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自从分了银两以外在他的东园中便大权在握,一应财物都自己把持,只漏了边让邢夫人管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这对邢夫人也是难得的,邢夫人出身不算太好,也不过是跟李纨相当,父亲是个穷官,因此对于银钱就吝啬许多。
这也怪不得贾赦,原来公账上有二百万两,如今自己的家的公账只有三十多万,连一半都没有,贾赦幼时本就是照着扛起一家重任的想法培养的,只是后来实在不争气,不过幼时的培养也不是假的,对于银钱还是敏感的。
这厢贾赦出恰好有十几个年老做不动的老仆,贾赦准备退回再招进来人,如今钱财在贾赦手中,邢夫人便谏言如今家里修园子不如往日富贵,且门面都在贾政那里,咱们家偏安一隅,要节省开支以备将来才好。
“不说旁的,他们干不动了也有两年,家里宽厚没有苛责,照例给他们月钱,如此也是白养着他们,既然这样,多这一些人少这一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贾赦听了有理果然减了十几个岗位。
邢夫人首站告捷愈发有了兴头,贾赦贪恋美色,不算下面的粗使婆子、粗使媳妇、三等小丫头们,光贾赦这一处的妙龄女子就有四房姨娘,七八个侍妾,十几个通房丫头,连着丫头算起女眷就有四五十个,邢夫人不敢对贾赦养这么多丫头有意见,但也不能平常心,她找个机会对贾赦道:
“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老爷这里丫头实在是太多,老太太房里的人数都比不上,怎么能不说老爷?妾身有个主意,横竖老爷的房中人多,且都会做针线,不若让她们每季自做衣裳,也替老爷也做衣裳鞋袜、络子荷包,这样还省了一年四笔的做衣裳钱,若是不会,横竖家里人多,寻两个上了年纪会做衣裳的人教还不容易?不止衣裳,一应铺设幔帐都能由她们代手,一年下来她们不过是忙三四个月的事情,这样老爷这里省了一项的开支,她们也有事情做,岂不好呢。”
贾赦一听一来给这些丫头们找些事做,也省的她们闲的或拌嘴吵架或者惹是生非,二来专业对口,又能节约银钱,因此大赞邢夫人想的周到。
贾赦邢夫人这一番操作可是都让院子里面的人主观客观的增加了活计,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抱怨两口子刻薄的,这风声都传到贾政这边,老太太听到也曾暗示的对邢夫人提一提,邢夫人只当听不懂,还对老太太笑道:“大老爷院子里丫头多,一个个闲着就要拌嘴,如今给她们找些事情做,人可就安分了许多。”
还别说,这么多的侍妾丫头,还真让邢夫人在里面找到了几个或格外擅长制衣的,或者格外擅长刺绣的,邢夫人也没有多少人情往来,大多是在贾政处或者是贾珍处,就这等好用的人才,邢夫人的生日寿礼及年节礼物也都换成了衣裳鞋袜,贾赦知道后更是高兴,又夸邢夫人持家有道。
贾赦和邢夫人一个爱财一个吝啬,在这件事上真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贾赦也是在邢夫人嫁进来二十年后,第一次对自己这个续弦格外满意,特指省钱这一块,毕竟钱省了,他的日常生活没变化,反而还能有更多的钱去购买一些古董玩物了,贾赦对此当然高兴。
她们夫妻两过得高兴,哪里管别人议论,也没人敢说到她们面上去,再说了要是被他们知道,恐怕也只会骂一句刁奴,多做一些活计就抱怨天抱怨地的。
迎春探春惜春上课,黛玉无聊便来找王熙凤,黛玉读的书比她们三人多,因此只在姐妹三人学琴棋书画和女红这五门课时黛玉才会去一起学,便是三天上一天的学,其他的时候便自己在家中看书,今日看书看的闷了便来瞧瞧凤姐。
正巧碰见平儿对王熙凤道:“刚刚大老爷要来找的东西我已经看着茶房里数出来交给大老爷的人了。”
王熙凤点头:“别忘了在账本上记下,回来分到这项的时候把这些算进去。”
平儿道:“奶奶放心,已经记上的。”
黛玉看着两人把事情说完,夏桃给黛玉送了一碗茶,黛玉接过之后方说:“大舅舅和二舅舅两家的帐如今不是分开了,怎么还要记账呢?”
