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自从分家之后便对王夫人这边的事情懒得询问,横竖与她都不相干,再者要吃要喝的又使不了她的钱,不过是要每日在老太太面前应景而已,今日看到赵姨娘哭得气都喘不上来还以为有了什么大事,谁想到只是这样的小事而已,不过是误会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的,像他家大老爷明里暗里在王夫人这里吃了多少亏?也没见自己闹过,心下便有些对赵姨娘不喜。
贾母也有些不满赵姨娘发现一点小事便当做天大的事情吵嚷还闹得家中鸡犬不宁的,王熙凤瞟了一眼贾母的脸色对赵姨娘道:“赵姨娘,你若以后觉得哪里不知道的可以来问我,何苦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就跑到老太太面前抱怨,让老太太跟着担忧呢。”
赵姨娘只得呐呐称是,说来也奇怪,相对于王夫人老太太这些人,赵姨娘更怕王熙凤,一见到王熙凤便心惊胆战的,偏王熙凤自己浑然不觉。
贾母对袭人道:“我素日见你是个细心的,才把宝玉交给你,怎么闹出这种事端来?宝玉如今还小,就是做兄长的赏给做弟弟的小厮衣裳,也该是太太让你收拾才对,怎么你就自己冒冒失失地送了,这一送不要紧,还被喜欢心眼小的人误会。”
赵姨娘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只是她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引得贾母更不喜欢就不好了。
王熙凤知道袭人是老太太的人,此时说袭人也是因为赵姨娘闹这一出面子上挂不住因此出声解围道:“老太太先别忙着追责,只怕是埋怨错了人,殊不知我们宝兄弟的性格,怕是他要求的,袭人哪里敢违背呢,且这又不是出格的事情,是一件疼爱幼弟的好事,就是老爷知道了也只有心下宽慰的,不信,老太太去问问?”
贾母听了脸上方好看了些:“宝玉是个实心肠,是那孩子做的事情。”
王熙凤笑道:“正是呢,老太太若是还是气不顺,就扣袭人半个月的月钱,就算她多管闲事的惩罚罢了。”
王夫人笑道:“这可万万使不得,这一罚倒像是老太太不满他们兄弟和睦了。”说的众人笑了,众人说着,宝玉方姗姗来迟,原来他与贾环一起正在被贾政考校功课,忽见有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去,偏还是个说不清楚话的,只说是赵姨娘吵嚷起来,老太太让宝玉过去,贾政一惊,这其中又跟赵姨娘有什么关系,再问那丫头也只是摇头说不知了,贾政无法只得让宝玉去了,还特意再派去一个婆子去打探情况。
王熙凤便把事情给宝玉一说,宝玉道:“确实是我的主意,这怎么能扣袭人的月钱,不如从我的月钱里扣吧,我还想跟老太太说呢,回来把环哥的衣裳做的也同我的一样好了。”
贾母道:“又胡说,这都是按照祖宗手里的旧规矩走的,哪有随便填的道理,你如今向外面的爷们那样出门应酬了,因此才多给你做了几件衣裳,不然你以前怎么没有?等到环哥儿也这么大时,自然也是一样的。”
宝玉听贾母这般说方才无话,他之前听赵姨娘抱怨之时,还以为是家里偏心,故意苛待贾环,谁知道竟然是这般,就是不知道赵姨娘知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她又为何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呢,可是跟自己想的一样,女儿家未出嫁时都好,成了亲都成了愚昧无知的妇人了。
贾政得知此事,知道是宝玉无心之过,还是为了兄弟,果然觉得心中宽慰许多,心里想到虽然宝玉正经读书不行,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兄弟之友爱,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宝钗、黛玉后来也悄悄打听此事,见无事发生也都放了心,此后,老太太、王夫人院子里的上下丫鬟媳妇厌恶赵姨娘的甚多,这也是能够理解的,这事这两处院子的人都知晓了,好心好意还要被人反咬一口,谁听了不怕,因此都小心的和她拉开距离,所幸赵姨娘一贯也不喜欢和这些小丫头们说话,倒是相安无事。
金玔听了还对玉玔悄悄抱怨:“也不知道咱们太太,怎么这般地好性,被这样欺负到脸上来还能这般忍着,我要是太太,非得把这个搅家的夜叉给收拾了。”
玉玔好笑道:“你要怎么收拾?”
金玔:“怎么说也要罚他一个月的月俸才行,怎么能这样轻飘飘地揭过了。”
玉钏捂嘴笑道:“你厉害,老爷太太都宠你,你去跟太太说,她必定依你。”
王熙凤院子中忽见梨香院那里派人送来几大箱的东西来,王熙凤忙问是什么,薛家的婆子说:“这是你们府上往梨香院里面送的摆设,我们姑娘说了,这些东西我们要是继续摆着呢,还怕给你们碰坏了就不好了,正好我们换个院子住,就都给你们送来,你们也点一点,是一件不少的。”
王熙凤诧异,看了一眼平儿,平儿也十分吃惊:“这是怎么说?”
