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在捉妖[红楼]》/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宝玉听黛玉说到要回姑苏,旋即后悔自己说错了话,但又想到她既然已来了,贾母怎会再让她回家去,因而也不十分担心黛玉真的会离开。
“你别动气,原是我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条,我就不陪你去梨香院了,免得惹你厌烦。”宝玉看似赔礼,实则又阴阳怪气一通,说罢便将手上的花盆放回黛玉的篮子中,转身拂袖而去。
黛玉望着他的背影简直都要气笑了,暗忖着他倒也识趣。此处四下皆是凉亭走廊,距梨香院也有一段路程,因此无人听见二人吵架。
宝玉走远后,黛玉提着篮子加快脚步来到夹道,担心被宝钗等人发现,靠近梨香院后便没继续往前走了,随后打起十二分精神,举着篮子在原地转了几圈,耐心地将蜜蜂精引出来。
周遭鸦雀无声,苍耳又开始说话了:“林姑娘你害怕吗?”
黛玉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害不害怕,于是悠然道:“生死有命。”
苍耳听了也悠然道:“我已经让其他兄弟给柳大哥通风报信了,所以我不害怕。”
“哦?”黛玉听到后,心里一动,油然升起些许期待的念想,定了定神又觉柳嵩也不见得真会赶过来,不如不想的好。
苍耳又絮叨着问:“方才那个戴玉的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黛玉疑惑:“哪一句?”
“说林姑娘对柳大哥芳心暗许了。”苍耳的语气含羞带笑。
黛玉只觉妖怪懂什么呢,波澜不惊道:“你不是妖怪吗?怎么学人偷听。”
苍耳自顾自道:“其实见到你之前,我们就听柳大哥提起过你,你们是在庙里避雨时遇见的,对吧?”
黛玉忙道:“别多嘴了,那东西来了。”
话音未落,嗡嗡声渐近,黛玉却看不见蜜蜂在何处,像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森林里,着实有些慌张。
苍耳却有对策,只提醒道:“林姑娘你放下篮子,然后走远些,记得把符纸放在篮子下面。”
黛玉没有主意,便照做了,弯腰将篮子放在地上,然后又将符纸掏出来,不动声色地垫在了篮子下面。
这法子倒像是守株待兔一般,黛玉还未走远,嗡嗡声中便又夹杂着一丝粗重的说话声,蜜蜂精在嘲讽道:“就这么点小把戏就想抓住我吗?”
黛玉屏气顺着声音望过去,见这蜜蜂大概有蜘蛛大小,也不知修行了多久,翅膀像铁一般坚硬,黛玉不敢轻举妄动。
蜜蜂低飞,随后叮在花瓣上颇享受道:“这花我收下了,吃饱了我便走。”
黛玉心内嗤道:妖怪和有些人一样,都是狂妄而又贪得无厌的。
说时迟那时快,苍耳从黛玉身上飞了出去,体型在月光下膨胀变大,然后似一阵黑旋风从蜜蜂身上吹过。
黛玉这才见识到了苍耳穿身而过的威力,正在采蜜的妖怪眨眼间便惨叫一声坠落在地,个头也由蜘蛛大小变成了指甲大小的蜜蜂。黛玉怕它再变大,连忙上前拿起符纸,将蜜蜂包在中间。
苍耳也恢复了原本的大小,落在黛玉肩上,黛玉望着手上包着的蜜蜂,不可置信道:“这便成了吗?倒比我想的容易。”
苍耳得意道:“有我出马,对付这等小妖怪还不是手到擒来。”
黛玉笑道:“真是有劳你了。”
苍耳这时又客气道:“多亏林姑娘的那两盆兰花。”
黛玉笑而不语,忽而觉得右手手心莫名刺痛了一下,奇怪的是只疼了一下便不疼了,便没有放在心上,又遗憾柳嵩果然没有来。
月色幽静,蜜蜂精已被擒住,但事情尚未结束。方才已经对宝玉说了来给宝钗送花,明日他们相见,或许宝玉会问起此事,为免宝钗困惑,黛玉决定好人做到底。
于是黛玉提着篮子来到梨香院门外,看到里头还有光亮,便扣响了大门,少顷,一个小丫头来开门,惊讶道:“林姑娘来了?”
