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路路，第一次在地狱见到你时，我就特别想亲近你了。”
一句话烫的路西法心里一慌，想到外面的伊利亚斯已经是成年体形态，刚从浴桶中起身的路西法又重新坐下，默然良久，路西法才哑着嗓子开口：
“我好像有点饿了。”
伊利亚斯立刻回答：“那我去让人准备晚饭。”
听着外面传来的轻微响动，路西法才终于放心起身，迈出浴桶，用毛巾细细擦起头发来。
缁色梳篦在一头银丝间流转，路西法摸着温润的梳柄，看似对着镜子发呆，实则是在脑子里想着伊利亚斯的事情。
这人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又到底有没有作为米迦勒的记忆？如果他没有记忆，是将他继续留着，还是将他送回天堂去？
又如果伊利亚斯其实有记忆，那刚刚他说“喜欢”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故意说这话放松他的警惕，还是因为清楚自己不会伤害他的有恃无恐？
又或者说，他是真的……
“路路！我看饭菜还要费些时间，先端些点心让你垫垫肚子。”
思绪被打断，路西法看着伊利亚斯，这张和米迦勒一模一样的脸上此时是米迦勒绝不会有的神情——活泼、殷切。
是根本不记得，还是演技太好了呢？
路西法敛了心思，走到餐桌露出一个笑：“谢谢，一起来吃？”
伊利亚斯却摇头：“你吃吧，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路西法疑惑，微仰着头看他：“什么？”
却见伊利亚斯只是笑，径直走向明镜台，拿起了那把梳子。
“之前还是小孩的时候，就一直想给你梳头试试。”
路西法不以为然，他现在怎么看这张和米迦勒别无二致的脸都觉得伊利亚斯对他不怀好意。让他信伊利亚斯想给他梳头，他情愿相信伊利亚斯是想掰断梳子扎死他然后去天堂汇报业绩。
不过想归想，路西法到底是没阻止，虽然自己魔力有限，不过伊利亚斯的神力比他还不如，全盛的米迦勒他打不过，现在的伊利亚斯他能一挑十。
想梳就梳了，顺便观察下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
“拿面镜子来，我怕你给我梳乱，看着你。”
伊利亚斯笑了起来：“路路不信我？”
“怎么看你都不像给人梳过头发的样子吧？”路西法仰头与他对视，下了最后判词，“不可能信。”
“好吧。”伊利亚斯妥协，将镜子摆在桌子上正对着二人的位置，一边梳一边跟他讲回来之后发生的事。
“撒旦在解智那边儿，估计是在讨论你灵魂碎片的事，我的身份不好继续听，等他回来应该会告诉你。”
路西法闻言看了下他的手腕，银莽仍然在尽心尽力地cos手环，也不知道撒旦现在又附身上了什么东西。
“就一缕神识还挺能飘。”
“解智让人拿草给他编了个人形身体，施法后有点像咱们之前用的仿生傀儡。”
说话间伊利亚斯的手翻飞自如，不一会儿居然真编出了两条三股辫。
路西法盯着镜子，看自己的头发在他手里飞来飞去，竟然真的编出了一个好看的发型。
“你居然真的会？这算是什么发型？”
“公主头？记不太清了，我好像练过挺多个。”
路西法莫名不是滋味：“你又没留长发，练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说不定就是为了给你编头发？”伊利亚斯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个蝴蝶结，“你六百年前是长头发吗？我总觉着我见过你。”
“是吗？在哪儿见的？”路西法耷拉下眼皮，声音蓦地放的很轻，“但我没见过你。”
他说着偏头去照镜子，三股辫和多余碎发被伊利亚斯用一个很小的蝴蝶结绑在一起，莫名的有点可爱，跟他是不搭的。
“你还真拿我当孩子了？”
“好看的。”伊利亚斯笑。
路西法又重新照了照镜子，勉为其难没让人再改，不过还是反驳了下：“那是因为我本来就长得好看。”
两人又乱七八糟聊了一堆，一面聊一面由着伊利亚斯在路西法的头上发挥。于是撒旦回来时就看到自己的弟弟被人扎了满头装饰，俨然一个被打扮过度的洋娃娃。
“你干的？”上来就是对着伊利亚斯质问。
撒旦的仿生傀儡和他本人很像，身高体壮双开门黑发红瞳男，往那儿一站，一个人顶路西法和伊利亚斯两个，很有压迫力。
但路西法完全不惧，看着撒旦十分淡然：“我让的。”