赶着便让平儿亲自请了宝钗过来,宝钗一道,王熙凤便问:“妹妹这是做什么,可是家里的下人有得罪你们?”
宝钗笑道:“怎么有人得罪我,这是从哪说起呢?”
王熙凤笑道:“今儿妹妹特意派人把东西送过来,我想着可是有不开眼的下人们得罪了妹妹,妹妹才做此举…”
宝钗忙道:“可千万别冤枉了他们才好,也没人得罪我们,只是你们这院子里面留下的摆设多,我想着毕竟是亲戚家,若是一直留着倘若丫头们毛手毛脚的弄坏了也不好,早就想着给你们送回来了。”
王熙凤笑道:“毛手毛脚的又有什么关系,即使弄坏了换个新的就是了,妹妹也太谨慎了。”
宝钗摇头笑道:“我们也知道,便是老太太也无话,只是你们家的管事媳妇无事还能找点事情来,到时候又牵扯不清,没得来回扯皮倒没意思,恰好如今我们换院子,我便趁着这个功夫把你们的东西收拾收拾给你们送来,我们家虽然没带几家东西来,也够摆了。”
王熙凤笑道:“我说你素日不爱说话呢,这说起话来也太毒了,可知平常是懒得和我说话呢。”
宝钗笑道:“你这里事情也够烦了,哪里禁得住我再来闹,况且这事情了了,你也少些事情,省的那些媳妇婆子到你这里来上眼药,你如今赶紧找人来点清楚,我走了可就算你们把这事都给点清楚了。”
王熙凤先笑道:“你也是风风火火的了,急什么?”
又道:“你快去吧,不然倒不像你在监工,像是我们不信你了。”这也是宝钗一直以来惦记的事情,再加上上次又碰到她们管事的那边弄坏了东西平不了账赖在宝玉身上,连宝玉她们都敢算计,那她们这些亲戚还一家子是客居在此的还不知道要背多少黑锅呢,因此宝钗日夜悬心,唯恐落人话柄,只是这事断然不好贸然去做,若是大咧咧的说她们要还东西,还不知道有多少小人要在背后里嚼舌根,恰好贾府从姑苏买了小戏子上京,要用梨香院演习,她们要搬到另一处院子里去,便趁这个机会了结了此事。
让薛家搬院子也是王夫人想的法子,其实是想让薛家搬离贾家,她确实收了薛家的房租是不错,薛姨妈也确实是她的亲妹妹,只是明年年初贵妃娘娘就要回来省亲,要是让旁人知道有薛蟠这么一个有案底的人住在家中到底影响不好,因此便跟王熙凤说让她跟老太太商量。
王熙凤老太太自然是愿意的,这事无论谁听了都会明白这是贾府赶人之举,毕竟贾府中的空院子还有一些,又不是非得让小戏子们住在梨香院不可,难道住在别处不行?还是只有梨香院小戏子们才能排练演习,在哪里给她们划个场院不行的?薛姨妈只当听不懂贾府的潜台词,故作不知,王夫人也没法子,毕竟也不能拉下脸就要薛姨妈搬走,只能让薛姨妈继续在家中住着。
薛家的三人里只有薛姨妈有些明白贾家的意思,但是她顾忌着自己的这一双儿女,儿子惹事,女儿又小,她们带的人也不多,若是想要家中有护卫还得再买些人回来,可是买来的人不知底细,又是青壮劳力,薛姨妈自然害怕。
在南京时,薛家八房人口都以他们家为中心聚居在一处,说是八房指的是薛家如今八支家中有实力的嫡支和旁支,还有其他许多不如这几房的人家,大家都围着住在一处,自然安全许多,可是到了京城确实独木难支,若是单独住了护卫还是一大问题,加上她们住在贾府每日里不知道又有多少媳妇婆子跟贾母讲一些外面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特别是家中人少遭贼遭强盗的,唬地薛姨妈心惊肉跳的,唯恐若是住在外面遭遇不测,因此贾家提出给她们另设一处时她问了问地方得知还比梨香院靠里一些,她还有些高兴,因为靠里面安全一些。
再者还有一事,王子腾至今也不许她们回王家拜访,明里暗里都做出防备她们回家,唯恐她们就此巴上了王家,这王家还会做人,因为王子腾及其妻眷隔三岔五也会来贾家拜访,对着薛蟠一口一个外甥也叫的亲热,但是也绝口不提让她们回去做客的事情,张口闭口便是贾家教子有方好一顿恭维,哄得薛蟠一口一个好舅舅,让她深以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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