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石城遇险

每日将近五个时辰的长途旅行,白榆、摇铃、白马的目光都不免日渐呆滞,起初白马可以日行百里,一连几天下来,再不可遇的千里马也撑不住了,到后来临往石城的那段路上,马儿死活不愿意再长途奔跑,白榆生气的拽住缰绳将它向前拉,马儿却铆足了劲儿不愿向前,一人一马甚至上演了一场拔河比赛。

不过再健壮的马儿也比不过天生神力的白榆,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这一连两三日长途跋涉,颠的摇铃苦不堪言,每日重复两次昏厥与清醒,每每醒来便看到同样累的沉默寡言失去活力的白榆,摇铃的内心没有一丝愉悦可言。这个在未出发前都被一人一团认为是出游的旅途,如今却因为这个天真丫头的一口诺言而变得痛苦,摇铃可以说是充满怨言的。

但看在这位当事人累的不轻却也毫无怨言的份上,摇铃并不打算责怪这个天性纯良的孩子,况且他们终于是抵达了石城,感动的摇铃差点哭了出来。

“终于,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我真的是……呜呜——”

摇铃不知同样喜极而泣的还有那只可怜的白马,若是白马能言人语,此时它早就与摇铃大倒苦水,痛诉这个每天只让自己啃地皮又压榨自己赶路的坏女人了。

白榆尚且还有精力,无言的看着和青城相似的宏伟城墙。

时间尚早,白榆打算进城先吃顿上午饭,安顿好疲惫的马匹,再买几日的干粮后休息半日后再出发。

与摇铃在意念中交流完计划后,摇铃差点想要出逃,就休息半天!她是铁人嘛。

白榆下马,牵着白马混入缓慢进城的人流,有了之前进城的经验,白榆将腰牌递给了守门的门子,再由门子交于城门校尉审核,便可以进城。

“灵微是什么?宗门名称么。”

看到腰牌的石城城门校尉疑惑地看着这枚从未见过的铜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便将腰牌递给了跑腿的门子,许是朝廷挂名的什么不知名小宗门,这到底是放还是不放。今日有大人物在城,不可如往日般松懈。

一阵挣扎后,城门校尉许是想到了什么,向一旁等候的门子叮嘱道:

“按佃户入城,收取十文税款。”

接到消息的门子归还了白榆的腰牌,并说要她缴纳入城税款,白榆没有多想,掏出了自己携带的灰色包裹中破烂钱袋,数了十枚铜币给他。

门子放行,白榆牵着马匹走在靠右侧的道路上,不出几步她便找了一家简单的客栈,站于门侧的小二笑脸相迎。

小二上下打量了白榆一番,两个眼珠子如活珠般滚动,看的白榆好一阵不自在。

“哎呦这位客官,里面请,打尖儿还是住店儿,需不需要寄马?”

“打尖,帮我安顿好马匹。”

“好哩客官——”

说完,小二便笑盈盈的接过了接过了白榆手中的缰绳,顺便递给了白榆一个写着“七”字的号码木牌,接着便熟练的将马匹迁到后院的马厩。白榆走进客栈一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店内的小二也灵通的很,拿了一块记着菜名的木板便直接走到白榆桌前,向她推荐起了菜品。

“哎这位公子,本店的招牌‘八珍粥’,需要来一份吗?”

听到小二说白榆是公子哥,笑的摇铃停不下气,但随即又想到,貌似大禹王朝女子一般不出门,便收起了嘲笑的笑容,转而严肃的在意念中告诉白榆。

“不错,公子哥哥——”

白榆听的一阵恶心,许是自己穿的灵微宗弟子服男女统一,让人误以为她只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公子,不过她并不打算向小二解释自己是女子,感觉石城的街上也没几个女孩子,许是地方特色,白榆不想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可以,来一份吧。”

打发走了在桌前吵吵嚷嚷推销的小二,白榆将行李放置桌上,静静的坐在桌前等待着,缓口气,奔波三日说不疲劳都是假话,只是此事焦急,白榆害怕自己会延误半月期限,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毕竟自己已经答应了那位青城令长。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白榆百无聊赖的看着客栈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正把在客栈敞开的木门向里张望,安顿好马匹的小二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凶狠的叫骂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小乞丐。”

瘦弱的小姑娘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客栈门口。

油滑的小二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向着店内的客人解释道:

“客官,请勿见怪,城内多有小贼,这也是为了诸位的财物着想。”

不多时,小二便端上了一碗厚粥,白榆只是瞧了一眼,粥里有几样不同颜色的谷物,便未多想,尝了一口,味道寡淡,就是几样杂粮熬成粥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八珍粥?感觉和我在山上喝的杂粮粥没什么区别。”

又尝了一口,果然没什么区别。

“这,这就是杂粮粥嘛。”

白榆失望的喝完了一碗厚粥,虽然与自己在山上吃过的杂粮粥并没有太多区别,不过确实是自己这几天吃的第一顿热饭。

吃饱后,白榆歇了歇,便喊来了小二结账。

“客官,一共五十文。”

“白榆,怎么感觉你被坑了。”

摇铃听到五十文这个价格,简直惊掉了下把,它赶忙在意念中呼唤冤大头白榆。

“小二,你确定是五十文?”

