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妹起的这么早？”

许氏站在门口，手轻轻把腐朽的门挡住，防止它在自己关上。

“嗯，夫君前日说要带饭去学院，我便早起准备。”

虽然许氏心里奇怪孙子为什么突然要带饭，但她向来对许墨的话从来不会反对，她也就没多想，只催促道：“做好了吗？我刚瞧见墨儿起了，约是要吃早食。”

“好了奶奶。”于淑指着被盖上锅盖的地方：“我怕会凉，给盖着呢。”

瞧见这一幕，许氏欣慰的点点头，过去端起饭菜就出去。

她心里是很满意这个孙媳妇，可是墨儿……许氏微微沉思，想起从前，又想到这几天墨儿的状态，心里很是忧愁。

罢了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少操心些。

许墨是被打鸣声给唤醒的，他坐起身时外面的天光早已经大亮，太阳也缓缓升起。

穿好衣服，走出门就看到正坐在门坎上发呆的许雅，许墨脚步微顿但依然径直走了过去：“雅妹儿，怎么坐在这里？”

许墨的话并没有等来回应，甚至坐在那里的人连身形都没挪动分毫。

这样的许雅，让他瞬间担心起来，对于许雅消失的那段时间，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接到人，也是昏迷状态。

“雅妹儿？”

发呆的许雅呆滞着双眼回头，她眼眸周围一片黑色，活脱脱的熊猫在世。

许墨看着心里一阵酸涩，缓缓蹲下道：“雅妹儿今日不一早去找伙伴们，是有什么心事吗？”

记忆里，许雅经常天亮就和村里别的孩子们上山捡柴火。

发呆的小丫头被忽然叫回神，脑子还有些呆呆的，她愣愣得看着眼前的许墨，盯了好一会儿，说了句不着调的话：“哥，你是不是非常讨厌这个家？甚至认为我们都是……都是…野兽？”

最后一个词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到的。

许墨听到她的话，立马想到了原主曾经的样子，原来全家人不知不知道“他”什么性格，只是知道了依旧默默承受着。

但真的没必要一直宠着原主啊。

他脚步不停，走到许雅的旁边坐下：“并没有哦，现在的我很爱你们，当然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精神状态，那天晚上你被带走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可是你的精神状态表明你那天晚上遇到了很不好的事。”

“……”

许雅顶着一头枯草般的头发，低下了头。

周围沉默一会儿，只听村子里鸡叫鸣鸣，身后的屋子里脚步声交错着，隐隐传来些许声音。

“她们死了，因为有的姐姐不愿意听那些人的话，反抗后，就被活生生用刀削肉而死，还有的是打断手脚……血哗哗的流……那些人，那些人把姐姐们扔进笼子里，我用手去捂，可是怎么也捂不住，我亲眼看到着她们死去，我该怎么办，哥哥，我该怎么按，我现在脑海一直重现那一幕……”泪水流下，跌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炸开了花。

头上并没有传来安慰的话，许雅自暴自弃的想着，却忽然被拉入一个温柔的怀中，后背更是被轻轻的拍着。

“还记得杀死她们那些人的相貌吗？”

“记得。”

“那就想办法杀死他们，不过你不用现在去做，因为雅妹儿你有家人，你有无数的未来，在未来你可以去想办法杀死他们。”

和平常家庭幸福中长大的孩子不同，许墨他曾经没有家人，在孤儿院长大的他，活的如野草，只要得到一滴水就疯狂的吸收。

同样的，他的思想并不是特别的正直善良，只能说没有偷奸耍滑。

许墨的轻轻的揉搓起许雅的头，最后弯下腰对上那双稚嫩的眼睛，温柔的笑笑道：“雅妹儿现在只需要当一个每天开心快乐的女孩子就好了，不要去考虑那些事情，可以吗？”

许雅盯着眼前的哥哥，突然道：“你会杀死他们吗？”

“吃饭了，雅妹儿你还坐在门框上干什么！”

许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让正在对许墨惺惺相惜的许雅回神，受到安慰的许雅也不想奶奶为自己担忧便没在开口。

许墨看着她因为常年营养不良，看着像**岁的孩子，前几天眼眸虽又大又圆却无神采，可是此刻她双眼明亮，似是彻底找到了自己的信念。

“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但是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稚嫩又带着坚韧的声音传入许墨的耳中，更多的是许雅看着他时不再害怕，这种转变让他心中微微舒畅。

他既然已经成为许墨，自然是希望家里人用不同的方式，对待不同的他，而不是之前那种畏惧畏缩。

许墨想要一个阖家欢乐的家庭，为此不论这个家原本是多么畸形荒谬，他都会用心将她们竖正。

吃完饭，于淑就赶紧提着包裹好的饭菜盒往屋子里走去，她找到一个湛蓝色的四方布块，将食盒包裹起来，又绑了个美美的蝴蝶结这才心满意足。

最后小心翼翼的看许墨的书箧有没有什么东西少带，环视一圈发现没有折扇，便在几个折扇中，认真挑选出较为合适的蓝色手柄的折扇，放入书箧的侧边，以便许墨使用。

恰好收拾完许墨也走进了房间，不过他并没有拿上书箧立刻就走，倒是走进内屋里拿起胭脂。

“淑妹，这个胭脂是买给你的，你涂上一定很好看。”

于淑脸上虽然有大半的红斑，但是斑并不是那种奇怪的，之前那半边像化妆似的，染上了半边盛开的红莲。

“哎呀！夫君，你是男子，怎么能为女子买胭脂呢！”于淑羞红了整张脸，她目光闪躲只想着赶紧把许墨的想法转移。

拿着胭脂的许墨见她这样，也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在古代过于超前，怕吓到于淑，只得克己守礼的将胭脂放在桌子上坚持道：“我看过颜色这个一定最衬你，你皮肤偏黄它涂抹在唇上能够提亮肤色。”

