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7大修中】

《带球过人》

文/打结

十一月。

位处南方的沈城遇见了罕见的寒流，正淅淅沥沥地落着绵绵细雨。

雨滴星星点点地汇聚在晶莹剔透的车窗玻璃上，而后又迅速向下坠落，蜿蜒出一道曲折的痕迹。

但姚筠君坐在封闭的出租车内，热得她忍不住脱去了笨重的外套，吐出一口浊气。

健谈的司机一边听着电台里DJ的闲谈，一边透过后视镜瞥向座位上的姚筠君，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姑娘，你多高呀？”

姚筠君看向窗外的视线一愣，转过头垂眸答道，“1米73。”

“我就说你超过一米七了……是运动员吧？”

姚筠君不想再多说，只是嗯了一声，而后继续转头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乒乓？还是游泳的？别看我这样，这两项我最擅长了，改天我们切磋切磋呗？”

“……我是打篮球的。”姚筠君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要去集训，可能没法跟您切磋。”

司机本就只是开玩笑，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觉得自讨没趣，一时间没有再继续开口。

除了引擎声，便唯有沉默。

气氛略显尴尬，但姚筠君只是继续看向窗外，自在不少。

……

几分钟后，姚筠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之前来过一次，但毕竟还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竟好像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直接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这个不新不旧的行李箱，埋着头往前走。

载过她的出租车像是逃一般地疾驰而过，她一边走着，行李箱的轮子一边咕噜咕噜转，在和地面摩擦之中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噪音，吵得她耳朵生疼。

但忽然，她若有所感地停下脚步，却正好看见了目的地所在的大门。

阴天的光线暗沉沉的，落叶在呼啸的寒风中悠悠旋落在地面，积起厚厚的落叶，大门上的字好像已经没有她印象中的金碧辉煌，反倒显得暗淡无光。

重新回到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地方，竟然也无法让她感到激动或紧张。

沈城，全国篮球氛围最好的城市，

两个月前，她还心心念念一定要再来的地方。

两个月后，本以为自己已经落选，但应差阳错还是入选了U19女篮世青赛的集训。

不过，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就不该放弃这个机会，至少好让他走得安心一些。

如果自己最终真的能入选女篮的十二人大名单，代表国家出征欧洲，也一定会是他想要看到的吧。

想到这里，她扯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然后艰难地走到了门口登记。

*

因为迟到，她登记了好久，门卫才终于开门放她进去。

倒不是姚筠君自己的问题，而是因为，入选国青集训名单这件事情是教练昨天才刚刚打电话过来争取的。

这个机会本并不属于姚筠君，彼时正遇父亲病重，在种种考量下就这么错过了。

却没想到临开始前，原本入选的另一位女队员在路上意外遭遇车祸不慎骨折，而父亲也已经与她天人永隔，后来教练在落选名单中重新找到她的时候，她没多想便答应了。

有些事情，命中都暗暗地标注好了归处。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以一种不太体面的方式落到了她的头上。

……

姚筠君来的时候，集训已经开始，小径萧瑟，也没有人来接她。

不过去年U18亚青赛集训的时候她就来过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那个时候纯粹是她实力不够，几乎一半入选的概率，结果就差了这么临门一脚，看着队友替自己代表国家去比赛。

当时的她还朝父亲傻乐，觉得谁去都是一样，她去了说不定还拿不到这么好的成绩。

况且，她总觉得，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殊不知，机会的确一直眷顾她，但她希望见证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记忆在狭长孤寂的道路上模糊，晦暗不明的角落里，父亲失望的眼神却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心里忽然难受极了。

现在想想，心中酸涩极了，当时的他想必更难受。

默默无闻地搞了一辈子的篮球，最终还没能亲眼见到自己的女儿打出个名堂来。

……

弯弯绕绕了好久，她终于远远地看到了训练用的篮球馆。

走到门口，篮球运动员自然是珍视篮球馆内的地板的，姚筠君便把行李箱留在了场馆外，手心紧紧握着背包上粗糙的绳带，几乎要将掌心勒出痕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将胸肺填满，而后缓缓抵达四肢百骸，最终还是失去了所有逃避的借口，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一步又一步……

