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画觉得诧异,但这机械音响了一声后,就没再出现。她以为自己是在极端环境下幻听了,便没有多在意。
蒋多言这时问她:“表姐,他好像是中毒了,我们救不救他?”
“你觉得呢?”崔画抬头:“此处人迹罕至,只有我们,能救则救吧,唉。”
崔画心里也很犹豫,这人出现在这种隐秘之处,还中了毒,万一救了他,日后说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但若不救,又良心过不去。犹豫片刻,终究她还是顺应天意,救,但不能暴露她们自己!
蒋多言听到她说救人后,就转头去一边石壁里琢取东西了,她捡起地上比较锐利的石块,又摘了一片手掌大的树叶,从一块褐红的石头里刮取其表面的白色晶沫,然后再去外面摘了一株红紫萸,用石头捣碎,混合着晶沫……
只是,那红紫萸满身刺,并不好摘取,她的手不小心被刮了几个小口子。
“嘶——哗啦——”
等蒋多言弄好回来,在洞口便听见里头有布料被撕烂的声音,她有些担心崔画的快速走了进去,不曾想却看见……
自己表姐此刻、正在撕扯地上男子的破烂衣物,那架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施暴呢!
“……?”蒋多言惊讶道:“表姐,你在干嘛?”
崔画终于撕好一截布料,她边做接下来的事边回蒋多言:“我给他把眼睛蒙上,这样他就不会看见我们的脸了,免得以后他来找麻烦。”
“……表姐,他中了钨化坨,陷入重度昏迷,没有红紫素硝盐解毒是不会醒过来的。而且看他的模样,已经中毒大概六小时以上,若是再有两个小时不解毒,就会永久性脑死亡。”蒋多言解释。
“哦,早说嘛,我又不懂这些。”崔画讪讪:“难怪他的唇色越来越青了呢。”
“钨化坨,俗称朱霜,进入人体内会特异性地遏制转氨酶合成,其原料一般生长在极寒偏远之地,此处貌似位于长江以南,绝不会有这个,所以他定不是误食,而很可能是被人投毒或自杀。”蒋多言边将手里的“解药”敷在男子唇上边说。
“嗯,他肩胛处有道伤,我觉得是有人想要杀他。”听蒋多言这么一说,崔画想起之前撕他衣服时,不小心看到他破烂衣服下的肩胛处有处箭伤,那人应该是在箭上抹了毒,想要射杀他。
什么人?好狠毒啊。
崔画越想越觉得害怕,不由催促蒋多言:“表妹,弄好了我们就赶紧离开这儿吧,这人身份绝对不简单,说不定追杀他的人还藏在附近,我们就当从没来过,也没见过这个人。”
“可他万一没醒过来呢?”蒋多言担心。
崔画:“我们能做的都做了,醒不醒得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尽人事,听天命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反而还会将我们置身于危险中,而且出来太久,武家人会起疑心的。”
“好吧……”
*
两人回到武家时,天快黑了。
武青风在门口张望着,看到她们回来,不由有些情急无奈:“画娘,你们去哪儿了?阿娘方才到处找你们,现在在屋里正生着气呢。”
蒋多言:“我们去了一个……”
“我们去了一趟草子沟,想抓条鱼回来孝敬阿娘,毕竟新媳入门,博个好彩头,年年有余嘛。”崔画凭着记忆,不好意思的笑笑。
武青风:“鱼?我们后院养了些鱼的,你不用专门去草子沟抓。”
武家在后院池塘里确实养了些鱼,这还是武父传下来的手艺,毕竟他以前就是靠打渔为生的,崔画竟忘记了这茬。
不过武家后院池塘的鱼也仅够武家众人隔月打打牙祭,今日武青风见崔画两人回来,才去后院捉了一条,但因为李氏的生气,这鱼大家都没吃成,又被放了回去。
“哈哈,是吗?我忘了这事了,但家养的哪有野生的好吃啊,只不过我们费了一下午功夫,也没抓着一条,不好意思啊,三郎。”崔画故作泄气。
蒋多言想起路上表姐的嘱咐,也附和道:“是啊,表姐夫,那些鱼都太狡猾了,根本不上当。”
武青风安慰两人:“没事,画娘,表妹,等过两日地里的活忙完了,我再带你们去一趟,肯定能抓到的。”
随后,三人走进了院子。
武青风不忘嘱咐她们:大嫂身子不适,早早带武杰去睡下了,两个小丫头一向也睡得早,入夜吃了点儿东西也去睡了。此刻家里就只剩阿娘和二嫂两人还在等她们,待会儿见了阿娘和二嫂,要和和气气些。
而屋里的李氏和王氏两人。
王栗兰替李氏捶着背,鼓恿:“阿娘,你听我的准没错,如今崔画不愿意把田地文书交出来,肯定是还觉得她自己不是咱们武家的人,只要今晚让老三和她顺利圆房,我们明日再趁机说道说道,到时候她肯定会把崔家的田地文书交出来的。”
“倒也是如此,这成了亲圆房那是天经地义。但我担心崔画因为之前的事心里还存着气,怕是不愿意跟了老三,老三又耳根子软,即便他们住在一起也未必能成事。”李氏皱眉。
王栗兰兴色拍手:“阿娘放宽心,我娘家是养猪杀猪的,有时候猪种不下崽,我阿爹就会去城里拿药,这药都是有用的,我上次带了些在身边,本准备给咱家的猪用用,这不,正巧现在就派上了用场嘛。”