撒旦颇具微词：“你不是挺宝贝你这头发的吗？临死前还在浴室那儿摆弄呢。纵着他干什么，他现在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被人揭了短，路西法也毫不羞耻，反倒是懒洋洋回头看一眼伊利亚斯：“听到吗？我的头发很珍贵，一般人我不让碰到，你再温柔点儿。”
伊利亚斯登时红了脸，拆发饰的动作都慢了起来，仿佛一只树懒。
撒旦瞠目结舌，欲言又止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你……在天堂也这样？”
路西法听出来了，他想说的是“你们”。
“没有，”路西法矢口否认，“我那时候头发挺短的。”
后来头发长了，还没来得及研究发型，就被从原动天推了下来，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他对这些并不擅长，常常一个发型弄上好长时间，也算是恃靓行凶，多不可思议的发型都没让他的脸难看过。只是毕竟要打仗，再细心打理的头发，从战场上回来后也会变得乱糟糟的。
“地狱那边儿怎么样了？跟别西卜联系了吗？需不需要我先回去。”
“你是魔王还是我是魔王？玩儿好你的就行了，别乱操心。”
撒旦说着伸出手试图揉他的头，被路西法躲开，悻悻然收回手。
路西法也不戳穿，仰头靠在了椅背上，懒洋洋递给撒旦一块儿糕点：“那我就回去了，地府这边没什么好玩的，我带着伊利亚斯回永夜宫，地狱我还没带他逛完呢。”
撒旦闻言着急起来：“东方这边儿文明底蕴深，你可以多挑几个位面体验下，地狱什么时候逛都不晚。”
路西法直觉地狱可能真出了点事，不过既然撒旦不让他出面，那大概确实是在他掌控范围内，于是路西法顺着撒旦的话往下说：
“那我就和伊利亚斯多逛逛，顺便找一找你的神识，还有我的灵魂碎片。”
“伊利亚斯，走，去找解智送咱们去下个位面。”
……
路西法顶着银色桂冠去找解智，伊利亚斯跟在身后，正在办公的解智一抬起头，就被路西法光辉灿烂的形象闪到了眼。
“你看起来跟精灵似的，一点儿都不像个恶魔。”解智评价道。
“本来也不是正经恶魔，”路西法莫名对这人没什么耐心，“赶紧开下个位面，我俩现在就去。”
解智微微惊讶：“怎么这么着急？你们才刚回来，不过夜休息一下？”
“早去早回，现在事态不是挺紧张的吗？”
“也对，”解智说着投了个屏，“这个位面，撒旦执念挺明确的，你帮他把恩报了就行，没什么任务对象。”
界门一闪而现，路西法率先迈入，伊利亚斯紧随其后，闭上眼再睁开，竟然是站在了一处偏僻荒郊，甚至正对着一座坟头。
坟头的土还是新的，看起来像是刚埋不久，路西法去看墓碑，试图找到一些消息，然而除了两个名字，上面一无所有，甚至连墓碑都只是一块很薄的木板。
路西法翻看数据库，没有找到对应夫妻俩名字的信息。
隐约听见有几个人在说话，路西法循着声音走去，地上还有些纸钱，刚好指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来这些人和死去的夫妻多少有些关系。
“宝生夫妻真是命苦，才四十多岁就都死了……”
“没准儿对他俩也算是解脱了，这十几年一直在找孩子，都要看不出人形了。”
“别提了，听说已经有点儿消息，可惜这还孩子没找着呢，人就先走一步，死都不瞑目……”
几人的对话被路西法听了个干净，他大概听明白了点儿东西，正想要离开却刚好被一个女人发现。
发现女人看他的表情似乎带着点儿同情，路西法脚步一滞，随即看那人翻翻找找，从兜里拿出了一点儿核桃递给他：
“二娃，姨给你点儿东西吃。”
两人距离拉近，路西法接下核桃道谢，惊奇地发现这位阿姨似乎要比他高一些。
怎么会这样？
路西法蹙起眉，不动声色地观察其他人，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比他高上一点儿。
低头看向自己明显比阿姨还要小上一点儿的手，虽然很脏但确实纤细到过分，甚至连伊利亚斯的少年体都不如！
迅速平静心情，路西法得出结论——和伊利亚斯一样，他也变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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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