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沈玉死 齐望归

但不幸的是,当他被浑浑噩噩放回府,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活着,却发现外面所有人都在传他没有能力传宗接代,是个天阉。

更让他感到晴天霹雳的是,当他想要去青楼证明自己雄风依在,甚至还死皮赖脸邀请了几个同僚作证时,结果却发现他……真的不行了!

可能是试药过多,毒素还是伤害了他的身体,也可能是柳雅思下的毒解得太晚,留下了后遗症,沈玉真的就这么太监了。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同僚当着他的面没有笑出来,却在离开花楼后,立刻拉着交好的官员把酒言欢,大谈特谈。一时间笑闹声甚嚣尘上,无人在乎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沈玉。

皇上也在次日以德不配位夺去了他的官职,并收回了公主结亲时赐的宅子。自此,沈玉失去了他拥有的一切——家宅、名声、地位、妻妾,以及本来可能有的儿女后代。

沈玉本就因为归还嫁妆而耗尽家产,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他连找一间茅屋租下的钱都没有,只能在郊外与流民一同躺在破庙的杂草上度日。

流民们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而着一身青衫,面颊饱满的沈玉便成了其中的异类,他们暗暗排斥着这个看起来高人一等的家伙。

这段时间,由于齐馥嫁妆的捐献,官府一直在定期派发米粥和一些小菜,即使不算丰富,但对于这些食不果腹,甚至将周边树皮都扒下吃掉的流民来说,这些米粥可以说是山珍海馐了。

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原因,每次领粥时都会大骂一句:“沈玉可真是不识好歹。”或者其他贬低沈玉,抬高公主之类的话。在他们看来,公主心善,若不是前几年被沈玉这个农家子把持财政,不肯放手,她早就来救助他们了,沈玉真该下十八层地狱!

沈玉听着他们各种污秽不堪的诅咒,闷不吭声,也准备排队领粥。

站他身后的流民们却将他一次又一次推到后面,插在他身前。沈玉想要反抗,就被一个块头比较大的流民一巴掌扇在地上。

“你小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官人呢,哪家公子跑这来抢我们的饭吃了?”那人一脚踩在他胸上,将他原本就脏污狼狈的袍子踩得到处是脚印,更加不堪入目。

其他流民没人打抱不平,甚至有的露出几分讥笑,总归少一个人分粥他们就能多分一点。这个这几天新来的男人,平时一副清高的模样,他们早就看不惯了,甚至吃饭之前还会去溪边洗手——好一个讲究的大老爷!

沈玉整张脸都埋在尘土里,几乎呼吸不上来,鼻腔里满是灰和泥。

沈玉想到自己以往嫌弃公主自命清高的样子,他每每各种挑刺冷待,总觉得是公主自己太过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原来并不是公主清高,而是他心感自卑……

人们总是对高高在上,而又无法掌控的人感到恐惧和自卑,拼命想要证明自己可以左右天上的凤凰,可到头来,凤凰终究是凤凰,草根始终是草根。心性没有强大起来,就算外壳多么膨胀,也不过是寄居在蟹壳下的一条可怜虫罢了。

施粥的人看他们又打起来了,见怪不怪,在分完粥和菜后淡淡抛出一个大饼:“公主收回来的几个庄子和田地需要人手,会提供吃住,有感兴趣的可以过来排队,报名参与选拔。”

一时间所有人都轰动了,殴打沈玉的人也没了兴趣,直直往那挤着排队。

沈玉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被无数流民踩着压在了地上,很快他的几根肋骨被踩断了,插进了内脏里,血液流了出来。他眼睛瞪得很大,眼中的神采逐渐消失殆尽,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落。可能在死的那一刻,他终于有过深刻的悔意。

在成为状元郎那晚,他自信不羁,相信自己能够闯出一番事业,光宗耀祖,福延后代。

但当皇上问他是否婚配时,明明已有婚约的沈玉却撒谎了,他看见了藏在屏风后的公主,更看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大婚当天,公主一身凤冠霞帔,盖头下的双眸明亮而期待,似乎将他的不堪和龌龊照得清清楚楚。齐馥并没有等他挑盖头,而是自己掀了看着他,沈玉觉得这就是公主给他的下马威。一时间不耐和恐惧涌上心头,他意识到自己娶了天子之女,自己的一生将受其桎梏。

他冷漠地说着自己的未婚妻,看着齐馥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一阵快意却涌上心头。

于是一步错,步步错,他既舍不下荣华富贵,又不想放弃美貌娇妾,还妄图将高傲自居的公主锁在家中,成为笼中鸟。可想抓住的东西越多,流失的也越多。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毁于一旦。

谁能想到当年风光无限的状元郎驸马爷,如今只是地里的一滩烂泥,被践踏踩死而无人问津呢?

