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在捉妖[红楼]》/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黛玉也知道,柳嵩毕竟是局外人,他从癞头和尚那儿听到的无非是只言片语,而癞头和尚也不允他蹚这个浑水。
“你已被师父责罚,还不悔改?”黛玉轻颤着问。
柳嵩坚持道:“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悔改?”他说完话,仍拉着黛玉的臂肘而不自知。
黛玉在黑暗中脸颊发烫,缓缓缩了缩手臂,柳嵩发觉唐突,连忙松开手侧过身去,嘴上还不自然道:“冒犯了。”
黛玉心内并不觉被冒犯,只是不知他会在自己身边停留多久,但不管怎样,她很感激在冥冥之中遇到他。
黛玉忧心提醒道:“你是聪明人,应该做好取舍,我们这些人的命生来如此,你若是执意逆天而行,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柳嵩听出她在劝他收手,动容之余扬起脸笑道:“我不是什么聪明人,我认准的事就会做到底。”
黛玉自知劝不动他,忽而噙泪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柳嵩听到她哭了,又忍不住贴了过来,抬手在她的眉前悬而未落,款款道:“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
黛玉既哭又笑:“你别跟我打哑谜。”
柳嵩一阵发窘,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手,隐约知道她想听什么,在这漆黑的后山无人打搅,明明可以互诉衷肠,可是不知怎地,他心里藏匿着的秘密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
他不求回报地决定帮她,不应该有任何杂念才对。
黛玉见他这般沉默,羞赧于自己的自作多情,失望道:“我之前就问过你,你是觉得我可怜才会帮我对不对?”
柳嵩忙否认:“不是这样。”
二人陷入僵持,柳嵩沉吟一时,改口问她:“你的手前阵子是不是被蜜蜂精咬了?”
不等黛玉回答,径自用自己两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
黛玉僵了一瞬,但是没有闪躲。
柳嵩摊开她的掌心,克制着跃动的心跳,让二人的手紧密合于一体。
“这是做什么?”黛玉疑惑,心同样跳得厉害。
柳嵩的手掌宽厚,虽不柔软但却让人放下戒备,黛玉挨到之后,手心先是感到一阵冰凉,冷得刺骨,接着又是漫长的炽热,黛玉都出汗了。如此冷热交替三四回,黛玉渐渐觉得自掌心传来的传递至各个脉络,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柳嵩咬唇喃喃道:“给你输送一道独门秘籍,以后你的手有屏障护着,就不会再受外伤。”
黛玉听罢不免好奇:“不小心被针扎了也不会疼吗?”
柳嵩运功很吃力,强撑着回答她的问题:“你若好奇可以试试。”
听他这样逗趣,黛玉抿唇浅笑,此时后山有少许萤火虫飞过,如流光飞舞。
待运功结束,柳嵩收回双手,喘了好大一口气,像是耗费了无穷内力。
黛玉晃着手,担心地问:“这会对你有什么不利吗?”说话时发觉自己的双手明显比从前有力,虽还是同样大小,但握拳时感觉这手像是用铁石铸成的。
柳嵩气吁吁道:“不会,我歇一会儿就好。”
萤火虫越飞越近,借着这朦胧光亮,黛玉窥见柳嵩额头上汗如雨下。
“你坐下歇着吧。”黛玉指着脚下的平整地,同他说道。
柳嵩疲惫坐下,黛玉也挨着坐下,心里头过意不去,于是拿出随身的帕子,趁他不备时抬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柳嵩为之一怔,低着头不安地道了声:“你……”
黛玉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已经和柳嵩有太多牵绊,她在他面前早就放下了一贯的拘束,甚至不介意和他再亲密些。
柳嵩一动不动地让她擦汗,喉间不自觉颤动两下,他本想接过帕子自己来的,但是僵硬得无法动弹。
擦好之后,柳嵩魂不守舍,默默转过脸去,黛玉像了却一桩心愿,浅笑盈盈,就仿佛预感到自己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想趁如今尚且安乐时任性妄为一回。
黛玉将帕子折叠平整,又侧过身凝望着他。她含情脉脉,将帕子递到柳嵩面前,怯声道:“收下吧,这可是仙界灵物的凡心。”
柳嵩没有犹疑,双手接过。
黛玉笑意隽永,偏转着头仰望不远处的萤火虫,又随着它们的飞动不自觉起身细瞧,觉得萤火虫像星星般璀璨耀眼。
“你知道吗?我原本没有什么可期盼的,可是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却在胡思乱想,以为我跟你的缘分不过是寥寥数面。”黛玉望着萤火虫呢喃,实则是在说与柳嵩听。
柳嵩刚才运功后尚未恢复,听到她的话,像被一根线牵住似地毅然起身,在她身后伸臂拥住了她,带着歉意在她耳边温存道:“我不是存心要攀扯你,如果你觉得我逾越了,我们以后便只谈正事。”
“什么是正事?”黛玉痴笑,“对我来说,每件事皆可以是正事,也皆可不是正事。”
不知怎地,柳嵩和黛玉依偎片刻后,方才迟迟未曾恢复的内力被填补完整,甚至比原先更为充实。
黛玉眸光晶莹地望向萤火虫,柳嵩松开她看向她的眼眸:“想捉一只萤火虫来把玩吗?”
