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该我啦！”
傅一一迫不及待地张开胳膊。
季云川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张臂把他搂到怀里。
傅清衍看着傅一一紧紧贴在季云川怀里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明明小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怎么越长大越粘人了？”
“我现在也还是个小孩儿呢！”一一嘟着嘴。
“是是是，小朋友，”傅清衍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脸颊，毫不留情道，“你明年都要上小学了！”
一提到上学，某位小朋友原本肉乎乎的包子脸立刻秒变苦瓜脸，开始闹脾气：“呜呜呜我不要上学嘛，爹地是坏人！”
“爹地让你上学就变成坏人了？可是每个小朋友都得上学啊，不信你问爸爸。”
季云川本来在笑着看他们说笑，没想到突然被点名，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对上了两双对他充满期待的眼睛。
“咳咳这个嘛，”他赶紧轻咳两声，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低头跟一一说，“你爹地说的没错，所有小朋友长大了都是要上学的啊。”
傅清衍马上也给他一个“你看我说的对吧”的眼神。
一一小朋友夹在两个人中间，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得出结论——
“呜呜呜啊，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爹地跟爸爸都是坏人！”
傅清衍：……
季云川：……
小孩这种生物，简直是惹哭一时爽，哄好火葬场。
两个人一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把哭闹的傅一一哄好，虽然更多可能是因为他哭累了，睡着了……
季云川跟傅清衍非常有默契地放轻了所有动作，说话也压低声音。
“一一怎么这么害怕上学啊，他现在没有在上幼儿园吗？”
季云川有些不理解，就算不想上学，这反应也太过激烈了吧。
“可能怪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吧，”傅清衍叹了口气，“前几年集团内部的不稳定因素没清干净的时候，我怕送他去上幼儿园不安全，就直接给他请了家教，后来大概是安排的课程太多了，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他现在大概以为上学就跟以前在家里上课一样吧。”
这么大点的孩子就上课上到逆反？
季云川疑惑：“你给他安排了多少课程啊？”
“嗯……”
傅清衍蹙眉沉思了片刻：“大概，九门吧。”
“……”
季云川沉默了几秒，认真问他：“你该不会是在让他备战高考吧？”
关键是现在就连中学生高考都不会一下子考九门了啊！
傅清衍现在想想，当时的做法确实有些过激，但那时候也真是觉得给他安排的课程都是有用的啊。
比如……
“除了必须要学的英语数学，我给他额外安排的钢琴、马术，高尔夫和游泳这些，也都是必备技能啊。”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他还额外补充道：“我小时候学得可比他多多了。”
好吧，季云川这会儿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那你小时候过得快乐吗？”他问。
“想不起来了，但我从来没想像一一这样，一提起学习就撒泼打滚，所以应该是快乐的吧？”
这季云川还能说什么，唯有尊重佩服。
不过傅清衍现在也想明白了，当初适合自己的教育方式并不一定适合一一。
“他不喜欢就算了吧，反正我的钱已经多到够他衣食无忧地生活几十辈子了，就让他快快乐乐地长大吧。”
“嗯。”
季云川笑着跟傅清衍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一起低头看向睡熟了的一一，温情在车厢内蔓延。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会儿被他们打上了“厌学”标签的傅一一，在以后小学开学的第一天就爱上了上学。
那时候，面对爹地跟爸爸的惊讶，他是这么说的——
“原来去学校上学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一节课只需要上45分钟，课间还能休息，每天四点就可以放学了，简直太幸福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因为要照顾睡着的傅一一，司机稍微开的慢了些，汽车驶进庄园停在小楼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保镖几乎是在车刚停稳的时候，就立刻上前弯腰打开车门。
“先生，欢迎回家。”
“嗯。”
傅清衍淡淡应了一声，在下属面前，他又恢复成那副仿佛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他下车后，朝那个代号“山豹”的保镖使了个眼神，“山豹”马上明白，三步并两步快速跑过来，弯腰钻进车厢，朝还在抱着傅一一的季云川伸手：“季先生，把小少爷给我抱吧？”
看样子，他是傅清衍安排专门负责傅一一的，季云川点了点头，准备把傅一一交给他。
然而他刚一抽手，刚才还嘟囔嘟囔说梦话的小家伙立马醒了，转头看见“山豹”那张熟悉的连，意识到已经到家了，但搂着季云川胳膊的手却依旧不放。
“我不要你抱，我要爸爸抱！”