“给猪用的能用在人身上吗?万一给三郎吃坏身体怎么办?”李氏依旧担心。
王栗兰:“不会的,阿娘,到时候我们少加一些在三郎屋里的茶壶里便是,今晚的白菜汤我多放了点儿盐,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口渴起来找水喝的……”
等崔画三人一只脚迈进堂屋。
“还知道回来啊?崔画,你们又去哪里野了?”李氏忍不住拍桌质问。
“阿娘,我们去抓鱼给您补身子了。”崔画不管她们信不信,就这么说。
蒋多言在她旁边附和:“嗯,但没抓着。”
“老三媳妇儿,你也真是不懂事,出门去了哪里也不跟阿娘交代一声,可让我们大家好等。”王栗兰说完,又转头偏向李氏,道:“阿娘,正事要紧。”
“……先吃饭吧。”李氏想了下,没再说什么,只吩咐。
“好嘞,阿娘。”王栗兰得声。
“啊,又是这些……”蒋多言看了一眼桌上的一盆水煮白菜汤,没有半点儿食欲,不由小声抱怨。
崔画轻声安慰:“再忍忍。”
王栗兰说罢就开始从盆里给每人舀了一碗水煮白菜汤,只是轮到蒋多言时,她刻意少舀了一些,说道:“蒋家妹子,别说你王二嫂刻薄你啊,今日午饭时你就只吃了几口,给剩了大半。我们现在都知道你饭量小了,所以这不,从现在开始就给你少舀一些,也省得浪费。”
“我的给你!”崔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直接把碗一换。
王栗兰生气:“崔画,你这是什么态度?给你表妹少吃些,那是阿娘决定好的!”
“老二媳妇儿,胡说八道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嘛!”李氏不满的瞪了王栗兰一眼。
王栗兰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武青风见架势不对,连忙:“算了,画娘,你的给我吧。”
之后几人没再说话,都“将就”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月亮渐升,给武家笼罩上一层斑驳的荧色。
几人吃完去院外简单洗漱了下,李氏吩咐:“老二媳妇,你待会儿把蒋家姑娘带去迎弟屋里睡吧,迎弟怕黑,她俩刚好也有个伴。”
“好。”王栗兰过来拉蒋多言:“蒋家妹子,跟嫂子走吧。”
“不,我要跟表姐睡。”蒋多言拒绝。
王栗兰想着等会儿的事,不由眯起眼笑起来:“那哪成?你表姐成亲了,从今晚开始她就得跟三郎一块睡,洞房花烛,这是天经地义,你就别不懂事了,快跟嫂子走吧。”
蒋多言可怜兮兮的向崔画求助。
这时,一向不爱插言的武青风在旁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看向崔画,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表妹,你就听二嫂的话,我会对你表姐好的。”
“……”崔画无奈的转过头,对李氏说道:“阿娘,我表妹自小和我在一起住惯了,如今刚搬过来,还不太适应,我担心她睡不好夜游会出事,所以这几日可不可以还让我陪着表妹一块睡啊?”
李氏皱眉:“夜游?”
李氏、王栗兰和武青风三人同时震惊。
王栗兰有些害怕的松开了手:“她还有这病?”
“是啊,你们不知道,有一天半夜,我发现她竟不知为何突然从睡梦中坐起,然后出门去地里扯了好多草,不信你们看她的手,如今手指头上都还有一些伤痕呢。我是生怕她半夜起来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夜里都要醒好几回盯着她安抚她,直到她深睡。”崔画过来拉起蒋多言今天下午在山洞时,被红紫萸刮伤的手。
蒋多言低声:“表姐,你真能编,梦游是我八岁前的事了,而且我当时也没去扯草,就出去倒了杯水喝……”
“嘘,不说得严重点儿他们怎么会信?”崔画压低声音告诫。
三人借着明晃的月色果然看见蒋多言手上的几道刮痕,不由心虚起来。
“……那算了。”李氏吩咐:“老二媳妇,二郎这段日子应该都不会回来,你暂时把迎弟抱回屋里去睡,腾出的屋子就给她们姐妹俩先住着罢。”
武青风表情凝住,似乎一阵失望。
王栗兰不爽:“阿娘,我们不是说好,今晚就让老三他们圆房,只要圆了房……”
“行了!你没长眼嘛,万一蒋家姑娘夜游拿刀怎么办,圆房的事就改日再说吧。”李氏骂道。
王栗兰只好作罢。
李氏看了眼蒋多言,心里有了些其他打算,嘴上却只嘱咐:“崔画,那你这段日子夜里可得把你表妹给看好了。”
“好。”崔画点头。
武青风看着崔画,想说点什么,终是张了张口,去自己屋子里抱了床干净的被子出来交给崔画。
然后一个人落寞的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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