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监控死区

钟砚是被向日葵的尖啸刺醒的。

那些逆向生长的花盘正在渗出血露,十二个黑太阳在头顶裂开电子瞳孔。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掌心压着块温热的金属铭牌——【观察者七号·记忆清除度92%】

"死亡体验如何?"傅闻声倒挂在向日葵茎秆上,□□正在削刻机械臂的焦痕,"你刚才咽气的样子,够我笑到系统报废。"

钟砚的视网膜残留着死亡瞬间的画面:自己的克隆体被沙漏吸干,傅闻声用机械脊椎捅穿管理员芯片。他摸向颈侧,那里有圈未愈的灼痕:"你重启了几次时间?"

"刚好七次。"傅闻声翻身落地,机械关节发出濒死的蜂鸣,"凑齐你的幸运数字。"他突然扯开钟砚的衬衫,匕首尖挑开锁骨处的结痂,"不过这次...好像多了点东西。"

暗红色电子编码在皮肤下游动,钟砚的【社会解构之眼】自动解析出字符——正是傅闻声三年前实验室的准入密钥。远处突然传来机械钟声,向日葵田开始数据化坍缩。

"晨祷要开始了。"傅闻声将染血的铭牌塞进他口袋,"这次我们玩点刺激的。"

当他们逆着灰色人流挤进忏悔室时,钟砚注意到所有镇民脖颈都新增了条形码。玛丽亚蜷缩在彩窗角落,蔷薇发带正在玻璃化,皮肤下流动着银色代码。

"别进去..."她突然抓住钟砚的裤脚,玻璃手指碎落在地,"忏悔室在产卵..."

傅闻声已经踹开橡木门。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钟砚的钢笔突然自动书写《疯癫与文明》的段落,墨迹在虚空燃烧成临时光源。微弱火光中,他们看见无数银色蚕茧倒挂在穹顶,每个茧内都包裹着抽搐的镇民。

"认知污染孵化器。"傅闻声用匕首挑破最近的蚕茧,黏液里滚出个浑身长满沙漏的男孩,"神父在批量生产信徒。"

钟砚的【社会解构之眼】突然报警。当他扶正碎裂的镜片时,整个空间在视野中翻转——忏悔室变成巨大的子宫,神父的祭坛是脐带连接处,而那些蚕茧正在泵送金色液体到中央沙漏。

"救...救..."男孩突然抓住钟砚手腕,沙漏瞳孔映出七个倒吊的钟砚克隆体,"他们在造..."

傅闻声的匕首贯穿男孩眉心:"晚了。"他甩去刀锋上的脑浆,"污染深度90%的废物,不如当燃料。"突然抬眸看向祭坛后方,"不过那个或许还有救。"

玛丽亚的玻璃化身躯正被银色丝线拖向沙漏。她的左腿已经碎成数据残片,右手却死死攥着铁匠的机械手指——那根断指上刻着【给玛丽亚的生日礼物2030】

"兑换契约里可没这条款。"傅闻声的电子纹身转为猩红,□□在掌心旋出残影。当他斩断丝线的瞬间,整座忏悔室突然响起分娩般的嘶吼。

所有蚕茧同时破裂。镇民们扭曲着爬出黏液,脖颈条形码迸发红光。钟砚的钢笔在告解簿上疯狂书写,墨迹突然凝聚成微积分公式——那是预测沙漏翻转周期的关键。

"带她走!"傅闻声的机械臂突然超载,幽蓝电弧烧焦扑来的变异镇民。钟砚抱起玻璃化的玛丽亚,发现她胸腔里跳动着铁匠的机械心脏。

"去...沙漏背面..."玛丽亚的声带迸出火花,"爸爸在..."

变异镇民突然集体跪拜。钟砚回头看见神父从祭坛升起,白袍下伸出数百根脐带导管,每根都连接着沙漏中的克隆体。当他睁开第三只电子眼时,钟砚的镜片彻底炸裂。

"第七代观察者。"神父的声音混着铁匠的机械音,"你的论文将成为祭品。"

傅闻声突然狂笑着撕开上衣。他胸口的机械心脏迸发强光,九百二十一道伤疤组成星图:"老东西,没人和你说过——"□□斩断脐带洪流,"偷别人家的实验体是要收利息的!"

玛丽亚的玻璃身躯突然融化。她在钟砚怀里重组成数据流,冲进傅闻声的机械脊椎:"记忆坐标...教堂地窖..."

当神父的脐带刺穿傅闻声肩膀时,钟砚的钢笔自动插入沙漏接口。福柯与马克思的著作在数据流中碰撞,炸开一道时空裂缝。在跌入裂缝前的瞬间,他看见傅闻声徒手扯出神父的电子眼,带着疯笑咬碎那颗机械瞳孔:"这个味道...是三年前的味道啊..."

