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雅忽然而至,咖啡馆里一片寂静。
圣光拂过每一张脸,柔和温暖。
哈尼雅收起晃得眼疼的圣光,坐在柴誉的对面,似笑非笑,“我听到了某人的召唤。”
哈珀和瑟尔同时看向柴誉。
柴誉若无其事地搅着热可可,没有理会。
单纯走神,偶然想起哈尼雅,名字只是一瞬而过,这都能算是召唤吗?
柴誉喝着热可可,再次走神,这次他希望哈尼雅能赶紧离开,因为他困了。
“我不会离开的。”哈尼雅仿佛知道他的想法,“神已经降临了。”
他的笑容淡雅,“而且,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瑟尔问:“什么?”
哈尼雅垂下眼睫,目光中带着些许玩味,“我是爱神。你们不妨猜一猜,在座的各位,谁会更有爱呢?”
哈珀还在震惊神的降临,闻言迟疑问道:“什么叫,更有爱?”
哈尼雅双手合十,然后摊开,三张牌出现在桌面上。
他没有过多解释,“试试吧,未知才有意义。”
哈珀想说他不愿意,但哈尼雅的魔法光束已经注进他的手掌心,而后又光速离开。
同样的程序,在柴誉与瑟尔的身上,又重演了一遍。
十几秒后,哈尼雅翻开卡牌。
一眼扫过牌面信息,哈尼雅的笑容收敛几分,“这样啊。”
“占卜没有答案。”哈尼雅收起卡牌,肩颈裸露,天鹅颈细长优美,他重复道,“没有答案。”
瑟尔哦了一声,指指自己,“包括我吗?”
哈尼雅挑眉,“不,不包括你,你的爱意很浓烈。”
瑟尔笑了,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肯定道:“挺准的。”
哈尼雅不置可否。
其实,只有柴誉没有答案而已。
毕竟他连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喜欢别人呢?
爱人先爱己,而柴誉谁都不爱。
包括,他自己。
不爱己,不爱人,这就是柴誉的牌面。
话落以后,瑟尔与哈珀又争风吃醋般的争吵几句,嘲讽拉满。
哈尼雅看向面前的柴誉。
咬着吸管,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哈尼雅说:“如果困了,就到我的寝殿吧,那里有很多空房间。”
柴誉支着下巴,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可以。”
他太困了,感觉随时都能睡着。
瑟尔看看柴誉,没有阻拦,说:“那就走吧。”
于是,在咖啡馆中、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哈尼雅带着三人凭空消失,转眼来到白金色的圣殿。
哈尼雅推开一间卧室的门,“睡吧。”
柴誉没有拒绝,直接躺在床上,药效上头美美入睡。
哈尼雅关上房门,说:“你们可以在圣殿观光闲逛,会有侍从引领你们。”
哈珀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左看右看,指指那边的亭子,“我能去那里吗?”
“可以的。”哈尼雅唤来侍从,“带他们去转转吧。”
侍从点头,然后引着瑟尔与哈珀走出圣殿,来到后花园。
自他们走后,一封信飘到哈尼雅的眼前。
哈尼雅打开信封,是一则通知。
魔神安度西亚斯死了,继续进攻。
再过不久,应该就能胜利了。
哈尼雅随意丢掉信封,走到偏殿。
这时,拉斐尔带着玛尔巴斯来到了圣殿,三人正好撞面。
玛尔巴斯看了看侧卧的方向,问:“柴誉醒了吗?”
“刚睡。”哈尼雅说,“有什么事吗?”
玛尔巴斯幽叹一声,柴誉的睡眠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没办法,她只好跳过柴誉。
玛尔巴斯说:“附近有一只流亡的恶魔,需要处理。而且城外有许多潜伏着的恶魔,我们需要更多力量,猎魔行动还在进行中。”
哈尼雅颔首,表明自己知道了,“那就让他睡吧,我陪你们过去。”
没过多久,侍从又引着瑟尔与哈珀回到了偏殿,几人会合之后,便回到人界、猎魔去了。
没人打扰,柴誉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
醒来时,脑子都是懵的。
走出卧室,侍从已经等候多时。
“我带您回到人界。”侍从侧身,“请随我来。”
柴誉晕晕乎乎地跟上他的步伐,不明不白地回到了人界。
耳边逐渐变得嘈杂,柴誉眯起双眼,想要看清面前的情况。
“柴誉。”瑟尔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挽过他的胳膊,“跟我来吧。你是不是睡懵了?”
柴誉点头,“全部懵掉了。”
瑟尔轻笑道:“没事,有我在。”
瑟尔带着柴誉,上了二楼的包间里。
此次猎魔行动大获成功,他们正在举办庆功宴,找个借口大喝特喝。
瑟尔将柴誉按在自己的左手边,为他倒了一杯清茶,“缓一缓吧。”
由于是庆功宴,哈尼雅自然在列。
格兰瑟姆痴痴地望着哈尼雅,“这就是爱神啊……”
玛尔巴斯吃着炖菜,问:“爱神能干什么?”
哈尼雅不沾荤腥,便和拉斐尔一起吃着蔬菜沙拉。
他想了想,说:“我能闻到爱情的气息,而且,这里有一对情侣。”
玛尔巴斯若有所思地掰着面包,“那还挺厉害的。”
听见情侣二字,小老头和格兰瑟姆条件反射似的齐齐抬头,仿佛找回了当年抓典型的时候,“谁?谁早恋呢?”
