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回去过一次。

那也是一个晚上。

我看着我爸妈过着比较安逸的生活。

我给我爸说：“爸，现在有一种电子鸡，每天在固定时间打鸣，比你更准。”

“爸，你要是还有力气就想办法飞出来吧。”

我爸说：“好娃呀，爸飞不动了。”

“你在外面好好生活就行。”

我给我妈说：“妈，现在有好多被关起来的鸡每天就只是吃饭、睡觉、下蛋。”

“现在鸡蛋很容易就买到了。”

“你不安全。”

“你要是能出来就出来吧。”

我妈说：“好娃呀，妈之前也被关在笼子里面。”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

“至少比笼子里面空间大多了。”

我转头离开了，热泪盈眶。

没想到后来，我因为迟钝直接丧命了。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迟钝的？

大概是我在麦地里看见我爸妈的魂升上天吧？

那是冬天，白茫茫一片。

我因为知道人过年的时候会大摆宴席，所以有点担心我爸妈。

我在离村子四百米的地方看见了我爸妈的魂魄升上天空在半空中消散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看来这次过年应该来了更多人。

人是不会知道鸡的痛苦的。

他们在这一年结束之后享受生活。

他们怎么会知道桌子上的美食是一只鸡的父母！

没想到上次分别竟是永别！

就在这时，我的余光中出现了一条蛇。

没错，我因为迟疑被蛇咬住了。

我反击。

我用喙猛啄他的身子，把他的蛇皮啄烂，扯出很长一道口子。

我终究是被缠住了。

在我被吞下的时候我也窒息了。

我能看见我被一点点吞下。

我在好奇我为什么还有感觉，但我确定我已经死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条蛇在吞下我之后也死了。

我俩的魂升在半空中。

我说：“你为什么要吃我？难道你不应该去冬眠吗？”

他说：“因为你一年前杀了我弟。”

我问：“就因为我杀了你弟，你就决心跟我同归于尽吗？”

他说：“是的。”

我说：“我不杀你弟，你们就有可能把我吃掉。”

他说：“你会飞呀！”

“你为什么不直接飞走？”

“非要杀了我弟不成？”

我说：“我不能冒险。”

“你跟你弟看起来都很危险。”

他说：“我不管，我必须杀了你，为我弟报仇。”

我说：“蠢蛇，你弟死了，关你什么事？”

“难道他那么冲动，在我之后遇到别的鸡不会死吗？”

他说：“这不好说，但是你杀了我弟，让我心中起了结。”

“这个结不解开，我将终生难受。”

我说：“现在你也死了，没有终生了。”

他说：“是的，现在什么都晚了。”

我说：“好吧，现在咱俩谁都不欠谁了。”

他说：“两不相欠是最好的状态。”

我说：“其实你完全可以活下去。”

“把我勒死之后你只要不吞下去直接走，好好养伤的话你就不会死。”

他说：“没有哪条蛇会不吞下猎物。”

我说：“那你们还真是死脑筋。”

他说：“你不是会飞吗？”

“今天为什么不飞了？”

我说：“我爸妈死了，被人做成菜了。”

“我没注意你靠近我。”

他沉默了一会说：“对不起！节哀顺变！”

我在心里感叹：啊！

多么有礼貌的一条蛇！

这不比只知道杀鸡父母吃的人好多了？

没错，我的确是死了，但是我又没完全死。

我感觉我越来越轻，慢慢变成了光。

我感觉我处于一个暖团里面。

等我本能地用喙啄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又活了。

我重生了！

可以这么说。

你可能觉得这太扯了，但是我现在确实又获得了生命。

你以为只有凤凰可以重生吗？

难道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鸡不可以？

我们其他的禽就真的只能活一次不成？

难道我们的下场只能是因病或环境的不适应，脖子一扭，掉落在地，极不体面的死掉那一种吗？

不错，我被蛇吞下死了，现在又活了过来。

这听起来荒谬，但确实是事实。

天底下荒谬的事情太多了，又何必盯着这一件不放过呢？

我还听过一种说法：只要一条生命不被外物损耗太多，那么他就是可以重生的。

至于人为什么只能活一次，大概率是因为每个人都想得太多了，损耗了自己的生命。

我被关在笼子里。

跟我在一起的还有好多只鸡。

我们都是浅黄色的绒毛。

我感觉到有点冷。

这时饲养员打开门来喂食了。

外面白茫茫一片。

这是雪天。

我不知道是过去了几天还是过去了几年。

虽然我看不穿时间，但是我看不明白铁笼吗？

不要陷入温柔的陷阱。

吃下饲料，过不到一周就再也钻不出笼子了。

我当然逃走了，即便外面是雪天，极有可能冻死我。

幸运的是我没死。

有些鸡是关不住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由的光芒。

我曾劝过我的朋友。

那些还在幼年期的小鸡。

在他们之间流传着我的故事。

我劝他们不要因为生锈的笼子可能划伤皮肤就放弃尝试。

在那地方过完鸡生有什么用？

大胆一点吧！

想飞的鸡不可能只有一条命！

有两次机会！

但是他们胆怯了。

我认为他们不是一只鸡，而是只有鸡身没有鸡魂的一团待宰的肉块罢了！

如果你想找我的话，可以来我的家乡黄土高原玩。

你有可能会看到一只在空中飞翔的大公鸡，没错，那就是我。

你可以对着天空喊我的名字：李富贵。

这个名字是我之前的女主人给我起的。

你可能感觉奇怪，我也这么感觉。

不过，人嘛，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

最好在三年内来，因为我只保证我三年内在这一片区域活动。

等我熟悉这个地方感觉不再新奇的时候就是我远走高飞的时候了。

苏小玉听完看见那只大公鸡飞上了天。

好高呀。

起码有几十米高。

而且还不是短时间在空中。

这只鸡是真的会飞！

苏小玉看见鸡飞着飞着就已经不见了。

她大喊道：“李富贵，飞吧，飞高些，再高些！”

苏小玉在座位上再坐了半个小时，终于能看见老板了。

老板笑着问：“怎么样？小姑娘，这一百块值不值。”

苏小玉没想到蘑菇汤还有这作用，点了点头说：“值。”

她拿出钱正准备结账，手停在半空中却多问了一句：“老板，你这蘑菇不是本地的吧？”

老板洋洋得意：“这蘑菇是从岭南那边空运过来的。”

正说着一架直升飞机停在了农家乐外面的空地上。

上面的驾驶员下来，递给老板一箱蘑菇。

老板直接放在了冰箱里面。

熟练的操作直接把苏小玉看呆了。

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没有走出幻觉。

苏小玉喃喃道：“真是人才呀，待在这小地方实在是委屈你了。”

刚说完，却看见几十辆车排队停在了农家乐门口。

苏小玉只好付完帐说一句：“老板，祝你生意兴隆！”

然后就走开了。

老板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客套道：“姑娘，要是想喝了下次再来啊！”

苏小玉点了点头，站在公交站旁边开始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