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应淮被七点的闹钟叫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宋应淮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慢慢眨了几下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坐起来。

看着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慢慢缓过神来。

靠，居然又喝多了，我还以为酒量变好了呢。

宋应淮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嗯，应该，也许，没做什么丢人的事吧。

从床下跳下来，走到洗手间洗漱，打开陈安的对话框。

【宋应淮：昨天不小心喝多了，是你送我回来的？谢啦兄弟。】

【陈安：？】

【陈安：不是我，昨天他们灌我酒，我也没抽开身，是江砚送你回去的。】

江砚？遭了，这不在同桌面前丢人了。

【陈安：你现在怎么样了，没事吧】

【宋应淮：没事没事，现在没感觉了，本来也没喝多少。】

想了想，点开了江砚的头像。

【宋应淮：那个，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啊，谢了啊】

【还有，我，昨天喝多，应该没干什么事吧】

过了好久，宋应淮洗漱完出门都没收到江砚的消息。

书店里。

宋应淮照例整理书架，把客人放错的书籍回归原位，补充上新的书籍。

“好了，大功告成”

整理好最后一本书，向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急忙道歉。

这人长得比我还高啊。

一抬头，熟悉的一张脸。

两个人靠的有些太紧了。

宋应淮脚步向后撤，拉开了些距离。

“江砚？你怎么在这。”

“来自习。”

对啊，我怎么能问出这么傻逼的话，来书店能干嘛，还能来吃饭？

“哦，这样啊。”尴尬一笑。

“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才忙完？”江砚问道。

我不回你消息？不是你不回我消息吗？

“手机静音了，没看到”，宋应淮翻出手机，果然看到江砚的几条信息。

【没事】

【你没干什么，挺乖的】

【刚才在晨跑，没看到消息】

【你现在在忙吗】

……

确实发了挺多条的。

“早上吃饭了吗”。

江砚语气中带着些关心。

“吃了”，宋应淮摸了摸鼻子，肚子颇为心虚地咕噜了一下。

在安静如斯的书店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捂着肚子，有些尴尬地撇过脸，脚趾抓地。

“路过买的，吃点吧”。

江砚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泡芙，塞到了宋应淮的手上，“你忙，我去自习”，走到了最靠近前台的桌子，一抬头就能看见门口。

一着急确实没吃早饭，还真是有点饿，宋应淮拿着泡芙到前台，小口小口吃起来。

这家伙书包里是藏了个百宝箱吗，怎么什么都有。

_

【江砚，这题怎么做啊】

江砚时不时盯着宋应淮的背影，看着人又将头发揉成一团后，挪到了自己旁边，像上课那样。

江砚讲题很细致，也很有耐心，每次给他写的步骤都很规整，宋应淮本来做数学题就痛苦，眼看自己的学霸同桌就在身后，要是不问就更痛苦了。

于是就这样坐在了江砚的旁边，毕竟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对着前台的位置，有客人要结账的话，也能一眼看见，简直是两全其美。

这道题的确很难，难到宋应淮从盯着卷子，到他同桌的手，最后跑神，转移到脸上。

怪不得最近班级后门总围着一群女生，比原来还多。

眼睫毛挺长的，今天还戴了个半框眼镜，明明平时上课都没带，单眼皮，嘴唇很薄。

“怎么了”

江砚停下笔，看着旁边已经跑神很久的同桌。

……

对啊，我在干什么，果然美色误人。

“没怎么”，宋应淮需要快速带过这个话题，“你今天怎么还戴眼镜了，平时上课不见你戴啊”。

“度数不高，偶尔戴”。

“集中注意力，认真听”。江砚说。

“嗷”。

对，认真听，我爱学习。

宋应淮将注意力拉回了卷子上。

学习的效率很高，除了给客人结账以外，两个人都一直坐在一起学习，笔落在纸上，拉响了夏日最后的狂想曲。

窗外的阳光透过路边的树叶撒在地上，映射出一块块的斑驳，孩童们在树荫下打闹，老人扇着蒲扇，放着收音机。

冰可乐冒着冷气，发出滋滋的声音。他的身边坐着暗恋着的他。

江砚回忆起昨天晚上。

屋子里只有一双拖鞋，所有的生活痕迹都表明宋应淮是一个人在住，唯一的照片上应该是他和外婆。

照片上的小男孩笑得格外灿烂，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桃木剑的吊坠。

宋应淮回到家里，简单冲了个澡，拉开了书桌下第一层抽屉，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匣子，最上面是最近宋应淮写的小纸条。

最下面躺着的是块小桃木剑。

他和陈安说过，他小时候在阳城待过一段时间，

但他没说，他和宋应淮曾经是一个幼儿园。

当时，他父母也忙，把他送到了寄宿学校。

小时候的江砚也不爱说话，周边的小孩子都不和他玩，骂他是小哑巴。

只有宋应淮，个子小小的，拉着他的胳膊。

“不许这么说他，老师说过，这样说话的都不是好孩子，再说，我就打你们”，宋应淮恶狠狠地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周围的小孩子“呜哇”一声全散开了。

小宋应淮摸着小江砚的头发，“不怕，我保护你”，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尽管小江砚依旧挺冷漠，但还是跟在小宋应淮的身边，还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他。

晚上，乌云密布。风刮得窗户呼呼作响，大雨倾盆而下，闪电一瞬间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有些小孩子害怕，吓得睡不着觉，老师不多，无法顾及每一个孩子。

小江砚被他们吵得也睡不着，然后感觉有一个热热的小身体挤上自己床上，学着老师那样轻轻拍着他，将自己脖子上的小桃木剑放在小江砚的手心里。

明明自己怕的要死，还在安慰着他，嘴里念念有词：“江砚不怕，这是外婆给我刻的小桃木剑，外婆说我是最勇敢的小孩子，我和小桃木剑一起保护你”。

那晚，居然在这样的嘀嘀咕咕下，安心睡着了。

再后来，江砚就跟着父母搬走了，桃木剑也没来得及还给宋应淮。

他给陈安发消息，旁敲侧击问过宋应淮家里的状况，发现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没见过他的父母，看见他总在他邻居开的书店帮忙。

他肩上的疤，他爸的一巴掌，他一个人的生活。

原来这么多年，勇敢的小朋友一直在受委屈吗。

“同桌同桌，下班啦，淮哥请你吃饭”，旁边的小朋友狡黠一笑，晃着手机。

“嗯，好”。

慢慢来，会好的。

江砚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