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在捉妖[红楼]》/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后面的事不出黛玉所料，陈家的小厮们扛棍拿棒还提着麻袋，从后门走出来将冯俨前后堵住。

冯俨也不逃，开口竟是迷迷瞪瞪的一句：“陈姑娘今晚是不是愿意见我了？”

小厮们二话不说，用麻袋先将冯俨蒙住，然后抡起棍棒一顿好打。

幽静月色下惨叫连连，黛玉和柳嵩好整以暇地靠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上看着。

不消说，小厮们接下来会齐心协力将冯俨抬去了乱葬岗。这便是翁婆婆口中所谓的“她的好儿子被狐狸精缠上，天亮后躺在乱葬岗……”

真是荒谬。

黛玉叹道：“这冯俨好歹也是读过书的，怎地如此不知廉耻？”

柳嵩接话道：“心术不正的人，读了几本圣贤书也不见得就能变成君子，像冯俨这种人，读书反倒助长了本不该有的歪心思。”

他还想说的是：贾家的荣宁二府个个都是读书人，行的事又有几桩上得了台面？不过碍于黛玉毕竟是贾家亲戚，忍着没说。

他也生怕黛玉听他说了嘲讽贾家的话之后，怀疑他别有用心。

那边的棍棒之声还未停，黛玉听得都累了，打了个哈欠问柳嵩：“我们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柳嵩怪声怪气道：“难道你想路见不平拔刀救下冯俨？”

黛玉摆了摆手道：“我是说，冯俨挨一顿打，今晚的事就算了结了吗？”

照那翁婆婆的说法，冯俨岂不是常常来陈宅后院胡乱叫嚷，陈姑娘也是遭罪。

柳嵩想了想道：“那倒不是。”

黛玉转过脸听他接下来的话。

“这等无赖，我是懒得管他的死活。”柳嵩哼了一声又无奈道，“不过咱们还是要给南家村的村民一个交代，免得狐妖的传闻越闹越凶。”

黛玉主动请缨：“让我来吧，我要去骂冯俨一顿。”

柳嵩点头说好，随即笑逐颜开：“这样也好，他见到你，肯定以为嫦娥下凡了，你说什么他都会点头如捣蒜的。”

黛玉白了他一眼闷笑道：“你少捏腔取笑我。”

柳嵩忙道：“不敢不敢。”

待陈家的小厮们将被打晕的冯俨抬走之后，黛玉和柳嵩又悄悄尾随。

乱葬岗在此处向北三里处，说是乱葬岗，其实只是一个干涸的河谷，不知哪年哪月河谷中显露出一具白骨，附近村民一传十、十传百，将这片河谷传成了乱葬岗。

冯俨被扔在河谷的坡道上，奄奄一息，陈家小厮们唾弃道：“这无赖真是好不要脸，天天挨打也不长记性。”

另一小厮也忿忿道：“亏得还是个读书人，成天丢人现眼，不如趁早死了干净。”

小厮们骂完，结伴回陈家了。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空旷的河谷显得阴风森森，黛玉却不觉害怕。柳嵩站在路边望风，黛玉将随身水囊里原本用来解渴的水倒在了冯俨脸上。

冯俨一醒便疼得哎呦一声，因他挨打时被套上了麻袋，所以身上看不出伤痕，也正因此，翁婆婆才一直没有弄清楚他每晚外出都发生了些何事。

黛玉居高临下，开口便问：“你就是冯俨吧？”

冯俨心内一惊，待看清黛玉模样后，又动了见异思迁的心，躺在地上流出两行热泪道：“你是仙女吧？仙女可怜我了。”

黛玉攒眉觑他一眼，不想搭理。

冯俨挣扎着坐起来哭诉：“仙女，我好可怜啊，我走夜路被人抢去财物，那伙人还将我毒打一顿，求仙女可怜可怜我吧！”

黛玉听他满嘴瞎话，不免笑出声：“你母亲说你是被狐狸精缠上，我瞧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色胆包天。无耻好色还不算，你这谎话张口就来，南家村怎么出了你这等败类？”

冯俨一听，顿时断定面前这女子不是什么心善的仙女，对于黛玉说的话又不肯承认，遂反咬一口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胡言乱语？”黛玉气结，“不如让我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大晚上跑到陈家后院外面乱嚷嚷，让你挨一顿毒打都算轻的，照我说，今日就算把你双腿打断，你告官也告不赢。”

冯俨嘴硬道：“你少多管闲事！是陈家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如今没有功名，待我金榜题名，一定来她家门口放鞭炮，让她家后悔没早点将她许配给我冯俨。”