这事没有当做正经事给小辈说,但王熙凤也知道以黛玉的聪慧发现此事是必然的,因为他们也没有存心想着隐瞒,因此黛玉说出,王熙凤也不意外:“你已经知道了?我就知道你必会知道此事。”
黛玉笑道:“是你们行事不遮掩故意留着影子,怎么怨人知道,不止我只怕别人也知道了。”
王熙凤笑道:“这可不一定,我猜也就你和探春猜出这事来,要是换成宝玉那个傻子,旁人不跟他说,只怕是明年也不知道此事呢。”
黛玉闻言一笑,这还真是宝玉能做出来的事情。
凤姐道:“你知道我也就不瞒你了,因为修贵妃娘娘省亲的园子,咱们家几乎要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老太太说,横竖也得留点底子才好,因此除了大头留下作为修园子的预备,其他的零头让两位老爷都分去,之后便各自管各自府上的日常开支,像是大老爷,他和大太太的院子书房小花园的就是东边那个园子,大老爷便只要管他们主仆上下的开支便好,其他的都是走二老爷的帐上,连带我和你连二哥哥,这些年也是跟着二老爷过活。要说分账好分也难分,好分是咱们家一应财物都是有账册的,按着账册安排就好,难分的是咱们家的东西上上下下少说都得有两三百样,又不是像银票子那样直接就分了,这几天也不过就分清楚十来样的东西,估计还得分个一两个月,如今快三月了,估计着到四月五月才能好,那时候薛家估计也就上京了,如今我们还要紧着先去打理老太太的院子给你们姐妹们搬进去,原先说不急,现在看来不急也得急了。”
要是没打算分账之前,这屋子可以慢慢搞,如今家里银钱物品分家,再做一道账账务上又麻烦,索性趁着这事赶紧把屋子给收拾出来,这些都是小头两边也不会计较这一点半点,此次要不是贾赦那边直接支了两百件金银制的杯碟碗筷等餐具,王熙凤也不会让平儿记账了。
黛玉听王熙凤要给她们姐妹收拾东西笑道:“劳烦凤姐姐了。”
凤姐姐笑道:“反正早收拾晚收拾都要收拾,算起来也不过是铺盖幔帐,桌椅板凳,家具屏风、再有便是笔墨纸砚、各色摆件玩物,有的那原有的屋子里面能用的就不动了,若是不能用的或者送到丫鬟们房里,或者重新拉一套来摆设,就是添置也没有几件,如此再有个三五日,你和姐妹们便能搬到新的地方去住了,这新屋子算起来比你们之前住的几处可都要大,你们姐妹不算丫头一人都能有三间小屋子,那天说完之后我又去看了一下,老太太那处二进院子格局也大屋子也多,还有自己两处大的浴室,你们姐妹们洗澡也方便多了。”
说话间有丫头回说贾母接了湘云来了,王熙凤便笑道:“偏这两天忙着又接了她来,你便去吧,省的回来她又得找你。”
黛玉果然回到了贾母处,只见贾母正在看湘云穿的衣裳,一见到黛玉便说:“林姐姐来了。”
黛玉走进才知道两人说的不是衣裳,而是湘云衣领上的盘扣,贾母嫌弃湘云这个扣子繁琐,贾母道:“你这一身荔枝色的衣裳,怎么配一个棕红色的盘扣来,虽然能压住色,未免显得老气了些。”
湘云一听,低头一瞧便诧异道:“哎呀,这扣子怎么掉了。”
贾母便追问是什么。
湘云跟贾母道:“老太太好眼力呢,这原来不是这个,原来上面是个盘玛瑙的盘扣,我今个一早才上身,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现在就掉了,谁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贾母便让湘云站近了自个让丫头拿来老花镜凑近看了看笑道:“我晓得了,你这个盘扣上面不是拿丝线围的,是拿浆糊粘上去的,那浆糊能有多少粘度可不是走走就掉吗。”
黛玉闻言也上来瞧了瞧笑道:“所以说我最怕穿这样的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的东西就掉了,掉了衣裳都不好看了。”
贾母笑道:“这是两种制法,一种就是直接拿胶粘。另一种是用金银或者丝线做托底把它扣住,扣住的就不容易掉些,后来我让她们做衣裳,都要她们做的精细些,若是少了一个扣子倒不妨碍,我这也有一些。”
说着让鸳鸯把她放扣子的盒子给拿来,不一会鸳鸯便拿了一个大盒子来:“老太太说的怕是这个。”
说着打开,两人看时打开里面是三层,放着几百种金的玉的玛瑙的宝石的盘扣,一个挨着一个晃得耀眼。
湘云一看便喜欢上了:“这个好看,老祖宗,你怎么有这么多的盘扣?”
鸳鸯笑道:“这里面有特意做的,大多都是旧衣裳的,上面都是金银宝石的看着还新我便把这些盘扣给拆了下来,姑娘也知道这盘扣也容易脏容易坏的,回来若是需要了也好换上,姑娘瞧瞧喜欢哪个?”
湘云笑道:“我看看有哪个和我这个类似。”
贾母道:“也不一定非要一样的,你看着哪个喜欢又能配你这身衣裳你便要哪一个。”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