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索,夜深雨骤。
黑漆漆的江水一眼望不到边,和夜色严丝合缝,仿佛天地间张开了一块巨大的密不透风的黑布,上有两只飘摇的船。
船里人心情和天气一般焦躁无二。
“林妹妹怎么样了?”
紫鹃正拿着拧干了的湿帕子给黛玉擦额头,抬眼便看到眉头紧皱的贾琏。慌忙站起身行礼,忧心忡忡道:“姑娘一直在昏迷。”
话里还带着七分怨气——
自打三日守灵后,她的姑娘便高烧不退,大夫都发话了,不能挪动劳累,可眼前这位琏二爷硬是发话即刻启程回京。
她一个人微言轻的丫头还能怎么样?在外面磕头磕得血溅三尺,只得了兴儿的一句话:
“紫鹃姐姐还是小心着些儿罢,这也是咱们往日的情分,我才多这一句嘴——
若是您倒下了,谁来看顾林姑娘?指望我们几个爷们儿还是那些粗使婆子?您好了,姑娘才能跟着好些,可不是这理儿?”
被白布包裹着的林府格外哀戚,紫鹃抬眼去看兴儿时,他已经回到琏二爷身旁伺候,仿佛方才的话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二爷,看姑娘这光景,怕是熬不到回府了。”
跟贾琏一同进来的是随船的大夫,也是回扬州时怕黛玉身子骨弱特地备下的,没想到就用上了。
闻言紫鹃脸色煞白,看向榻上双目紧闭形容憔悴的黛玉,一颗心仿佛被人攥着似的抽痛。
“能拖一日是一日。”贾琏脸色也不比紫鹃好看。
伤心也是有的,毕竟是自己的血脉至亲,但是除了感情,人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虑。
贾琏目光凉如月色,从房中各人身上划过,声音低沉:
“林妹妹就是死也只能死在贾府,你们可明白?”
死,也只能死在贾府。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左不过是怕船上这些林家的财产被林氏族人得了去罢了!怪不得病重也要上船,怪不得能拖一日是一日!
紫鹃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懒于掩饰,弯下腰给贾琏行礼:
“姑娘还需要多休息,请二爷回去吧。”
知道她心中有怨,贾琏虽不和她计较,却也不欲和一个丫头多说什么,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黛玉,这才跟着大夫出了房门。
兴儿迎了上来,招呼小厮跟大夫去煎药,自己跟着贾琏回事。
隔着船舱,还能听到外面浪花拍打船壁的声音,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儿,贾琏忽然顿住了脚步。
“若是不上船……林妹妹是否能熬过去?”
虽是问句,却无需求答案的意思。兴儿一颗心猛地悬了起来,看了看前面那人的背影,又重重地低下了头。
房中,紫鹃还在为黛玉擦拭额头。
她仿佛用玉精雕细琢而成的姑娘,美好得根本不应存在在这世上,是这浑浊的世道配不上姑娘。
“姑娘莫怕,紫鹃在呢。”
“等姑娘离了这世上,紫鹃随后就来。”
此时此刻,她真的应了这名字:紫鹃,杜鹃,如同一只啼血的杜鹃般绝望。
黛玉看着她,心痛得难以抑制——
没错,她能看到,能听到。但不知为何,她的灵魂自高烧昏迷那日便被弹了出来,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也没人能看得到听得到她。
紫鹃一下一下磕头,求贾琏不要回京的时候,她也在旁边,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哀伤地看着这个傻丫头为自己拼尽全力。
没关系的,黛玉想对她说,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外祖母身边也不缺承欢膝下的儿孙,她不在乎能否活下去了。
但紫鹃因她而生了死志,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黛玉的心仿佛被浸泡在死寂的江水中。
隔日,黛玉的身体还是断了气,在贾琏面色铁青的情况下,没人敢将这件事泄露出去,连紫鹃也被锁在了另一间房中,生怕她寻死。
四日后,一行人终于回到贾府,黛玉被放入棺材中,京中只得了贾府的表小姐因丧父伤心过度重病不起的消息。
半个月后,贾府表小姐病逝,黛玉的尸体终于得以入土为安。
出殡当日,紫鹃一头撞在石碑上,闭眼之前,她对着孤零零的坟头笑着说:“姑娘久等,紫鹃这就来了。”
黛玉在旁边泣不成声,但没有人听得到她。
忽然,眼前的景色变了,方才还是嘈杂的送殡人群,这会儿四处一片白茫茫的,她悬在半空中,发现底下是林府。
眼前的世界加速运转,她看着木石前盟的缘故,看着“自己”出生长大,母亲和幼弟去世,自己随贾府之人去了京城,看着父亲去世,自己也没有如同这次一般生病,而是顺利回到了贾府,自此长住。
但长住以后的事情让她触目惊心,生活因父亲的去世向她展露了爪牙,原本亲密的长辈姐妹开始有个微妙的变化,下人们更加明目张胆,她身体一日差似一日,终究病死他乡……
“痴儿,醒来罢!”
