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湘瞪大眼睛，要不是祝淼的手还捂在她的嘴上，怕是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害怕得转过身抱紧祝淼，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祝淼的身侧和身后都挂上了两个挂件。
——马雯均和俞新也在第一时间赖上了祝淼。
“有人在吗，开开门，阿姨说熄灯了不回寝室要被扣分的。”
李英又敲了三下，声音透过门缝传入四人的耳朵里。
徐湘和俞新对视，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恐惧。
叩叩叩——叩叩叩——
“有人在吗？要查寝了，快让我进去。”
“我不想被扣分，快让我进去。”
门外的敲门声急促了起来，门内三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谁也没敢讲话，看过鬼故事的都知道，现在放她进来无疑是送死。
啪啪啪啪啪——
“宿管阿姨要来了，不让我进去大家都要扣分！”
门外的人声逐渐提高，敲门声也转变成了拍门声。
但屋内依旧没人回应。
“开门！”李英猛地一脚踹在门上。
“咚”的一声猝不及防，祝淼顿时感到手臂一疼，低下头发现俞新的指甲已经掐到了自己肉里。
“苗苗……”她用气声喊道。
祝淼摇摇头，不让三人发出一点声音。
“开门！开门！开门！”屋外的声音越来越急，撞门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可那扇门依旧岿然不动，只要宿舍里的人没同意她进来，无论她再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
“开门啊！快开门！”
“我知道里面有人，快开门！”
砰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砸门声持续了一段时间。
期间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情况，就连应该巡逻查寝的阿姨也没有出现。
“开门！”
“为什么不开门！”
“开门啊——”
撕心裂肺的一声咆哮后，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
屋内的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外面的动静。
俞新抱住祝淼的胳膊已经被汗水浸湿，这会儿门外没了声音她也没有离开祝淼。
马雯均和徐湘亦是。
“走了。”祝淼轻声道。
“再等等，我害怕。”俞新道。
剩下两位也赶紧点头。
祝淼就这么站了半天，一直等到走廊的灯灭了她们才松开了手。
“吓……”
砰！
又是一声，硬是把徐湘的话吓了回去，原本还没走远的三人又抱住了祝淼。
这一次，声音从阳台传来。
“开门啊，我是李英。”
俞新慌乱中也不知道抓住了谁的手，反正只要是个人，能带来温度就行。
这一次她比门口的那一次还要害怕。
因为阳台上只有一扇推拉门，根本不用打开，平移一下李英就能进来。
但她还在那里说：“快开门啊，我要睡觉了。”
“开门！”
砰砰砰！
“开门！”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被窗帘遮住的阳台门。
谁也不知道阳台门锁没锁，更不知道李英会不会进来。
“苗……”俞新的声音已经变了调连一个简单的名字都快说不出来了。
祝淼就这个拖着三个人往阳台靠近了一步。
“苗苗。”俞新赶紧掐着嗓子喊道。
“别怕，”祝淼安慰，“你不邀请她，她不会进来。”
“我知道，但是你要干什么？”俞新的话里都染上了哭腔，可祝淼依旧没停下向阳台走去的脚步。
剩下两位不敢阻止，但更不敢松手。
但寝室就这么大点地方，祝淼拖的人再多，几步路也就走到了。
“闭眼。”祝淼说。
她没给三人犹豫的时间，“唰”的一声拉开了窗帘。
“啊……唔。”徐湘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她闭眼的速度晚了祝淼一步。
玻璃门外脑袋摔扁了的李英正笔直地站在外面。
她的头上还流着红白相间的液体，而原本应该黑白分明的眼中只剩下了眼白。
被她瞧过的玻璃门上也染尽了鲜血，顺着玻璃门缓缓流下。
这会儿祝淼拉开了窗帘，她也无动于衷，只是机械似的拍了三下门，然后张开嘴巴喊道：“开门！”
嘴里的鲜血随着她嘴唇的起伏低落在地上，原本洁白的瓷砖面上早已汇聚了一小片血泊。
祝淼身后在她眼前挥了挥，没得到任何回应，故而将缠在自己身上的俞新扒了下来说：
“没事，进不来。”
俞新捂住双眼的手掌微微打开了个指缝中，只窥见了李英大半模样，就被祝淼一把捂住了嘴巴。
“别叫，会引来宿管阿姨。”祝淼快速道。
俞新点点头，这才让自己的口鼻得以呼吸。
“苗苗，这……怎么回事啊？”
俞新很想要个答案，但疑点太多，她也不知道需要什么答案。
“开门！”
“开门！”
“开门！”
一下“开门”接一下拍门声，入了夜的寝室中她们四人静静地注视李英。
