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在捉妖[红楼]》/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黛玉赶回道观已是星夜,迎春正惴惴不安地亮着灯等待,曾几度想叫人出去寻一寻,然又顾虑黛玉是同柳嵩一起出门的,让人知道了只怕会编排出闲话,因而不敢声张,一面祈祷着一面煎熬等待。
柳嵩一直护送黛玉到客房院外,星月寂静,二人均不敢多言,只依依道:“明日再会。”
随后迎春听到开门声,急忙起身出来瞧:“是林妹妹回来了吗?”
黛玉风尘仆仆地进屋,望着迎春既心疼又诧异:“二姐姐怎么还不睡呢?”
迎春只道:“你这一身是怎么了?”
黛玉垂眸在灯下打量,看到自己满身沙土,想起来这是在那方氏猎人家中掉进了地窖弄的,摆摆手对迎春解释:“没什么,不过是摔了一跤。”
说着换下衣裳,一五一十对迎春说了这一趟的见闻。
迎春听说苍耳精能从人的身上穿过而不留下伤痕,虽有些不忍,但这法子用来教训贾赦和邢夫人再合适不过,也就同意了。
黛玉浅睡到天亮,梦中仍和柳嵩并肩走在月下,二人即使不说话也静谧怡然,黛玉心心念念着柳嵩在道观客房外道别时说的那句“明日再会”,对此记忆犹新。
翌日清晨格外幽静,黛玉因昨晚奔波太久加上睡得迟,醒来时双鬓间隐隐作痛,便继续躺着没有下床。
不多时,小丫头们来送早点,又有小道士站在门外道:“这是柳道长给林姑娘的符纸。”
黛玉一听,忙从床上起身,迎春已从小道士手上接过装符纸的布囊,没有多想,走进卧房交给黛玉。
迎春睡眼惺忪道:“你先起来吃口饭,吃过了再睡吧。”
黛玉点头应了一声,趁迎春去外间洗脸的空当,双手忙打开了布囊。布囊内装着符纸不假,但除了符纸,另有一张小字条,黛玉心思一动,展开来瞧,只见字条上写着:出门去捉白骨精了。
迎春洗罢脸再回卧房,见黛玉坐在床头,脸上有盈盈笑意,迎春笑问:“你怎么拿着符纸发笑?”
黛玉忙以手掩住字条,抬头对迎春扯谎道:“我是想到了昨夜的奇遇,还想再出门捉妖呢。”
迎春不以为然道:“你可别去了,又是白骨精又是狐妖的,你说是奇遇,我听着都担惊受怕。”
黛玉笑道:“那我就听二姐姐的话,不去了。”
黛玉收起字条和符纸,梳洗后和迎春在外间吃早饭。
二人还没放下筷子,忽听一婆子在门外招呼道:“二奶奶来了,宝二爷也来了!”
黛玉和迎春皆惊道:“他们怎么来了?”
少顷便听凤姐边走边扬声道:“两个丫头不是说来上香,怎么一来就要住上三日,难不成在道观被扣下了?我不来瞧瞧怎能放心?”
黛玉和迎春忙起身上前迎着,又见宝玉跟在凤姐身后,面带笑意,眸如明珠。黛玉猛地记起昨夜柳嵩的忠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宝玉走近些便开口笑道:“听说林妹妹和二姐姐要在解忧观留宿三日,我也赶来凑个热闹。”
他说话时挨着黛玉,黛玉讪讪一笑算是回答,随即侧身来到凤姐跟前道:“难为琏二嫂和宝哥哥惦记我们,这解忧观清静自在,你们也住上两日试试。”
凤姐打量她们却疑惑道:“瞧瞧你们两个的眼睛,红得一个赛过一个,这是怎么回事?”
黛玉和迎春自然知道这是昨晚睡得迟的缘故,但在凤姐和宝玉面前又不好道出实情,于是黛玉揉了揉眼睛道:“可能是上香时被熏的吧。”
凤姐同他们闲话一阵,观主听到消息,忙又差人请她一叙,黛玉和迎春互视一眼,想着那观主也是谨慎之人,因而并不担心他会向凤姐透露胡姑娘超度一事。
凤姐走后,宝玉很快向黛玉热忱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赏景之处?林妹妹带我去瞧瞧吧。”
黛玉摇头拒绝,又指着地上的蒲团对宝玉道:“平日在家太吵嚷了,宝哥哥难得出来一趟,在这道观还是打坐静心为宜。”
迎春不知黛玉为何这般,但也在一旁帮腔:“正是呢。”
宝玉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二人提议,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半日不曾言语。
凤姐此番来解忧观,实则是为巧姐请愿,看望黛玉迎春倒是其次,因此被观主请去后便久久未归。
快晌午时,黛玉和迎春在檐廊下棋,宝玉打坐后起身在屋内独自喝茶,这时又见小道士受柳嵩所托过来送符纸,没心没肺地开口便道:“柳道长又给林姑娘送符纸了。”
黛玉一听便顾不得棋局了,忙来到院子里从小道士手上接过布囊,见迎春和宝玉都没跟过来,于是匆匆打开布囊,仍是和早上一样,布囊里除了符纸还夹带字条,上头写着六个字:平安归来,勿念。
黛玉望字轻笑,想着柳嵩也是周到,百忙之中竟还事无巨细一一知会。只是眼下凤姐和宝玉都过来了,她不能再像昨日那样无所顾忌地同他来往。
宝玉忽而站在身后冷不丁问道:“柳道长是上次去家里的那个法师吗?”