她看得入迷,忽被耳边如雷的声音惊醒,抬头却看到一位道人,那道人仙风道骨,看着自己叹了口气。
“你何故到了此处?”掐指一算,面色变了,随即又恢复原样。“竟然看到了……遇到我也是缘法,且等我施法将你送回去重走一遭也就是了。”
黛玉心生警惕:“你是何人,要送我去何处?”
道人叹息:“既然你已知晓木石前盟,当知你还没能还泪于他,既然如此,当然要回去最开始的地方。”
他从怀中掏出一件玉帛往空中一掷,便在黛玉脚边幻化出了一汪池水,微微闪着光芒。
黛玉何等聪慧,方才看时尚未细想,此时也就明白了。原来方才看到的是自己命定的一生,虽然不知为何忽然变了,而她与宝玉也并非姻缘天定,乃是绛珠和神瑛侍者的因果——未化形时得了他的浇灌,因此要还泪给他。
既如此,为了能还泪,便将她的境遇往凄惨了安排,便于催泪。因此母亲幼弟早逝,父亲病故,怕是都和此脱不了干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之于她,父母亲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怎能如此被戏弄于鼓掌?
黛玉沉思未动,念在绛珠仙子的名号,道士耐着性子劝导:“这乃往生池,劳烦仙子走一遭,莫要误了因果才是。”
再看道士,黛玉脸色便有些不善,目光流转在那汪池水
“我当然会回去,但是……”
话未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道士忙忙掐指,气急败坏道:“那贼和尚竟敢!罢了,事已至此,还是要早想对策。”
说完人也消失在这茫茫大地上。
与此同时,远在扬州法华寺禅房中入定的元空方丈挑起一丝微笑。
黛玉只记得自己跳进了往生池,再睁开眼时,就觉得眼前凉凉的,好像有什么在自己的眼皮上游过。
睫毛微动,星目轻启,夜色如同涌动的河流,而眼前游过的正是一尾尾散发着微光的小鱼。
不合常理的存在因为非同寻常的美而被瞬间接受,黛玉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我这是,在哪儿呢。”
她的话惊动了鱼群,仿佛被戳破了的美丽泡沫似的,一下子消散了,眼前的夜色归于沉寂。
鼻尖扫过缕缕幽香,独特的味道让黛玉福至心灵,这是佛堂!
想到道士的话,她有些不确定地揣测,自己……回来了?
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光线,黛玉辨别出自己的位置——跪坐在蒲团上,眼前便是垂下来的桌缦,上面还有暗金色的花纹。
耳边响起嗡嗡的诵经声,仿佛一只羽毛在她耳边轻轻扫着,扫了一眼明显变小的手和腿,黛玉迫不及待想验证自己的想法。
心乱如麻,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了又松开,还是咬牙站了起来,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次不能怯懦,不能再因为怯懦失去任何东西。
谁知跪久了的细胳膊细腿绵软无力,刚迈出一步去,就要倒在地上——
下一秒,她悬空停住了。
仿佛被人托举着似的,眼睛与地面的距离也就一寸那么长,但生生停住了,然后被缓缓扶了起来。
黛玉愣了一下,再看四周,诵经的众人根本未察觉到她的动静,更别提来扶她。
忽的仰起头——
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个如同方才的小鱼一般发展淡淡微芒的脸,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触到对方了,她屏息凝神,心中既惊又奇。
对方悬浮在半空中,俯下身子看着她,仿佛没想到黛玉会抬头似的,一时间也进退两难。
瞪大的星眸中,是少年惊诧的眼睛。
啪。
光的少年也消散成万千光点,随风浮动飘出了窗外。
高亮排雷:黑史家贾家王家薛家,文章难免有反派,所有黑了的都不是原著人物大家当同名看,冒犯了对不住,架空背景,很多私设。实在雷请大家避一避~
【排雷2】后文中雪狐体型问题,文章需要进行了艺术加工,文里的雪狐是神兽,体型类似雪狼或者大型犬,可以驮着人。
幻言预收:被渣后前任变美人鱼游走了
20岁生日,楚樱望着化形出的鱼尾巴陷入沉思。
她壮着胆子问海鲜过敏的学霸男友:
“美人鱼属于海鲜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楚樱一咬牙,摇摇尾巴游走了。
三年后,她的海域要被辰星地产炸了,改建水上乐园。
作为海域里唯一能化成人形的美人鱼,楚樱被迫上岸找辰星地产的总裁谈判。
一开门,哦豁,是顾辰。
楚樱自我安慰:都过去三年了。
顾辰耐心听完,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求我。”
楚樱:“求你。”
顾辰摁住了她的鱼尾巴:“求人可不是这么求的。”
-
楚樱:前任说复合就不炸海,鱼在床上,想问问能不能信他,在线等。
顾辰:谢邀,渣过别人的鱼有什么资格问这个?
怂回海底的楚樱:咕噜噜。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不是噩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