一直到玻璃门上被血色模糊，李英才凭空消失在她们眼前。
屋里静悄悄的，三人都被吓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睡觉吧，”只有祝淼还能保持镇定，“晚上有人敲门不要开门。”
俞新连连点头，转而又问：“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不能。”祝淼拒绝。
她没让俞新想太多，拒绝完就解释：“宿管阿姨可能会查寝，不要一起睡。”
“我怕。”俞新说是这么说，但身体也很听话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没事，你的异能就是给你保命用的，大不了叫醒我。”祝淼三两下爬上了自己的床，她的床铺就在俞新上方。
“那……”那边的徐湘和马雯均都朝她看了过来，“我们也可以叫醒你吗？”
虽然这么问有些太冒昧了，但下了那么多个本，这是她们唯一一个可以抱着陌生人寻求安全感的本。
“行。”祝淼应下。
“谢谢！”两人这才安心躺在床上。
一天的学习对于他们这些早就没上学的玩家里说已经是高强度的了。
就算副本里危机四伏，但有了祝淼的保证后她们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只有祝淼还睁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
不是她不想睡，是她睡不着。
她失眠了。
祝淼在心里默数时间，一直数到了凌晨一点多也没等来困意。
但等来了答案——她要触发死亡条件了。
“曾柔！”
一道充满了愤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祝淼闭上双眼，不做回应。
“凭什么你是第一。”
“你知道你会害死人吗？”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死。”
“明明都是玩家，凭什么你考第一。”
……
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在耳边盘旋。
祝淼知道这并不是李英的本意，但听到这些质问还是忍不住想笑。
“你应该为此感到愧疚，是你害死了我。”
“你现在就去死！你不配活着！”
她的声音沙哑尖锐，犹如一把利剑刺痛祝淼的耳膜。
但这点咒骂还不足以让祝淼自愿去死。
她很好奇，“鬼”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死！是你害死了我！”
“明天你还会害死更多人。”
“去死！去死！去死！”
哦，祝淼了然，是个提醒。
如果她明天还考第一，将会有更多的声音咒她去死。
“快去死啊！”
“快去死！”
“快去死！”
……
李英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反复在她耳边咆哮。
来来回回就三个字——快去死。
祝淼听到最后都有些困了。
她对这些精神攻击已经快免疫了，也许这对其他玩家来说又些惊悚，但对她而言只要够不成威胁便任由它去了。
所以，在困意袭卷而上时她坦然睡去。
只是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脑袋还有些沉重时一道尖叫声刺破了梦境。
“啊——”听上去好像是徐湘。
“苗苗！”还是徐湘，不知道怎么记住了她的小名。
“救救我！”声音凄厉，似乎下一秒就要死亡。
祝淼没起床，因为她真切地听到声音是从阳台门外传来的。
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一滴小水滴在徐湘的床铺前凝结。
啪哒。
落在肌肤上的声音特殊，异能传递回的信息也是攻击到了该目标。
她闭上眼，继续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
“苗苗！”
祝淼睁开眼，那双眼眸中布满了疲倦。
这次换俞新了。
再一次确认俞新还在，祝淼干脆连马雯均也一起确定了一遍。
小小的水滴不会吵醒人，可在滴落的那一刻，祝淼的大脑瞬间清醒。
马雯均不在。
她从不质疑异能传递回来的信息，没攻击到人就是没攻击到人，异能的反馈直接真实，就算易沧澜从中阻拦也不能扰乱信息。
祝淼翻过身面向马雯均的床铺，借着月光她只看到了鼓起的被褥。
可细看，被子上根本没有起伏。
刚才那一滴水就是落在了被褥上。
宿舍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本还在呼救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祝淼坐起身回忆半梦半醒时的动静。
马雯均就是在呼喊声中不见的。
她三两步爬下扶梯，站在宿舍中央将还在沉睡的两人收入眼底。
夏末的风微凉，透过窗帘吹进没有空调的宿舍，让人不禁想要沉浸在梦中。
祝淼回头看向那两片被风吹起的窗帘，心中蓦地一沉，
这扇门在她们睡前分明就是锁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