接过那串糖葫芦——上面的糖霜亮晶晶的,是街上最常见的那种去核山楂冰糖葫芦,一根竹签串起来,是很多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师兄你喜欢甜的对吧,之前迎新会上看见你就吃那几样甜糕。”师弟得意地看着他,一笑起来就露出虎牙,不过猜测倒是没错。
“对,我喜欢甜的。”
咻的一声,几个烟花飞到空中,那声音引得单隐朝那里看,那五彩斑斓炸开的烟花在他的眼里亮起来,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苏茗咬了一口冰糖葫芦,糖块在嘴里弥漫着甜味,山楂的酸涩又正好中和了那有些腻了的甜,几片雪花落在那串糖葫芦上也没怎么在意。
看花灯的那条街上人们互相贺喜说着瑞雪兆丰年,偏僻的小巷子里那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凑在一起玩着过家家,估计在演什么苦情剧本,两个人对拜说着什么“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两人像是说好了一样,等着雪大到他们必须走的时候,等到苏茗吃完那一串糖葫芦以后,才想着走到屋子里躲雪返程。
一阵金光闪过,下一秒他们便回到了一座雪山之外的北冥山,几个弟子注意到他们回来兴奋地叫着其他人,很快他们两人就被围在一起讨要着自己那一份零食。
“师兄师兄!你头发白了!”
“瞎说,那是雪花。”
单隐闻声看去,苏茗的碎发上添了几分白,想来是刚刚在不夜城不小心沾上的吧。
“这里。”单隐随手拂去那里的雪花,指尖触及的时候那雪花便融化了,那一缕碎发湿漉漉的,平白给苏茗那张漂亮的脸增添几分破碎感。
美人师兄眨了眨眼睛,眼睫毛似乎也是刚刚落了雪此时湿漉漉的,嘴唇上有不久前糖葫芦的糖霜,随意舔了下,抬眸看向耳朵被风冻得泛红的单隐浅笑一声。
“大师兄——单隐——过来写祈愿了——”不远处的顾夏芸和柳真手放在嘴巴像个喇叭,大声喊着刚回来的两个人。
看去时,鲲鹏师尊正吃着果盘里的花生和边上喝着酒的浮生师尊说着话,云素师尊提起毛笔在红
纸上面落下一笔,肖小武在边上磨墨时不时看着一旁玩闹的几个弟子一眼,刚刚拿到自己要的东西的弟子们朝他们跑过去,听见他们声音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他们回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朝着北冥众人走去。
这是除夕夜,北冥所有人都要守岁,每一个人手里拿着红纸与毛笔,有人早早想好便直接落笔,有的人想了半天墨都要干了也不知道写点什么,还有的人偷吃着过年的果盘悄咪咪地看别人写着什么,最后也学着别人那样写下。
“在红纸上写下来年心愿,一会就挂到我们自己做的孔明灯上,等到零点的时候大家一起放飞它们。”
好心的师兄给两位新来的师弟师妹解释着北冥特殊的习俗。
新来的师妹似乎早就想好,拿到笔就直接落下,黑墨在红纸游走,娟秀的字迹写着来年要学会结界术,学业有成。
单隐却一时间没什么主意,侧头悄悄看了一眼边上的顾夏芸纸上写着来年发大财,而另一边的肖小武纸上似乎依稀写着希望谁谁的心愿都有所成,望了一圈写什么的都有,发财的减肥的求姻缘的求身体健康的都有,他们与芸芸众生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大家写好了吗?”云素师尊开始分灯笼了,拿到灯笼的弟子将自己的心愿挂上去,等待着午夜零点的钟声响起。
单隐最后想起了什么,提笔写下两个字,也跟其他人一样把心愿对折系在孔明灯的杆子上,等待着几分钟之后的钟声响起。
“咚”的一声,钟声响起而五十七盏孔明灯闻声而飞,挂着红纸上的心愿成为千万星辰之一。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欢喜且胜意,万事皆可期!”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举杯贺新岁!”
