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潇阳一颗心终于落地。

他瞥一眼正在认真上妆的化妆师，单手给陈未发了消息：【没关系吗，你发的那个声明？】

那边很快回复：【没事，我都能抽空发动态，能有多大事儿。】

陈未：【另外，我也想通了，有你在，我可以随性一点。就算暴露了，也不影响结局。】

周潇阳：【好的，有任何意外，都要告诉我。】

陈未：【我这么依赖你，你不会觉得被利用吧？】

周潇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误触了锁屏键。

他忙手机解锁。

周潇阳：【不会。】

他想了想，一字一句的敲下：【但是我曾在你客房门口，听到你打电话，你说，周家，怎么不算大鱼呢？】

陈未：【？？？你等等，我回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周潇阳：【《我有空》剧组，有一次，咱俩闹冷战。】

周潇阳一直不说，是因为他觉得偷听不道德。

可那句话就像是一根刺，他可以不在意，但只要一想起来，总觉得心头压着东西。

没能及时修补的小裂痕，很容易日积月累成沟壑。

周潇阳不想发展成那个样子。

如果她是有所图，自己就全部摆出来让她挑选。

如果她只是一句玩笑话，那、那最好不过了。

另一边，与聂冰妍对峙的陈未，头疼的看着周潇阳发来的文字。

啧，有点想不起来了。

什么时候来着？

面前的聂冰妍正愈挫愈勇的，对陈未冷嘲热讽：“陈小姐真是豁达呢，之前在《我有空》担任潇阳的特别指导老师，现在又出现在《不落花》充当临时原作监制，你……”

“《不落花》？”陈未像是被触发了某个开关。

她这不对劲的样子，吓了聂冰妍一跳。

“你……”

陈未根本没工夫搭理她，跟钱导说了句“钱导你来招待聂小姐”，头也不回的往化妆间赶过去。

她进门时，造型师正在重新整理被周潇阳弄乱的发型。

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周潇阳错愕：“你俩、battle结束了？”

“那个不重要，我丢给钱导了。”陈未喘了口粗气，“那句话，呼……我想起来了。”

周潇阳一愣，无奈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只是想把这些想不通的地方理清楚，并不是找你兴师问罪讨要说法。”

小刘往后面靠了靠，远离八卦中心，却又全身心扑在这里。

她没有一起讨论的瓜友，只能自己跟自己八卦——倒反天罡了姐妹们，周哥竟然敢跟姐兴师问罪？

陈未缓了口气，化妆师、造型师识趣的找借口遁走，小刘也不情不愿的出了化妆间。

周潇阳耳尖动了动：“好了，没人了。”

陈未组织好语言，道：“你说的应该是《我有空》快拍完那次冷战吧？那时候马导对我说，你下一部拍《不落花》。晚上在酒店，游佳给我打了电话，我就跟她说到这件事……”

周潇阳点头，时间点，对上了。

陈未道：“其实也没什么，当时她是问我，报仇这件事真的要倚杖周家。我想到你，越想越气，就……气话你懂吧？”

她瞅一眼周潇阳脸色，又感受着他身上的情绪，微松口气。

周潇阳听到这些可以归纳为“气话”的解释，确实没有生气。

“我懂，我理解。”他脸上甚至有很轻很淡的笑意，像是内心得到释然。

陈未也笑了。

周潇阳又道：“你那时候生我的气，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在喜欢我了？”

陈未笑容僵了一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美得你。”

她转身就想离开化妆间，逼仄缺氧的环境，实在影响她思考。

周潇阳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间痒痒的，有个冲动，很想抱住她……

可惜，他还没付之行动，屋外就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不好了聂老师，聂老师不好了，快看微博啊聂老师……”

周潇阳：“……”

他竟然分不清，这喊话的人，到底是聂冰妍的友军还是对家。

谁家好人用喊话来传递信息啊？

生怕周围吃瓜乐子人发现不了吗？

物以类聚，他越来越相信聂冰妍买学历这说法了。

来找聂冰妍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姑娘。

陈未好整以暇的站在人群外，看着乐于充当显眼包的某人。

小姑娘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聂冰妍身边。

周遭是一群，假装在干活，实际个个竖起耳朵偷听的吃瓜群众。

聂冰妍不甚在意的问：“怎么啦？”语气还算和缓。

小姑娘捋了半天气，终于顺溜了。

她刚想开口，看到四周虎视眈眈的人群，这才压低声音，凑到聂冰妍耳边：“冬耳在小说网站上公开了。”

聂冰妍脸色陡变，难看的骇人。

她接过小姑娘的手机，飞快浏览冬耳发出的声明，强调ta没有任何的马甲号……

聂冰妍的手都在颤。

小姑娘喋喋不休的解释：“聂老师，我们刚刚一只在联系你来着，可你一直没接电话，只好跑过来找你了……”