时空乱流撕扯着每一根神经,钟砚感觉自己正在被拆解成二进制代码。当他抓住漂浮的钢笔时,福柯的书页突然包裹全身,将他拽进记忆回廊的旋涡。

2019年的阳光刺破数据迷雾。钟砚看见穿着白大褂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手中的镊子正夹着枚带血的芯片。手术台上,傅闻声的机械脊椎刺破皮肤,鲜血顺着引流管滴落成钟摆的形状。

"植入完成。"过去的钟砚推了推金丝眼镜,"现在能解释为什么连续七次破坏实验了吗?"

傅闻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尚未愈合的机械手指在皮肤上烙下焦痕:"因为你在每个午夜十二点,会对着我的观察日志发呆三分钟。"他扯开止血绷带,露出心口的电子屏——上面跳动着钟砚论文的段落。

记忆画面突然扭曲。钟砚的钢笔刺破时空薄膜,将他抛进更深的记忆层。这次他看见傅闻声被铁链锁在禁闭室,机械眼蒙着黑布,嘴里哼着走调的歌谣。

"这是惩罚。"神父的声音从阴影里渗出。那时的他还没有电子眼,白大褂上沾着脑浆,"你擅自给实验体α-07安装情感模块。"

过去的钟砚攥紧观察日志:"他的痛苦阈值超出人类极限..."

"所以更该成为完美的兵器。"神父将注射器扎进傅闻声的太阳穴,"就像你父亲设计的那样。"

记忆回廊突然坍塌。钟砚跌回现实时,正趴在傅闻声的机械胸腔上。对方的心跳频率与手术台监控仪完全一致,机械手指深深抠进他的肩胛骨:"看够了吗?社会学家。"

他们躺在铺满电子元件的地板上方,穹顶流动着银河状的数据流。玛丽亚的虚影从傅闻声脊椎析出,玻璃手指指向悬浮的控制台:"爸爸的礼物..."

钟砚的镜片早已碎裂,此刻却透过【社会解构之眼】看清真相——这里根本不是地窖,而是折叠在时间夹缝中的初代实验室。控制台表面结着血痂,键盘缝隙里卡着半片儿童发卡。

"三年前的血迹。"傅闻声用匕首刮下黑红色块,"你父亲在这里掐死了提出伦理质疑的助手。"他突然拽过钟砚的手按在指纹锁上,"验证下你的遗传基因?"

控制台突然迸发强光。全息投影在虚空展开,钟砚看见父亲站在观测窗前,而年幼的自己正在隔壁哄玩机械小狗。玻璃另一侧,浑身插满导管的傅闻声突然挣断拘束带,用机械手指在防弹玻璃上刻下"S&Z"。

"2023年7月17日,第一次出逃。"傅闻声的电子纹身亮起蓝光,"我抱着五岁的你冲出火海,这个疤痕——"他扯开左臂人造皮肤,露出焦黑的机械骨骼,"是你父亲送的饯别礼。"

记忆数据突然实体化。燃烧的实验室里,小钟砚蜷缩在傅闻声的机械臂弯,手里攥着烧焦的蔷薇发带。成年钟砚的钢笔突然发烫,在虚空书写出父亲临终的监控记录:【销毁所有情感模块,尤其是α-07对砚砚的...】

"你篡改了实验数据。"傅闻声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却温柔得反常,"每次格式化前都偷偷备份我的记忆。"机械心脏迸发红光,在墙面投射出上千个记忆碎片——每个画面里都有钟砚的身影。

玛丽亚的虚影突然尖叫。她的玻璃身躯重组为数据屏障,挡住破墙而入的神父:"快走!沙漏要..."

整座实验室突然倒转。钟砚在失重中抓住控制台边缘,看见傅闻声徒手撕开神父的机械躯壳。淡金色液体喷溅在培养舱上,凝结成《资本论》的德文原句。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突破防火墙?"傅闻声将神父的电子眼捏成齑粉,"因为这具身体里..."他扯出冒着火花的机械心脏,"...装着社会学家的眼泪啊!"

钟砚的钢笔突然刺入控制台。当福柯与马克思的理论在数据流中对撞时,他看见父亲的身影在强光中浮现。那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正将儿童版机械狗塞进通风管道——狗眼里闪着玛丽亚的蔷薇发带。

"活下去。"父亲的幻影突然开口,"带着我的罪孽..."

时空裂缝轰然闭合。他们跌回向日葵田时,傅闻声的机械心脏已停止跳动。钟砚扯开他的作战服,发现心口电子屏显示着最后指令:【保护钟砚优先于系统守则】

"你这骗子。"钟砚将钢笔尖端刺入自己掌心,用血在傅闻声胸口书写社会学公式,"三年前你擅自修改核心代码时...就该想到这天..."

当十二个黑太阳同时熄灭时,傅闻声的手指突然抽搐。他沾血的睫毛微微颤动,机械瞳孔重新聚焦:"现在你知道了..."冰凉的手指抚上钟砚颈侧的电子编码,"...我才是你的毕业课题。"

玛丽亚的虚影在向日葵丛中消散。她将铁匠的机械手指插进土地,顷刻间,整片花田开出银色的花。墓碑上的刻字在月光下重组,最终定格为:

【观察者七号唤醒日志】

【认知神苏醒倒计时: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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