白榆也发觉了不对劲,反问小二。谁知小二脸不红心不跳,直接展示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质问起白榆来:

“客官,我们可是正经生意,石城出名老店,诚信经营,概不赊欠。

您要是想闹,我们可是要报官了。”

白榆无奈,她在摇铃的提醒下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这是被当肥羊宰了啊。

“怕不是专门坑骗外地人。”摇铃反应了过来,但是看到眼前这幅情景,也是无奈:“白榆,认栽吧,他们报官也是他们有理哇,点的时候没看价格。”

无奈,她只能拿出旧钱袋数出五十枚铜钱。

一脸精明的小二又再次数了数,而后笑着收下了白榆一串沉甸甸的铜钱。

“对了小二,寄马需多少钱?”

“客官,寄马一日五十文,马料多一捆十文。”

白榆仔细想了一下自己旧钱袋里的剩余,松了一口气。

“还好,足够赎马。”

白榆顿感疲惫,这账算的比自己赶路还要累。

“小二,我下午来赎马。”

说完,白榆提着行李灰溜溜的溜出了这家黑店。

“摇铃,呜呜,黑店,黑店啊!这和青城德厚楼掌柜和我讲的不一样……”

白榆用意念与摇铃哭诉着,摇铃感慨,那个闹腾的小丫头又限时回归了。

“我把钱袋塞你旁边,摇铃,我要整理包裹。”

“不要,一身铜臭味。”

无奈,摇铃只能一只手将钱袋塞入腰间的宽带,将另一只手拎着的两袋一大一小的包裹重新整顿好,依次背在背上。

白榆正费劲儿的整顿两个包裹,一个瘦小的身影挤过白榆身侧,白榆顿感腰间一空。

“不好,有小贼。”

顾不上调整硌的背生疼的包裹,白榆直接将其拿下,巡视着周边可疑的小人。然而一眨眼的功夫,小贼便混入来往的人群之中,无处可寻。

白榆气的直跳脚,老头儿给的钱袋没了,自己的腰牌也被顺走了。钱袋没了就没了,腰牌没了自己连个路引都没,怎么进城出城。

白榆顾不上摇铃在哪里一直劝着自己冷静不要冲动之类的话,她只知道这小贼便是自己在客栈时所见的那个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便盯上了自己,真是大意了。

城内出城入城都需要凭证,她只能是游荡在城内之人,走不了多远。街上来往的人群并不多,白榆笃定那小贼还在这条街上。

摇铃一下便知道白榆要做什么,它试图出言相劝。

“白榆不行,会被人当做可疑人员的。”

“没事,我今天一定要抓住这可恶的小贼,敢拿姑奶奶我的腰牌。”

见劝不住这个一意孤行的犟种,摇铃只能沉默的祈祷白榆不会被人发现。

白榆拐入无人的小巷,鬼使神差般使出轻功登上屋顶,向着刚刚被偷的一条长街上来回巡视,意图找到那个矮小的小贼。

“何人胆敢在此造次?”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荡在白榆耳边。

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身黑衣,一副星眉剑目,扎着长马尾,白榆不自觉的看到了两个重合的身影。

“洛、洛水哥?”

少年人听闻有些发愣,满眼疑惑,依旧架着手中的那把长刀,一副进攻模样。

“哇——哇——哇——哇——”

远处的天空,一只乌金的黑鸦正在天空中不断盘旋着,那一声声刺耳的粗劣嘶哑声回旋在天地间,少年人仿佛接收到什么指令一般,一脚用力从远处的屋顶上向白榆处跃进,把握这双手中那把闪耀着白光的长刀向前挥砍。

认错人了么……

白榆无奈,只能向后闪避,不停在屋顶上踩踏着砖瓦与茅草轻跃。

“快看,那是什么?”

“不好,有歹人!快,快去报官!”

许是动静太大,远处街边的人群最终还是发现了他们,一阵阵骚乱,人群拥挤四散而逃,守城的官兵听到街边的动静,随即栏住入城关卡,呼喊上三五人组成小队,一边拥开慌乱的人群,一边向着骚乱处赶来。

“何人在此造次!”

远处传来守城士兵严厉的呵斥声。

一边是不停进攻的黑衣少年人,一边是拦去后路的守城士兵,白榆无奈,只能边向侧方闪避边寻找着可乘之机出逃。

摇铃伸出脑袋,焦急的帮白榆寻找出路,在阵阵颠簸中,它敏锐的看到远处城西的大片未开荒的密林。

“白榆,快,往西侧的林子里跑,快!”