一个熟悉的、更广阔的世界重新朝她展现出来，不悲不喜，像是默默地等待着她的到老。

明亮的灯光之下，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耳边是运动鞋与木质地板摩擦发出的刺耳响声和队员之间的大声交流，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篮球馆缓缓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让她忽然抑制不住复杂的情绪，眼眶莫名地发烫。

这是她应该属于的地方。

此时此刻，三个标准大小的篮球场并列，放眼望向场馆中心，男队女队分别占用两个场地在进行队内对抗，边上站着的几名教练，剩下的一些队员正在进行基础训练。

男队的晏子晋正要发球，见到姚筠君一个人风尘仆仆地站在大门口，还格格不入地穿着自己的便服，便停下了传球的动作，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裁判吹下五秒违例哨，而边上双手抱胸的男队安教练立刻放下双手，气得大喊，“晏子，你怎么回事啊你！女队的队员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安教练大概是突然想起她的遭遇，脸上的不耐还是收敛了起来，抿嘴朝姚筠君比划了一下，指向女篮那边的女教练，而后便组织男队继续。

姚筠君一时间顿感难堪，却又说不出来因为什么而难堪，只是自知自己打扰到了男队练习，便低着头喊了声对不起，而后快步走到了方教练那里。

见姚筠君来了，方教练的态度则好得多，脸上露出了祥和的笑脸，但碍于分组对抗赛还在进行，顾不上说话，便只是用着温暖的大掌用力地裹着姚筠君的手，一时间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姚筠君也不想走，轻轻地回握，然后和篮球场上趁着罚球间隙关切地给她打招呼的队友们浅笑着点头致意。

大家好歹都是一起训练过的，姚筠君父亲去世的消息大家也都知道，她虽然不想要其他人的同情，但也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必要。

她就这么站在篮球场边，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静静地看着其他人在场上为了那颗橙色的篮球挥汗如雨，将馆内的空气点燃。

但姚筠君心里却十分清楚。

能够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简单，此时得以上场的大多数都已经经历过了亚洲大赛的历练，还拿到过相当不错的成绩，而姚筠君却什么也没有，连这一次入选，都好似带着侥幸和垂怜。

可是，姚筠君此时的心态已经和上一次截然不同，如果说上一次她还抱着知足和自我安慰的心态，想着去打亚青赛的队员是自己共同奋战的队友，那么这一次，她绝对不想止步于此。

她想要达成自己和已故父亲共同的愿望，想要亲自来到世界的舞台，为国家争光。

即便，这是一条尤为艰难的道路。

而陪伴她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姚筠君正出神，却忽然感觉好像隐隐有一道晦涩的视线从不远处望向她。

她一时茫然，只是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去，却见到在另一侧篮球场上对抗的几名男队队员。

在篮球场上，篮球就是焦点，正带球过半场的男队队员姚筠君当然认识，是他们的队长祁言，作为锋卫摇摆人，小前锋和得分后卫的位置都非常擅长，个人能力非常强。

不过此时在场上倒是和她打一个位置，都是小前锋，主要的职责是想尽办法进攻得分。

而此时此刻，祁队站在三分线外准备向左突破，面前是时刻紧迫防守的敌方球员……

所以怎么想，那道视线也不可能是正在进攻的祁队吧。

正这么想着，祁队却忽然变换运球的姿态，流畅的后撤步、娴熟的假动作让防守队员一下子就乱了阵脚，紧接着他的双手在身体向上跳起滞空的瞬间，在三分线外出手。

举起的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因为用力而微微颤动，最后指尖推动……

橙色的小球迅速旋转着朝篮筐中心的位置飞去，在撞击篮筐之后，惯性地沿着边缘转了半圈。

最终，“唰——”得一下，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球进了。

一时间，篮球馆的半边静谧无声，除了另一边正在进行比赛的女队员，其他人都不由得将视线放在男篮的王牌球员身上。

“不愧是祁队，进攻时可以自己打，也可以串联全队组织得分，真的太强了！”

“那又有什么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天才也没用。”

“……”

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姚筠君却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漫不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后却又不在意地垂眸，拉起衣摆，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后退回到防守位置，提防对手在获得球权后的进攻。

姚筠君则收回视线，无心再看。

毕竟，庸才的烦恼，天才是绝对不会理解的。

--2022.1.7--

本文大修中，背景故事从CUBA挪至篮球世青赛，人设和故事线也略有修改，存在一定BUG请见谅！

BY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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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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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