说着，出溜往上一窜，搂紧季云川的脖子。
季云川没有办法，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山豹”笑了笑：“辛苦了，今天我抱他就好了。”
“山豹”回头看傅清衍，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才放心道了声“是”，退到一边。
季云川抱着傅一一下车。
傅清衍看着他说：“你这么溺爱他，以后他都不会让保镖抱了。”
季云川觉得没什么：“他现在还小，愿意让我抱就抱着呗，等以后长大了，再想抱可就抱不动了。”
“那倒也未必。”
傅清衍似乎想起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姿势，耳尖染上了一抹红晕。
“什么？”
季云川没有听清。
“没什么。”
傅清衍清了清嗓子，帮他把门推开。
门内十几个佣人整整齐齐站成一排，见他们进来，马上统一鞠躬问好：“先生，欢迎回家。”
季云川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也忘了追问，只是悄声凑到一一耳边，问：“你爹地每次回家，都这么夸张吗？”
傅一一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一脸天真地点点头：“对啊，难道爸爸你回家不是这样的吗？”
季云川：……
真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要现在用餐吗？”
傅清衍回头，用眼神征询季云川的意见，得到“都可以”的答复后，吩咐佣人们上餐。
在餐厅落座后，季云川发现桌上大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忍不住看向傅清衍。
傅清衍刚给傅一一夹完青菜抬头，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
几秒钟之后，又一齐默默移开视线，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已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食不言寝不语，傅清衍吃饭的时候一向不喜欢说话，受他影响，傅一一吃饭的时候也一声不吭。
沉默在餐厅中蔓延。
最后，在所有人都快吃完的时候，季云川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在心里憋了一路的打算。
“今天接送我上下班辛苦你了，我待会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不用再麻烦你了。”
话刚说完，本来就有些沉闷的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傅清衍强忍住心底的愤怒，挤出一个微笑：“先吃饭，待会再说。”
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季云川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吃饭。
饭后，佣人们在餐厅收拾，季云川跟傅清衍来到客厅。
坐下后，傅清衍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很快，“山豹”就进来了，要把傅一一领出去散步。
随着“砰”地一下关门声，整个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傅清衍直接开门见山：“为什么要回去？”
“那是我家，回家还需要理由吗？”
“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就可以把它转到你名下。”
季云川摇头，有些无奈：“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傅清衍拉高音量，“我只知道你儿子现在在这里，你们才刚刚相认，你怎么可以离开他呢？”
又怎么可以离开我呢？
傅清衍剩下的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季云川听懂了。
他双手捂面，为难不已：“阿言，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傅清衍翻腾而起的火气与委屈，因为他这一句“阿言”瞬间被浇灭。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到季云川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没有被拒绝，于是更“得寸进尺”地将头靠在他身上。
“如果你要是实在在这里住不习惯，想回家也可以。”
季云川抬头：“真的？”
“当然，不过你要是回去，我跟一一也要跟你一起回去。”
“……我家还没有你跟一一的一间卧室大。”
季云川知道他明显是在耍无赖，虽然他们曾经一起蜗居过比那更小的公寓，但从小锦衣玉食的傅一一显然很难接受那样的生活环境。
傅清衍看出他开始动摇，再接再厉，凑到他耳边。
温声道：“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昨天也答应我了，要给我机会，所以，别走好吗？”
他放低了身段，又拿一一做筹码，季云川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妥协。
“我可以暂时先住在这里，但你总得让我回去拿些衣服吧？”
“当然可以，我陪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