白榆不假思索直接向着西边奔去。

手上提有重物,白榆的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上不少,士兵早被甩在天边,只有黑衣少年依旧在穷追不舍。

“不行,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白榆明显有些急了,她试图与黑衣少年解释,但根本无法交流,黑衣少年仿佛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一直面容冷峻,沉默不语,追着她不松脚。

难道只能……

停在林子前的不远处,白榆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放下手中累赘的包袱。

“老头儿,你只说过灵微宗弟子不可杀人,但你没说不可自保伤人吧。”

白榆回忆着曾经无数次演练过的场景。

一剑寒芒随着秋风吹到了黑衣少年身侧,少年人见状灵活闪避,巧妙的停在白榆身前侧边,随即一刀反弹过去。

白榆自知剑不敌刀,便也佯装怯战,向后退去,而后快速向前刺去几剑,出剑之快,少年人根本无法回避,只能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身细小的伤口。

终究还是收了些力,剑剑扎在无关紧要却又致人发痛的皮肉处,少年人身上的黑衣肉眼可见的破开了几个小口,整个人发痛,面容有些扭曲,却没有呼喊出一声,只是倒吸了几口凉气,单膝下地,用刀在地苦苦支撑着肉身不要倒下。

“哈哈,后会无期,这位长得像洛水哥的小哥。”

白榆潇洒转身,收好佩剑,提上行李便一脚登进密林之中。

少年人缓缓抬头,远看着逐渐消失的身影,那张俊俏的面容上此时依旧拧着眉头,他有些不耐烦的向着那个早已消失不见身影抱怨道:

“这回又要挨训了。”

白榆并没有走远,她在远处跳上了树梢,一边观察着少年人的一举一动,一边恢复着有些透支的体力,不知不觉间竟有些失了神。少年人在不多时便起身离开了此处,并未接着进入林子追击白榆,摇铃劝白榆多留个心眼,白榆虽有些心急,但也应了下来,这一等便是临近正午,再也没有人马前来追击这一人一团。

“长得可真像洛水哥啊。”

“笨蛋白榆,这个小孩儿怎么可能是十多年前的洛水啊,是他儿子还差不多。”

“说不定呢……”

听闻,摇铃爬回自己的小窝,小声的嘀咕道:“肯定不是啊,不然你喊他爹的名字怎么可能那副反应。”

当然,白榆没有听到摇铃这致命的吐槽,只是思索着接下来的去处。

“今日肯定是不能贸然上街了,只是可惜了我的马还在驿站。”

四处多是荒野,少有几个村落分布。落得这番田地,摇铃劝白榆不要轻易现身购粮,无奈,她打起了老算盘,只能碰运气在这林子里打些野味。

沿着林间略显荒废的小路,白榆看到一尊破败的小庙。木制结构的小庙早已被岁月腐蚀殆尽,只留下一丝荒凉的意味充斥其中,一个灰扑扑的孩子从中钻了出来,看到一身青衣的白榆,吓得一激灵,随即便慌张万分,试图跑入破庙内。

“哎小鬼,你跑什么?”

不到三两下功夫,白榆便上前揪住了这蓬头垢面的小鬼头,小鬼头惊得不断挣扎,想要喊叫出声,却又意识到自己身在荒野,便开始与白榆说些周旋话。

“这位公子哥,你就发发善心放过我吧,你要我跟你走我便跟你走。”

一声沉厚的少年男声传入了白榆和摇铃的耳中,一人一团均是一头雾水。

“说的什么东西?”

白榆放下了这脏兮兮的小鬼,有模有样的装作坏人似的,打算逗逗眼前这小鬼。

“桀桀桀,你这小鬼,怎么在这荒郊野岭?就不怕遇到歹人嘛?”

可事情却并未如白榆般所料,那小鬼头被白榆放下后,本就被头发遮住的灰脸不自觉变得有些阴沉,全然没有刚才讨好模样的和颜悦色,快速从地上抓起一把灰土便朝着白榆的脸上扬了过去。

白榆属实是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闭上眼睛阻拦迎面而来的尘土,却也不可避免的吃了一嘴,口中逐渐蔓延的土腥味惹得白榆一阵无名火。

再次睁眼,那小鬼挑衅似的回头看了看有些面露不悦的白榆,撒腿就跑。白榆也不打算放过这莫名其妙的小鬼,几个健步便又再次将他捉住。

许是动静实在太大,破庙内传来阵阵咳嗽声,一个虚弱的孩童声传入了白榆的耳中。

“狗娃哥,怎么了?”

白榆这才发现原来破庙内竟还有一人。

被叫做狗娃的孩子如今正狼狈的被白榆一只手拎在手上,白榆也不再继续打算逗这个有些发神经的可怜孩子了,直截了当的表明来意:“你这小鬼,我不是什么歹人,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发现有个破庙罢了。”

狗娃依旧阴沉着脸,白榆晃过神来,将这小鬼从手中放下。

“是、是你!”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小丫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闯入了这有些发闷的一幕,白榆被这陌生的惊呼吸引了视线,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害得她落入这番田地的可恶小贼。

顿时,一股热浪席卷全身。

“你这小贼,把我的钱袋和腰牌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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