黛玉被他吓得一激灵,手忙脚乱想将符纸和字条都塞回布囊中,有道是欲速则不达,不巧一阵微风吹来,字条从黛玉手上吹落了去。
黛玉料想大事不好,而宝玉已先行弯腰捡起,目光随即落在字条上的字上。
黛玉定了定神忙打岔道:“柳道长正是上次去家里的法师,我这趟来解忧观刚巧碰上他。”说着装作不经意地从宝玉手里抽回那张字条。
宝玉自然看完了那几个字,不想自讨无趣,只当没看见,抬头则对黛玉怪声怪气道:“你来道观便碰上他,还真是巧呢。”
心内已然开始怀疑,黛玉是否早就知道柳嵩在解忧观,因而借故来一趟?
思忖后又觉不对,若他二人有意私会,理应避人耳目,为何又叫上迎春一道?
宝玉不得其解,见黛玉一脸尴尬而又故作镇定,想着不该再问什么,便垂头进屋了。
黛玉听到他方才那句话便惶恐不定,倒不是害怕宝玉知道柳嵩写字条给她,只担心他回去之后对闲杂人等胡言乱语。
迎春低头望着棋盘并未在意发生了何事,黛玉不安地站在院中,适时凤姐回来,见黛玉傻傻地站着,于是笑问:“林丫头这是在等我回来吗?”
黛玉已收好了布囊,忙露出笑脸对凤姐道:“琏二嫂这趟来可要在道观住上几日?”
凤姐摇头笑道:“怕是留不住呢,昨儿太太说,薛家姨太太要带着表弟妹入京,今儿不到明儿也该到了,我须回去张罗着。”
黛玉懵懂地点点头,想起母亲从前说过,二舅母的妹妹嫁到了金陵薛家,此时听凤姐这样提起,猜测应当就是那一家亲戚了。
凤姐又走进屋问宝玉:“宝兄弟,你今日是留在道观陪这两个姐妹,还是回家见一见宝姐姐?”
宝玉正烦闷黛玉对他冷淡,赌气道:“我来道观又遇不到什么故人,还是回家去吧。”
凤姐听他说得古怪,自是摸不着头脑,但只当是没正经的戏言,懒得细想。黛玉听他说要回去,顿时松了口气。
午饭后送走凤姐和宝玉,不多时,天边竟开始飘起淅淅细雨。黛玉待在客房内没出门,屋外沙沙雨声掀起思绪阵阵,猝然记起初到贾府那日,宝玉开口便说在哪里见过她,黛玉如今念起那日情景,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相同错觉。
若将所谓的前世今生和仙界灵物转世串起来,黛玉无端遐想着……莫非她的宿命和宝玉有关不成?
再加上柳嵩昨日那句看似没头没脑的提醒,黛玉猛地有恍然大悟之感,应该是了,虽不能直接确定她将来的遭遇皆因宝玉而起,但柳嵩的提醒总归是有缘由的。
可是,自己为何偏偏这样信他呢?
至天黑后雨也未停,黛玉无从再以出门散步为由寻求偶遇柳嵩。次日天光放晴,观主一早派人请了黛玉和迎春商谈明日超度事宜,柳嵩却不在场。
观主提起已另择风水佳地为胡姑娘改葬,又说昨日特意对凤姐隐瞒了此事,黛玉点头道谢。商谈快结束时,柳嵩才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具贴了符纸的白骨,许是要同观主讨论那白骨精一事。
黛玉和迎春起身告辞,从柳嵩身旁经过时,柳嵩颔首致意打了照面,为了避嫌,彼此均未流露心事。
回客房后,黛玉忽而生出些离别闲愁,未免自寻烦恼,也不出门了,如此静悄悄地又过了一日。第三日是约定要为胡姑娘超度的日子,诸事顺当,黛玉只在道场遥遥地望见了柳嵩,未有机会相谈。
三日转瞬即逝,随行的婆子们说该回家去了,黛玉和迎春只好准备动身。
动身前去和观主辞行,亦不见柳嵩。黛玉坐在回去的马车空想着,往后不知何时再能见到他,解忧观于他而言不过是暂时落脚之地,来日路远山高,怕是再难一见了。
想想最后一次见到他竟是擦肩而过,黛玉黯然不语,若是早知来去匆匆,一开始不如不相识的好。
迎春早看出黛玉眸光变暗,似有缠绵,心内已料到她有牵挂,原想暖语开导一二,又恐黛玉不愿被人看出心事,于是忍着没说。
黛玉正伤神时,忽听车外小厮们嘀咕道:“这马真是奇了,马背上也没人,为何不远不近地一直跟着我们?”
黛玉心里一动,忙推开车窗往外瞧,见相距一射之地外有匹黑马一路跟随,黛玉望着马背上会心一笑,马背上若果真无人,这马如何能与她们的马车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黛玉向车窗外张望的功夫,这马越追越近了,相隔咫尺距离时,车内飘进来一只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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