黛玉摇头笑道:“不用,远远地看着就好。”
柳嵩静静地陪她欣赏了一会儿,漆黑的夜色一点儿也不让人害怕,反而有种白天察觉不到的踏实。萤火虫倦而离去,黛玉也打了个哈欠,二人恋恋不舍地从后山走下来。
临别时,柳嵩轻声道:“我接下来没有别的事要忙,会留在客栈清静一阵子。”
他没说出口的话语是:随时可以找我。
黛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点点头,不舍分别,有恃无恐地又问:“就算改变不了什么,你也会让我过得好一些,对不对?”
他目光依依:“相信我,不要灰心。”
白天热闹非凡的荣国府此刻万籁俱寂,黛玉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房安睡,柳嵩则独自前往客栈,分外留恋这漫长日夜。
黛玉一夜无梦,天亮时被小丫头在外面打水的声音吵醒,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反复检查自己的手。
双手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黛玉用力握拳,竟然听见骨头咯吱咯吱地响,吓得忙将手缩进被窝里。
又过了一会儿,黛玉见屋内没别人,于是又好奇地把两根指头放在嘴里,用牙咬了咬,果然无知无觉。
黛玉正在惊喜,紫鹃轻脚走来,见黛玉已醒,便上前道:“姑娘现在可要梳洗?”
黛玉放下手点点头,听闻外间喧哗声伴随匆匆脚步声,似在忙活什么,于是疑惑道:“今儿是有什么贵客要来吗?”
“听老太太说,史大姑娘今儿要来。”
黛玉前几日也听贾母说过史湘云要来,便笑道:“又要来一个亲戚家的姐妹,这下可更热闹了。”
高兴之余不免又勾起心头隐忧,贾府乃是非之地,那史湘云乍然来访,不知又要惊动哪路妖魔鬼怪?
吃过早饭后,黛玉来到贾母处,想和众人一道等候史湘云,不料进屋却见贾母及王夫人脸上皆有愁容。邢夫人也在,一脸的处变不惊,唯独不见凤姐。
再一打量,发现宝玉也不在。
黛玉心下已觉不妙,也未发出声响,悄悄来到迎春姐妹处,低语问:“这是怎么了?”
迎春叹了声气,难以启齿,探春便在一旁道:“方才珍大嫂来找老太太寻一位药材,说蓉大奶奶今早一病不起,大夫说……未必能治,琏二嫂已去瞧了。”
黛玉吓得掩面:怎会如此?
昨晚明明已经重创那狐妖了,难道还是去迟了吗?
黛玉情知秦可卿这病或与狐妖有关,但此时贾母正在烦心,黛玉也不好妄下判断,于是忍着没有开口,琢磨着等凤姐回来再私下同她说。
至于是否要请柳嵩出面,要看东府做何安排。
黛玉待了没一会儿,见史湘云一时半会不会赶到,便和迎春姐妹一同退了出去。
迎春姐妹各自回房,黛玉独自来到梨香院,宝钗正在做针线活,还未曾听说秦可卿的变故。
宝钗瞧出黛玉面带忧色,放下针线道:“你是怎么了?”
黛玉见屋内没其他人,淡淡摇头道:“不是我,是东府那位奶奶。”
宝钗早先已同黛玉密谈过秦可卿与贾珍之事,因此听黛玉这么一提,便知是指秦可卿了。
“她怎么了?”宝钗怔愣。
黛玉便将今日听到的话转述给宝钗听,宝钗听罢慌了神,叹惋道:“若请大夫无用,他们何不请法师一试?”
黛玉也想到这个,但事关东府,二人无权过问。
宝钗说罢请法师,忙又向黛玉道:“前几日跟你说的那狐妖……”
黛玉脱口道:“狐妖已经跑了。”
“跑了?”宝钗迷惑地看向她。
黛玉脸红低头,差点泄露了昨晚的事,见宝钗没有细问,便轻轻点头,将此事带过。
宝钗见黛玉目光躲闪,便不再往下打听,心内荡荡悠悠,随后开口道:“说起来,我刚到京城时,诸事不顺,当时我也想着,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妖怪?”
黛玉听得仔细,紧张地直眨眼,屏气问道:“后来呢?”
“后来——”宝钗缓了缓,目光深远而笃定道,“我知道有人在暗中帮我,那人就是我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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