黛玉冷嘲：“我劝你趁早死心，她看不上你单单是因为你没有功名吗？你好逸恶劳，心无孝道，即便你来日金榜题名，前途无量，她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因为功名利禄也改变不了你的卑劣。”

冯俨被骂得太狠，气急败坏道：“亏你还是个打扮得体的千金小姐，说话如此刻薄，以后只怕没有男人娶你！”

黛玉不怒反笑：“善哉善哉，如你所见，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多管闲事，你是死是活与我毫无干系，你若因为我道出实话而对我恶言相向，那你只能继续作茧自缚了，早晚把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冯俨听她这样诅咒自己，恨得牙痒痒，心想自己怎能倒霉到这般田地？接连挨陈家的毒打还不算，现在连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子都敢对他口出狂言，他以后如何立足于世？

转念一想，他冯俨斗不过陈家，难道还斗不过这么一个小女子？既然陈家不待见他，现在能出一口恶气也是值当的，真是苍天有眼。

“这荒郊野外的，就算你今晚在此丧命，明日也查不到凶手！”冯俨对黛玉咬牙切齿道，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来。

柳嵩见此情形，不出声地朝黛玉移来。

冯俨说完竟伸出手想扼住黛玉，黛玉被柳嵩拉住向后一退，柳嵩又站在黛玉方才的位置，抬腿便将冯俨踢倒在地。

冯俨一直没注意到柳嵩的存在，刚站起来没一会儿又瘫倒在地，龇牙咧嘴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柳嵩不答话，上前踩在冯俨右膝一用力，冯俨的右腿骨当即折断了。

冯俨嚎叫道：“饶命——饶命啊——”

柳嵩阴着脸移开脚，又教训道：“你还有脸求饶？方才你动了杀人之心，送到阎王面前都够你死上一回了。至于你近来的所作所为，我是看在你母亲含辛茹苦的份儿上，不打算将真相告诉她。接下来你需在家休养百日，静下心来好好反思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还配不配当人？秋试你也休要参加了，免得混上小小功名鱼肉百姓。”

冯俨已无力反抗，对于柳嵩的话亦不敢再顶嘴。

柳嵩睇他一眼又道：“现在你慢慢爬回南家村吧，我们跟你一道回去，我还要跟村民说，我已从狐妖手上将你救出来了，狐妖往后也不会再作乱了。只可惜你逃命时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把腿摔断了，这个解释你可有异议？”

冯俨不吭声，黛玉在一旁噗嗤一笑。

然后柳嵩捡来一根树枝当棍子用，跟黛玉一左一右跟在冯俨后头，冷眼瞧着冯俨匍匐往前挪，爬得稍慢便是一顿抽打。

黛玉边走边问柳嵩：“若是说他从高处摔下来摔断了腿，村民详细问起来，我们作何回答？”

柳嵩没想那么远，转过脸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黛玉沉思道：“不如说是狐妖想抽去冯俨的骨头给自己用，这样可好？”

柳嵩笑赞：“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黛玉心内一颤，这主意不过是她随口一说，真有那么妙吗？

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南家村，找到翁婆婆家，黛玉先进屋知会道：“翁婆婆，你儿子冯俨回来了。”

翁婆婆正在家中坐立不安，连油灯都舍不得点，一听冯俨回来了，慌忙从屋子里出来，经过门槛时还不小心绊了一下，柳嵩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冯俨趴在院子里唤了一声娘，翁婆婆听出自己儿子声音痛苦，像是遭了好大的罪，又沦落成四肢着地的形状，当即心疼道：“你这是怎么了？”

冯俨埋头不敢作答。

翁婆婆上前费力将冯俨搀起，左邻右舍听见动静，纷纷出来察看，众人见冯俨不能行走，于是动手将他抬进屋。

柳嵩也跟着进屋，对翁婆婆及村民面不改色道：“大家可以放心，狐妖已经被我除掉了，只是我们救冯俨的时候，他被狐妖绑住不能动，狐妖想抽去他的骨头给自己用，虽然最后没有抽成，但冯俨的右腿还是受了伤。”说到这儿故意问了冯俨一声，“对吧？”

冯俨躺在床上唯唯诺诺地点头。

柳嵩望着翁婆婆，压低声音道：“他这是伤到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日，只怕是要耽误他的秋试了。”

翁婆婆拭泪道：“秋试也好，功名也罢，不过都是身外物，只要他能回来便好。”

黛玉听了这番慈母之言，动容无法言语，只盼冯俨能拾起孝心，重新为人。

村民们络绎不绝地赶来，对柳嵩和黛玉千恩万谢，二人受之有愧，没待太久便借故离开了。

刚走到村口，忽听身后有人呼喊：“二位法师请留步！”

黛玉回头一瞧，是今日遇见翁婆婆时在旁边的那个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