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生活在温暖环境中的人,对寒冷没有感知……”
播放到一半的手机营销号被搁置在一边。
一窗之隔是泛着红光的街道。
远离市中心到四环外,静谧的时间已经悄然流进了腊月的尾声。绿化带旁的的树上缀满彩灯,街角路边随时可见广告商资助的大座灯,尽管落雪,却还是璀璨夺目。
阿依娜下楼去取电脑包时,才惊觉马上就要过年。
距离周无忧住进疗养院,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天真是愈发冷了。她忍不住朝手哈气,尽管掌心还残存着一丝室内的温热。
另一边,周无忧又被几名军人推出了病房,手机被落在了屋内。她坐在轮椅上,草草披上了一件棉外套。
军委在一周前就开始为她做各式各样的身体检查。通过军区医院的专家专业评测,再加上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隐患排查、定时定点康复训练准备,现在周无忧的身体,已经勉强达到了可以接受催眠治疗的水平。
催眠治疗。
催眠,通过引导当事人进入一种高度放松、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催眠状态),削弱意识的心理防御,从而有可能接触到潜意识的记忆内容。这种治疗方式相对温和,尽管过程循序渐进,还伴随失败的风险,但在目前看来,确实是恢复记忆的最好方式。
阿依娜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沉默,仿佛前段时间的暴怒只是她的程序出了bug。
走廊不冷,但她还是会在周无忧被推出房间体检时,给她盖上一件外套。
检查结果全部出来时,周无忧正半瘫在床上,手上拿着本摊开的书,身体微微右侧,正昏昏欲睡;而阿依娜穿着松松垮垮的高领毛衣,半靠在床的左端,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
来传话的战士见到此景一愣,不过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清咳一声:“咳!”
床上瘫着的两人抬起头。
“检查结果出来了,廖队和胡书记在外边等着呢。催眠仪器也已经……我来带她去。”战士朝周无忧的方向抬抬头示意。
阿依娜放下了笔记本电脑。周无忧则沉默地穿好衣服。很快,门外又陆续进来了好几个武警战士,他们并没有荷枪实弹,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着。
刚刚的年轻战士推来了一个轮椅。
周无忧此时恰好自己从洗手间走出来,见状笑了笑,摆摆手,想说我自己可以走。
阿依娜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手背。
武警战士道:“还是推着走比较好,毕竟你身体状况还不是很稳定。”
阿依娜点头,淡淡地说:“听他们的。”
周无忧沉默了片刻,还是顺从地坐上了轮椅。
几名战士看了看表,互相点头示意,正欲推着她出门。
“等一下!”
阿依娜叫住了他们。周无忧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一个泛着热气的东西递到了她面前,让她一瞬间被攫住了视线。
武警战士刚想说什么,阿依娜就开口:“让她把这个喝了。”
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这个时候喝牛奶吗,周无忧想,但面前的人很快就说出了她的答案,这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周围人说。
“……她早上饭吃的不多。”
……
周无忧最终顺从地喝下了那杯牛奶。
热腾腾的牛奶入喉,带着一丝粘稠。不知怎么的,周无忧心中某些陌生的地方被触动了。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冬天的雪,是什么呢,好奇怪。
走廊不冷,但被推出去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一股凉气。
阿依娜站在门口,目送着周无忧被推离,待一个转弯看不见了,才轻轻合上了门。
催眠技术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经进化到“机器催眠”,就是利用虚拟影像与脑电波干预结合进行催眠治疗。一个像封闭按摩椅的仪器就是这里最先进的催眠仪器,成功率百分之85以上,也是军方使用率最高的机构工具。
催眠椅的舱门合上时,周无忧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困意。
她轻轻揭开出门时阿依娜盖在她身上的大衣。大概是大衣太暖和了,让人打不起精神来。
蓝光亮起,她快速陷入了昏睡。
……
一个月前,澳大利亚堪培拉,希托普斯地区。
一名年轻的女人扣上破旧的公用有线电话,打开封闭的电话亭走了出来。
她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同时信步走进了不远处的咖啡厅。
这里并非繁华的都市。郊区空旷的马路上覆盖着一层黄土,街边的路灯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绳子,周围的亚热带绿植歪歪扭扭,看来是常年无人修剪。
南半球炎热的夏日让人心浮气躁,但一家本地人开的咖啡厅可以消解这份烦闷。
老咖啡厅鲜少用电子下单功能,店员还在用留言叫号方式通知顾客取咖啡。
“卡洛琳·乔!”店员看了看咖啡上备注的名字,“你的两杯卡布奇诺……”
女人来到柜台前接过咖啡,摘掉脸上的墨镜,向店员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
咖啡店的角落,一个棕发碧眼的男人正交叠着双手,摆弄着手上的蓝牙耳机。
女人几步来到他面前,将一杯加了冰的卡布奇诺推到他面前。男人立刻放下手里歇菜的耳机,接过咖啡,朝她明媚地笑笑。
“乔,好久不见。”
乔子熙并没有先开口,她拉开椅子坐下,捋了捋被风吹得略微凌乱的头发,等着面前的男人说完。
杰克森,ASIO(澳大利亚安全情报局)探员,自己三年前的合作伙伴,曾不止一次与组织进行过协同工作。
杰克森喝了一口冰卡布奇诺,感慨地说:“乔,你还是没变。你还是喜欢在夏天喝热的东西。”
乔子熙笑了笑,她并没有喝手中的东西,反而快速地打断了杰克森的怀旧,沉了沉头,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说道:“三年前情人岛的收尾阶段,有关的资料都在ASIO手里,你可以直接接触到。我们组织有权获取,我需要紧急调用那部分资料。”
杰克森的笑容平息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微微压下身子,问:“你是指三年前的珊瑚计划吗,发生了什么?”
乔子熙皱了皱眉,这样说:“我朋友。”
“你朋友?”
“…我朋友的一部分资产,在那件事后被他所在的国家政府没收了,他现在想拿回来,保存在瑞士银行里。剩余的一部分证据信息在那些资料里,他请了一个很厉害的讼棍,想要翻案。”
她顿了顿,装作无奈道:“他给了我很多钱。”
“?”
“你知道的,最近组织资金链断裂,我那个不争气的养子又挥金如土……”她继续无奈地叹气。
杰克森听完这些说辞,开始难以置信地打量乔子熙,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到第二个人。
“事情没办成就收人钱,这不是你的作风吧,乔?…”
乔子熙平静了一下表情,喝了一口咖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行。”杰克森最终摊摊手妥协。“我尽快给你找到,不过,老样子,你不能把我供给任何人。”
乔子熙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但杰克森突然话锋一转,海蓝色的眼中又浮现了狡黠。
“不过,我有点想见你那个挥金如土的养子了。”
乔子熙一怔,手不禁握紧了杯子。大脑飞速运转。转念一想,杰克森在三年前的任务里就见过他,是个很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这次大概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想和自己的养子叙叙旧。
乔子熙放下咖啡杯,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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