冬耳发声明的时间也就十几分钟前，她们反应不算慢。

但在危机公关里头，也称不上反应迅速。

更何况，聂冰妍脑袋宕机，心乱如麻，根本想不出解决办法。

“怎么办啊聂老师，你也发个声明吧。”

聂冰妍隔着人群，看到站在圈外唇含浅笑的陈未，心里极不是滋味。

她恨恨看着陈未，怕身边人发现，又立马挪开视线。

她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她虽然不是冬耳，可四处招摇撞骗、没名没分混在剧组的陈未也不是！

那样一个谁碰谁火的IP，跟陈未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聂老师？”小姑娘明显是急坏了。

聂冰妍冷声道：“先回去！”

她都能想象得到，冬耳那样的声明一发出来，她的微博该掉粉成什么样子。

终于稍稍离远了不落花剧组，聂冰妍对身边人厉声道：“赶紧去买水军！控评！实在不行，给别人买热搜，把这个压下去！”

小姑娘害怕的应声，先走一步，跑远了。

聂冰妍放慢了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又迟迟不敢点开微博。

此时此刻，化妆间。

“我滴妈呀，周哥，你瞅瞅微博热搜，聂冰妍塌房了。”小刘毫不克制音量的大呼小叫。

周潇阳原本妆造都搞好了，只是他也在看微博。

一来瓜太好吃，二来钱导也没喊他去，应该不着急开拍。

小刘从来都不是个能藏住事儿的人。

她迫不及待的跟老板分享现摘甜瓜，水灵灵的，咬一口爽翻。

周潇阳闻言纠正她：“聂冰妍那叫翻车，不叫塌房。”

“嘿嘿，也对也对。”小刘无所谓的笑。

两人各自拨弄了一会儿手机，钱导那边过来喊周潇阳了，他才将手机塞给小刘，却发现，剧组人都在手机上吃瓜，时不时露出一声惊呼。

周潇阳无语的发现，连钱导都这样。

“这瓜该有多好吃啊？”小刘幸灾乐祸的感慨。

她已经算是剧组比较闲、吃瓜反应速度比较快的了，现在反过来看别人吃瓜，别有一番乐趣。

刚走到他们小据点的桌子前坐下，就看到陈未晃了晃手机：“小刘，今天吃瓜速度有点慢啊。”

小刘嘿嘿的笑：“我都看过了，姐，不就是聂冰妍翻车那事儿吗？”

“她冒充冬耳，的确是翻了。现在有热心网友爆料，聂冰妍的高材生学历，是买的。”陈未调笑的看着小刘。

小刘镇定的表情果然有了皲裂。

“啥啥啥？”

她迫不及待解锁手机，却不小心错拿成了周哥的，未解锁的屏幕上显示有一条微信未读消息提示。

小刘看到背景图片才意识到自己拿错了，又慌忙换了自己的手机。

边捣鼓，边向陈未确认：“都什么年代了，还能买学历？她买的真是大学学历吗？”

就算是私贵的高中学历，晒出来也只是向人炫耀家里有钱而已。

而聂冰妍挂在嘴边的，是她“夜都师范大学文学系”的高学历。

这个小刘吃瓜时也了解过，夜都师范大学，在全国师范类高校里能排进前三，其文学系的招生标准，更称得上全国高校中最最严苛的。

这、真的能买吗？

直到小刘翻到聂家使用钞能力的证据时，她才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魔幻。

“这、特么……还真有捐楼的？”她还以为是小说里随便写写的呢！

陈未笑了：“你难道不该怀疑一下，这么隐秘的事情，是谁、通过什么途径、爆料出来的吗？”

小刘一呆。

“普通吃瓜乐子人，肯定得罪不起这样有权有势的聂冰妍，能扒出这种消息的，不但有钱、还很有地位，至少不怕被聂冰妍报复，同时还有强悍的信息手段。说不定……还跟聂冰妍有点子私怨。”小刘分析。

陈未：“说的对，你猜猜，这样的人，你认识几个？”

小刘眼睛瞪得溜圆，竭力压低声音：“我认识的？”

“我猜的没错的话，是你认识的人。”陈未笑了，“还是老熟人。”

她看向钱导面前、面色不虞、催促钱导赶紧开工的周潇阳，以及头一回对拍摄进度没那么上心、敷衍的冲周潇阳摆摆手、示意马上就好的乐子人钱导。

“没猜出来就算了。”陈未道，“对你而言这也不是很重要。”

小刘脸上的迷茫又变成释然。

实话，她只要吃上瓜就满足了，管他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