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玉来到了清河湿地公园。

公园是开放的，没有门票，她直接走了进去。

刚进公园就是一段下坡路。

苏小玉看着两边的围墙和墙外面的槐树，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公园里面并不是很热，人也不多。

这些人里面小孩和老人占比大一点。

像苏小玉这样的年轻人，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面待着避暑。

等到苏小玉走到河边的时候，迎面吹来了凉风。

河水映着太阳的光亮，波光粼粼。

沿岸栽着柳树，柳枝随着风吹，缓缓飘动。

清河中间有一个小岛。

苏小玉揉了揉眼睛，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分明看见小岛上面有一个穿着大红色裙子的小女孩。

苏小玉朝着小女孩大喊：“小妹妹，你站在那边不要动，我马上过去救你！”

她跑向架在清河上面的仿古木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够不着小女孩。

苏小玉看向周围人，发现这些人都没有看女孩，而是围在一起看着自己。

“你们看不到吗？赶紧打电话报警呀！救人要紧呀！”

苏小玉慌了神，她之前在网上看到有老人摔倒在地没人敢扶，现在也是这种情况吗？

可是那只是个小孩呀。

而且公园里面还有很多监控能证明众人是去救人的。

苏小玉听见了人群中的议论。

“好好一个女娃，看着挺清秀的，怎么就疯了呢？”

“对呀，河里面哪有什么小女孩，这河面上连只野鸭都没见。”

苏小玉再看向河中间的时候，发现小女孩消失不见了。

河面上什么也没有，那座黑色的小岛也好像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她静静坐在凉亭下面，看着水面。

天黑了，苏小玉感觉不到饥饿，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个小女孩身上。

再过了几个小时，公园里面已经没几个人了。

看守公园的老人看见苏小玉还不走，以为是她想不开想要跳河，于是上前安慰道：“小姑娘，你还年轻，遇见什么都能迈过去的。早点回家吧。你家里人还等你着呢。”

苏小玉不说话。

老人不敢走，看了半天感觉没什么问题才回到了自己睡觉的小亭子里面。

苏小玉这时还在想白天的事。

她不相信自己年纪轻轻就出现幻觉了。

苏小玉坚信自己白天看到的小岛和小女孩都是真的。

她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唵~唵~唵~”

苏小玉看向河中间，小岛出现了。

白天的时候上面还长着一些青草，晚上因为天黑已经看不太清了。

苏小玉隐隐约约能看见小女孩。

河面上出现了一团白雾。

苏小玉站在原地等着，小岛逼近了。

这小岛居然是可以移动的！

要是换成别人早都逃跑了，苏小玉这一路上却见识过太多离奇的事情。

小岛越来越近，靠近凉亭的时候，苏小玉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岛。

而是一个巨婴！

巨婴的身体全都是淤泥，水和泥混在一起，只能大概看出形体。

是个人，但又太不像人了。

苏小玉有点紧张，看向小女孩：“小妹妹，你能看见我吗？”

小女孩身上穿着一条红裙子，光腿站在巨婴肚皮上面。

她扎着双马尾，头上的皮筋上面有小装饰，一个小胡萝卜和一个小番茄。

女孩的脖子上还挂着白亮亮的银质平安锁。

只不过半夜，站在淤泥巨婴上面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

这画面实在有点恐怖。

小女孩突然笑了，说道：“姐姐，我能看见你。”

苏小玉松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是个人。”

她伸出手想拉小女孩上岸，女孩却摇了摇头，说：“姐姐，咱俩聊会天吧。”

苏小玉就算是用尽全力也够不着小女孩，只能顺着她的心思，问：“你想聊点什么呢？”

“姐姐，你有弟弟吗？”

苏小玉没有多想，下意识回答道：“没有。”

小女孩站在水里面，看向苏小玉的眼里充满了羡慕，感叹道：“真好呀。”

苏小玉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想起自己之前上初中的时候，爸妈说过想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陪她。

苏小玉干预不了父母的决定。

只不过妈妈回山区老家的时候路上颠簸，流产了。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年龄和身体条件都不允许继续生育了，两人这才放弃。

从那以后，爸爸就经常喝酒。

苏小玉想先稳住小女孩的情绪，问道：“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陈晓年。”

“小年，你听我说，你先到岸上来，水里面不安全。”

小年走上前，想要上岸，手就快碰到苏小玉的手指了，却停了下来。

她蹲在巨婴肚皮上面，摸着她的脸，轻声问道：“跟我一起上岸吧？有人来救我们了。”

巨婴笑了笑，开口道：“小年上岸，我在水里。”

小年见巨婴不想上岸，看了看苏小玉，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拉住了她的手。

小年的身体很轻，手上冰冰凉凉的。

苏小玉愣在了原地。

接触到小年的一瞬间，苏小玉看见了奇怪的画面。

河岸上，趁着夜色，很多人往河里面扔“包袱”。

这些“包袱”最开始还会哭几声，到后面就沉在水底了。

岸上有几个女人哭着连声道歉。

苏小玉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她终于明白巨婴是什么了。

是河里面溺死的女婴！

苏小玉亲眼看着这些婴儿因为没有反抗和自救的能力，活活被淹死了。

她们沉在水底被鱼吃了。

但是魂魄一直积攒在淤泥里面。

因为河底的魂魄实在是太多了。

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苏小玉还看到了小年。

小年穿着红裙子走在河边，她旁边是一个没有脸的女人。

时间太早了，小年年龄又小，记忆已经模糊了。

小年问：“妈妈，天已经黑了，咱们为什么还不回家？”

女人抱住小年哭了出来：“孩子，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呀！”

小年用手指擦干了妈妈的眼泪：“妈妈不哭。”

女人愣住了一会，突然一发狠心，把小年推到了河里面。

小年不会游泳，也对母亲没有防备，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没有动静了。

正在这危机时刻，积攒在河底的冤魂凝聚而成的巨婴浮了上来，托住了小年。

苏小玉想去拉巨婴上岸，却发现意外的沉，比寻常的淤泥要沉好几倍。

苏小玉劝道：“上来吧，我求你了，上来吧。”

巨婴笑了笑，嘴里说着：“小年上岸，我在水里。小年穿着裙子，有平安锁。小年是被爱的，不该留在水底。”

说完，巨婴重新沉到了河底。

苏小玉抱着小年大哭一场，哭完却发现就连小年也不见了。

只剩下博物馆里面展出的平安锁。

静坐一夜。

苏小玉看着天亮了。

她买了张车票，打算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