黛玉笑道:“我来给宝姐姐送花呢。”
宝钗还未睡下,在屋里听见黛玉的声音,急忙披上衣衫出来瞧:“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还一个人来的。”
黛玉举着篮子玩笑道:“大晚上想见见姐姐,又寻不到借口,所以送了两盆花,还望姐姐笑纳。”
宝钗觉得这属实奇怪,但并未怀疑黛玉的心意,收下花后又道:“那你留在我这边睡吧,我正想着,近来天朗气清,不如明日去放风筝可好?”
符纸和蜜蜂精还在黛玉身上呢,黛玉忙道:“不了,我换了地儿睡不着。”又答应宝钗,“明日去放风筝正好,我等姐姐去找我。”
宝钗怡然道:“既留不住你,那我送送你。”
黛玉忙摆手:“不用不用,你送我我再送你,来来回回岂不耽搁到天亮了?”望着宝钗的盈盈眼波又兀自想着,宝钗往后不会再被蜜蜂精吸走气运了,接下来应当诸事顺遂了吧。
宝钗拗不过她,又不舍道:“先别走,我给你拿一个灯笼。”
不多时,宝钗交给黛玉一只玉兔灯笼,黛玉接过灯笼道:“我走了,明儿见。”
黛玉高高兴兴离开梨香院,心里还感慨着虽然荣国府的妖怪多了些,但姐妹们个个都是极好的,为了这些姐妹们,她以后要将妖怪都除干净。
走出去不远,黛玉手上方才刺痛的位置再度疼了起来,而且这次不是疼了一下就没了,而是持续地泛疼,最后刺痛难忍,借着灯笼一瞧,右手手心有一个像被针扎过的针眼。
苍耳察觉到黛玉停了下来,忙出来问:“林姑娘你怎么了?”
黛玉抬起手喃喃道:“你瞧我的手。”
“糟了,林姑娘你受伤了。”
黛玉这才想起来,原来方才用符纸包蜜蜂精的时候不小心被叮了一下,寻常蜜蜂蛰人一下都非同小可,更何况那是妖呢?
黛玉咬牙忍耐着伤口的疼,念着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可不能这么掉以轻心了,第一次除妖受了伤,黛玉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路忍着疼走回碧纱橱,紫鹃已在门口徘徊等待,一见黛玉忙迎上来问:“姑娘这是去哪儿了?”
苍耳已回布囊躲好,黛玉若无其事地先回答紫鹃的话:“我去宝姐姐那边了,莫要担心。”
紫鹃接过灯笼,听黛玉这样说,仍不放心道:“天都黑了,姑娘要出门怎不喊我一道去?”
黛玉嘴上道:“我想一出是一出罢了,下回喊上你。”心里却笑道:喊你跟我一起去捉妖,我还怕吓着你呢。
黛玉犹疑着这大晚上的该怎么解释自己被蜜蜂蛰伤了呢?毕竟牵扯到妖怪,还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快睡下时,手上的疼还未消停,黛玉瞒不下去了,只好对紫鹃道:“我的手像是被蜜蜂咬了,你找找有没有药?”