哈尼雅但笑不语。
另外三人也没说什么,哈珀转移话题道:“教授,您的霸王花研究进度如何了?”
提起霸王花,格兰瑟姆的话就多起来了。
柴誉听着他们的对话,慢悠悠地喝着小麦果汁。
情侣。
应该是玛尔巴斯和拉斐尔吧。
她们每天黏在一起,关系很好。
“柴誉。”瑟尔轻声叫道,指指自己的脸,笑着问道,“你猜,我的气息是什么?”
柴誉放下玻璃杯,“罐罐?”
瑟尔摇头,笑道:“是爱你的气息。”
柴誉抬手,制止住他的土味情话,“停,我说停止。”
瑟尔假装失落,“好吧。”
柴誉看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
瑟尔很是自信地回答道:“无论是长相、性格还是实力,我都很好。”
柴誉为他的自信点赞。
“那你呢?”柴誉问道,“为什么会喜欢我?”
两人离得很近,说话声音仅对方可听见。
瑟尔想了想,说:“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依赖感。
幼猫对主人的无条件信任,养成了后期的喜欢偏爱。
“而且。”瑟尔压低声音,往他的身上凑了凑,细细闻着,“你身上好香啊。”
柴誉沉默两秒,“……?”
变态啊?
柴誉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别离我那么远。”瑟尔拉住柴誉的袖子,“那种香味让我安心,我很喜欢。”
那股奇异的香味,凑近了闻不到,离得远了,偶尔会闻到。
需要一定距离,需要一定运气。
当然,如果靠得足够近、足够亲密,那种香味会一直在,久久不散。
那种香味吸引着他,让他无法忘却。
柴誉听不懂,柴誉大受震撼。
柴誉只觉得瑟尔有些变态,“以后你离我远点儿,我不值得你的喜欢。”
“你值得啊。”瑟尔说,“我喜欢你的一切,不止是你的长相,还有你的声音,出神的样子,认真的样子,我都喜欢。”
柴誉依旧摇头,“不值得。”
瑟尔坚持说道:“值得。”
柴誉叹息,“顺从,你说值得,那就值得吧。”
看他不信,瑟尔叫来哈珀,说了几句,然后两人开始罗列柴誉的优点。
哈珀说:“你很有礼貌啊,是难得的有素质的人,在所有同学中,你的口碑都很不错。”
“再者说了,你的学习能力很强,又拿过许多奖学金,人会慕强,喜欢你很正常。”
柴誉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哈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不会是他吧?
不会吧不会吧?
柴誉淡淡地喝了口小麦果汁,说:“你们把我想得太好了。”
这还是他吗?
老师,这好像不是我们长蘑菇的阴暗死人吧。
瑟尔说:“实话实说。”
柴誉摇头,“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我都没有。”
“怎么会呢。”瑟尔拉近与他的距离,小声说道,“你是很优秀的人啊,值得被爱,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柴誉眼神复杂,“你们把我想得太好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
起码,在他的认知里,他不是那样的人。
瑟尔看着他的眼睛,看出他有几分闪躲,声音很轻,“没有,你值得。”
庆功宴结束了,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瑟尔跟着柴誉,看他一直情绪低落,心中有些难受,也没明说。
待躺下了之后,他才抱住柴誉的上半身,告白道:“我爱你,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柴誉没有回答。
两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瑟尔脑中思绪杂乱。
忽然,他的猫耳一动,敏锐听出些许动静。
瑟尔点燃蜡烛,靠向柴誉,问:“你怎么了?”
柴誉依旧没有说话,只有低到微不可知的哭声。
瑟尔抱起柴誉的上半身,问:“是不是郁期又到了?吃药了吗?”
柴誉不想回答,索性就着这个姿势,一头倒在瑟尔的怀里,眼泪像是止不住了一般,很快便把瑟尔的上衣哭湿了。
瑟尔轻轻拍着柴誉的后背。
他知道此时应该保持安静,于是没有说话。
他们一直抱到了蜡烛燃尽,柴誉终于哭累了,躺在瑟尔的怀里,慢慢睡了。
梦里,柴誉遇见了许多人。
他们好像都不爱他,父母不爱他,爷爷奶奶不爱他。
如果不爱,为什么还要养他呢?
让他死掉不就好了。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他的心越来越空洞,像是一个无底洞,难以填充。
即使遇见了大学舍友,便利店老板,房东太太,他们的爱,也难以填平无底洞。
柴誉从来没有想过“爱”。
他不值得被爱,自然也不会去爱人。
只是突然,有人和他说,他爱他,爱他的每个方面。
有人和他说,他是值得被爱的。
他才注意到这些年来的无底洞,原来一直都没有满过,甚至没有一滴水一粒石子。
他就是这样空着心脏地活着。
他不得不承认。
他需要爱。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他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不愿承认事实。
就像是他很享受双相带来的情绪过山车,因为他无法想象正常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他不排斥双相。
但他从来不敢承认。
他也不敢承认,他是个缺爱的人。
而现在,有人在一勺一勺地填平他的心脏里的无底洞。
那个人说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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