齐馥早已不在意沈玉了,她没有央求父皇把他处斩已是手下留情。

现在谋反一案可能还牵涉江湖之事,她正在劝说药无赖留下帮助他们。

齐馥已经观察了药无赖好一阵时间,发现他真的只是一个医痴,应该不会与谋反案有关,于是在征求父皇同意后,她将整件事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药先生,我们真的很需要您,如今本国正与北国交战,若是国君被弑,朝堂动荡之际,北国很可能趁虚而入,侵占我国大好河山,残害黎民百姓。”

药无赖捂着耳朵跑来跑去,躲避齐馥的碎碎念:“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留下来还不行吗?”

他一开始不同意留下,要求回谷,没想到这个女人天天不分昼夜在他面前念叨。每天一睁眼就看到她,还不能下毒毒哑她,实在可恶!

反正再过段时间他身上的毒就解了,再在京城玩一段时间也无不可。药无赖想通了,就不再躲避,而是寻了一把椅子躺下。

“下毒那个已经死了,那个太子又是个傻的,我都把解药研制出来了,你怎么还不放心呢?”药无赖口里完全没把那个太子放在眼里,在他心中,除了皇帝老儿要敬上三分,其他人都没带怕的。

齐馥也说不清具体的原因,在得知柳雅思与南疆有关后,她心里总是不安,留下药无赖也是做万全准备。

这时,齐铮从门外疾步走来:“馥儿,望儿回来了!”

“望弟回来了?!”齐馥一脸喜色,放过了被她缠的头脑发昏的药无赖,跟着父皇去见秘密归京的齐望。

齐望一身戎装还未来得及换下,见到齐铮后跪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收到密信后儿臣带队三千轻骑,抄近路连夜奔袭回京,如今三千人马正在郊外隐蔽处整队待发。”

齐铮上前扶起齐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段时间日夜奔波,真是辛苦你了。”

齐望站起身来,比齐馥足足高出一个半头来,他面容坚毅,剑眉星目,身上的气势迫人,真不愧是令北国将士们闻风丧胆的“亡灵将军”。

据说,在北**中,活着的人里没人能看清齐望的模样,而一旦看清了,便是你头身分离之时。齐望一人一马一枪,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因此“亡灵将军”的威名就此传开。

虽说阿大也是浑身散发着冷意,但齐馥不知道为何对他有一种亲切感,倒并不觉得心有惧意。

可她好几年没见过齐望了,记忆中的他还是一个生性内敛的少年郎。乍一眼看见这么一个成熟又杀气四溢的男人,齐馥很难将他和自己的弟弟联系在一起,反而被这股煞气吓得退了半步。

齐望先是恭谨地回复父皇:“此乃儿臣本分,并不辛苦。”

而后又看向齐馥,见她面露涩意,恍然:“抱歉皇姐,杀伐惯了,忘记收敛劲气了。”

齐望运功收回运转周身的劲气后,齐馥果然感觉舒服多了。齐铮因为自身有武功,倒没有察觉这点细节。齐铮对齐望是十分信任的,他没有犹豫或者隐瞒,而是将这段时间的经历,事无巨细都告诉了齐望。

齐望越听越怒,一时间连自己的内力都忘了收敛,一跺脚硬生生地将大殿的地板踏出个坑来。

“二哥他是不是疯了?太子之位根本没有人和他争,他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弑父欺姐的畜生!”

若不是因为齐望入宫不能带兵器,于是将佩枪放在心腹那里没有带进来,他现在就提枪去要了太子的脑袋!

“还有那个沈玉,我还以为他是真心待姐姐的,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渣滓,他现在在哪?我要弄死他!”

齐馥赶忙拦住像是吃了炮仗的齐望,劝解道:“望儿,我知道你心疼姐姐,可他已经受到教训了,再说现在更重要的是废去太子之位。”

齐望冷静下来,才明白她的意思,他面露尴尬和抗拒:“你们不会是叫我回来当太子的吧?”

齐铮点了点头:“如今齐秦不争气,太子之位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他,只有阿望你能挑起大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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