三位师尊依次说完便点燃了爆竹与烟火,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之间,苏茗和单隐在光影交错之间相视而笑,抬手时单隐手里接过什么东西,抬眼看向苏茗嘴巴一张一合,最后读出来的是“新年快乐。”
隔天,地上的雪还没融化,那群精力旺盛的师兄师姐一大早就欢天喜地地堆着雪人。
“真有精神……”单隐打了个哈欠,身上衣服因为有保温咒所以暖呼呼的,可是留在空气中的耳朵和手可没那么好,他把手缩到袖子里站在一边摸鱼。
北冥山靠雪山,一下起雪倒是大得很,是那种传说中的称为南方人诱捕器不为过的存在。
师兄师姐呼出的雾气,不知道是冻着还是兴奋的红扑扑的脸蛋,莫名其妙有一种初中生下大雪不上课的快乐感。
这个天气实在是太好睡了吧。
单隐再次打了个哈欠,朝着堆着雪人的几个弟子那里走去,干干净净的雪上是一串脚印而发间不经意间落下点雪花,随手拂去之后拍了拍肩把雪水扫下去。
“这个堆的是狗熊?”单隐看着两个师兄期待的目光,犹豫片刻之后试探着询问一句。
很好,看他们的表情明显不对。
四只爪子,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只耳朵,圆滚滚的……还能是什么……
单隐蹲下眯起眼睛和那个疑似狗熊的雪人对视,请原谅他不够有艺术细胞的脑袋,他尊滴想不出来这个是什么。
“小隐你笨死了!”两个弟子看单隐猜不出来,嘟着嘴巴不满起来,在抬头看见苏茗的时候兴奋挥挥手示意他过来,“大师兄你看看这个是什么!是不是很像!”
苏茗低头和蹲在地上的单隐对视一眼,侧过头不知道掩盖什么,没几秒转过头装作仔细打量一般盯着雪人看了看,随后很认真地敷衍起来,“嗯……的确很像……”
你这家伙,刚刚绝对笑了是吧?
单隐发誓他两只眼睛都看见苏茗侧头笑他了,他果断站起来想要辩解点什么,没想到蹲太久头一昏直接扑倒在雪里面,吃了一脸雪,好不狼狈。
“草,呸呸呸……”单隐从雪里面抬起头,嘴里吐出雪团,气又不知道气什么,两手一撑想站起来掩饰。
“小心!”
单隐站起来不过两秒,结果因为劲头太猛、地面太滑导致他整个人又往后倒下,处于人下坠的本能他下意识手拽住面前什么东西一起倒下去。
“靠。”他从肺腑里传来一句真情实意的话。
不出意外的话刚刚单隐拽住的是苏茗的领口,再加上事发突然苏茗没什么防备还在幸灾乐祸的时候,结果就是两个人现在就像是叠罗汉一样倒在那个雪人身上。
什么玩意,不要太惨了……
“啊啊啊大师兄没了呜呜呜……”两个弟子哭起来虚情假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是死活不把他们扶起来。
一个流程不少,一个动作没用,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好好的。”苏茗感到很无语,手撑在单隐脸侧利索地起身,很人道主义地拉了一把倒在地上憋笑的单隐,眼神灼灼盯着单隐看,“你笑什么……”
两个弟子直截了当略过他们,啪一声蹲下捧起那已经被压扁的雪块,一边哭一边喊着,“师兄,呜呜呜你怎么没了,做了好久呜呜呜……”
破案了,那四不像的家伙是苏茗。
不是,你别说,有手有脚,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该有的一个不落挺好的。
“师兄刚刚笑什么我就在笑什么。”单隐浅浅微笑。
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师弟们。
苏茗蹙眉,最后像是放弃一般,沉默地露出一个和单隐如出一辙的笑容。
“单隐师弟,最近我似乎没怎么和你切磋,事不宜迟我们去检查一下你最近的学习成果吧。”苏茗从来不记仇,一般都是当场就报了。
单隐的笑容僵在脸上,然而苏茗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直接提着单隐的后颈衣领朝着练武场走去。
“师兄,师兄,大师兄!今天就算了吧,拜托拜托……”
“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
“苏茗你欺人太甚!诶诶,别拽我衣领,师兄师兄我错了放我下来……”
“什么?师弟很期待切磋?哈哈我也是。”
留在原地看着一片狼藉的雪地的两个弟子吸了下鼻涕,对视一眼歪歪头,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叹了口气,“走掉了诶……”
“明明大师兄自己也说堆得很像。”胖胖的师兄挠挠头。
“他们感情真好。”瘦一点的师兄拍拍手上的雪。
果然是因为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吧,就像顾夏芸和肖小武、杨米米和刘青青年纪相仿所以玩到一起。
瘦一点的师兄沉思一会,最后双手一拍眼睛亮起来,对着小胖说道,“不过不管小隐年纪比我们大多少,他都是小师弟!”
“那我们再堆个小隐,和大师兄放在一起好了。”小胖提议着,狠狠吸了下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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