紫鹃一听,忙想过来瞧一瞧,上前两步又觉还是找药要紧,又转身去药柜,一面找药一面道:“姑娘怎么不早说呢,被蜜蜂咬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黛玉低眸道:“我方才没在意,这一会觉得疼了才想起来。”
紫鹃服侍着将清热解毒的药涂了,疼痛稍缓些,但蜜蜂精的威力恐怕与普通的蜜蜂不同,黛玉也不知这药究竟管不管用,只好明早再看结果了。
长夜漫漫,黛玉睡前还琢磨着明日要找个机会将蜜蜂和符纸一并烧了,将睡未睡时,又想着柳嵩不知有无收到苍耳的消息,若是收到了,他为何不来?不知是有事绊住了,还是无心再过问荣国府的事……
夜尽天亮,黛玉醒来后一阵怅然,抬起手臂发现自己的右手肿得像个面团,心想这蜜蜂精可真是厉害,这下想瞒也瞒不住了。
紫鹃来到床帐前伺候黛玉起床,黛玉扬手给她一瞧,紫鹃吓得失色,忙去禀告了贾母。
早饭后,大夫上门,看到黛玉的手便叹道:“被蜜蜂蛰成这样吗?难道这蜜蜂是成精了?”
宝玉在一旁,以为是笑言,跟着笑了一阵,黛玉轻觑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大夫走后,黛玉的手被蜜蜂蛰成面团一事已传遍了荣国府,宝钗匆忙赶来,一见黛玉便道:“昨晚见到你时不是还好好的?是回来的路上蛰的吗?”
黛玉恐她自责,忙掩饰道:“我也不知究竟何时蛰的,那蜜蜂又不长眼,我也没法子。”心里又暗暗将蜜蜂精骂了一遍。
贾母处已聚了不少人,嘈杂中仍听见邢夫人在说:“林姑娘可真是多病多灾叫人心疼,不是前几日刚去解忧观上了香?看来不中用啊。”
一句“不中用”说得巧妙,究竟是说上的香不中用还是黛玉这个人不中用,便不得而知了。
黛玉在屋里听见,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胡姑娘的事还没完呢,邢夫人和贾赦这两个老物真是不教训不行。
宝钗也听见了邢夫人的话,怕黛玉心里不悦,忙道:“你在屋里待着也不见得伤势就能好,不如陪我出去转转吧,昨儿不是说了去放风筝吗?”
黛玉点头说好,便陪宝钗去了花园,宝玉看见了,也跟着一起来了。
黛玉的手不能用力,便看着宝钗迎风将线轴转起,纸鸢飘在半空中。
宝钗回头对黛玉笑道:“我拟了两句诗,你听听好不好?”
黛玉期待道:“快念给我听听。”
宝钗望着天上的风筝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黛玉点头称妙,上青云三个字,已能听出宝钗的志向。正所谓天大地大,闺中女儿也自有高飞处。
宝玉见她二人谈得投机,心想自己不能一言不发,于是也开口说道:“宝姐姐可知道,蟠大哥近来是在忙些何事?”
宝钗一听便收了收脸上的喜色,对宝玉客气道:“宝兄弟可真把我问住了,我向来不过问我哥哥的事,宝兄弟今日这么关心他?”
宝玉稀里糊涂地解释道:“我听说蟠大哥这几日常跟珍大哥一起喝酒,我是想着,论关系亲疏,自然是咱们更亲一些,蟠大哥既然有雅兴喝酒,为何不找我痛饮,反倒去东府找珍大哥?”
黛玉对薛蟠的秉性有所耳闻,心里想说那可不是臭味相投吗?碍于宝钗的面儿,便未开口。
宝钗从宝玉口中听到这一席话,也颇诧异:“你说他跟珍大爷一起喝酒?”
宝玉认真点头,黛玉在一旁望着宝钗,见她听到贾珍便变了脸色,分外不解。
日中时,袭人来喊三人回屋吃午饭,宝玉走在前头,黛玉拉着宝钗走在后头,见宝玉和袭人走远了,才悄悄开口道:“宝姐姐是担心蟠大哥吗?”
宝钗担忧道:“不知你是否听说过,那东府里有狐狸精出没?”
“当真?”黛玉想起冯俨的事,对狐狸精的传闻并不轻信,只相信眼见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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