“饭！对，夫君午食我已经准备好了，是青菜炒瘦肉还有大米饭，你赶紧带上去书院若是晚了可不好。”

“行，那我先去了。”许墨见于淑对胭脂丝毫不为所动，有些失望。

再次踩点到的许墨安安静静的上了牛车，刚坐下，脑海里的系统就开始报告昨天的每日任务。

［检测完毕］

［《中庸》解析中错肆佰零陆个字，《中庸》解析偏差百分之二十以上］

［错字以及过度偏差地已圈起，退换予许墨］

［任务失败］

［惩罚下次任务双倍完成］

［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的机械音报告完这些，立马切换了语气。

［宿主，请不要伤心，再接再厉，本系统相信你下次可以完美完成］

许墨被它严肃的机械音逗到，他虽然急于就成，却也知道胖子不是一口就吃成的，过度的努力的同时他自己也有调节时间来缓解压力。

［害！如果不是双倍完成这个惩罚，宿主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圈出错字这个是我特别向主系统申请的福利，用来提醒宿主写字和认字没问题］

“只圈不给予正确的字，我真的很感谢。”许墨无奈抿唇。

［嘿嘿，这不是很正常嘛，福利这种东西，现在还早不用申请太多，等宿主您爬的越高，福利就能给你更有用的帮助］

［很多系统申请福利的，如果一个世界申请的太多，会被别的次数少的压下去，很难看到］

［那样会造成福利来的太晚作用减半，甚至没有作用］

系统的这番解释让许墨微微沉思，如果多几次就不容易被看到那么证明：“你们那里有很多的系统？”

［多！可多了宿主，就我们科举部现在最后一位编号是158603，每天还能持续新增五百多。我们有很多很多部门的，科举部已经是出生晚了。你像别的重生部，穿书部，那真的上亿］

许墨：“……”

真可怕，比他还卷。

“下次申请福利和我说一声，我们一起考虑要不要这个福利。”许墨认真的嘱咐。

因为这个圈错字，他一直认为是系统自动的，但是现在系统才告诉他，这是申请的福利。

［好的，不过宿主大大不要小瞧圈错这个福利，它不单单是圈错字，如同圈偏差处一样它是概念什么都可以圈］

［我有仔细研究过，这堆宿主你非常有用，实在呢］

系统迟来的安慰让许墨好了许多，不过他还是更希望系统可以和他一起讨论，他真的不喜欢别人强加思想到自己身上。

到达目的地。

［今日任务：①、《中庸》篇目中有一句“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请回答你对这句话的见解。］

［②、说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呢？］

［③、“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这句话告诉了我们什么？］

题目很稚嫩且简单，许墨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了自己的所有答案，但是系统答题不是传送想法，而是一笔一划落成的字。

［任务要求：***］

［继上一天惩罚：***］

［完成奖励：半贯钱］

［奖励要求：***］

［任务失败：下次任务不可出现错字，出现即便任务失败］

许墨本来略微起伏的心瞬间碎了。

不出现错字对他来说太严苛，几乎定死他任务必然失败。

［不可自暴自弃，还没经历，宿主怎么就能够就此退缩］

“许生，晨安！”韩松蕴刚进书堂就看到已经在看书的许墨，连忙打招呼。

“晨安。”许墨对着他点点头，继续复习昨天杜夫子讲过的书，以及一些知识点。

感受到书友的不冷不淡，让韩松蕴本给对方准备的重点录反倒是不敢拿出来了。

可偏偏他又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压抑着心里的想法，导致他一早上都坐的不安稳，老是动来动去，时不时转头盯着许墨。

盯到中午，许墨终于看不下去了，问：“韩生有什么要说了？说即可，何至于此吞吞吐吐。”

“我……就是，我拿了我之前记录过的府试部分重点想赠送给你，但是又想到每年府试题目都不同……”

“给我。”

还在手足无措的韩松蕴被这句话惊住，呆呆的张大嘴，发出一个短促的气声：“啊？”

许墨拿出带来的盒饭，对着愣住的人伸手道：“拿来吧，既然都准备了，不看岂不是让你白费功夫？”

对方的及时捧场，让韩松蕴的尴尬瞬间消失，他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因此露了出来：“谢谢许生，你可真是太好了！”

他说完立马拿出准备好的几张纸递给许墨：“里面都是我记录曾经府试考过的部分，虽然说每年都有府试，府试的题型也不一样，不过很多时候还是大同小异的。”

“应该，应该能给你帮助，当然许生也不要只看我记录的要点，避免万一没考到让你的辛苦付之东流，只怕再不复还。”韩松蕴最后还认真的叮嘱许墨。

“谢谢韩生，吃饭吧。”

许墨对此没有太大感触，他这人本就感情淡，而且昨天他也帮助过韩松蕴，对方今天又自愿给予，他也必要推来推去。

“啊？”韩松蕴呆呆的看着许墨面前的食盒，一时间有些恍惚：“许生自己带饭？”

宜昌书院虽然不是特别的有名，但是自己带饭真的除了很有钱的大家少爷，平日里学子都是在书院的食堂吃饭，或者出去买。

如今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平常家庭自己带饭的。

“嗯。”许墨沉吟一声，就拿起筷子吃起来。

饭菜都凉了，不过肉香还是有的。

韩松蕴看着默默吃饭的人，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自行离开书院出去吃了。

他家也是不在县里的，平日里吃饭都很花开销。

如果他也带饭呢？

到了下午许墨已经趁着午休时间，把某人的东西复刻一遍，再把纸收起来。

对方给的纸白白净净就写了新的内容，字也非常的漂亮，可以肯定是韩松蕴用心准备的，他要是一直拿着看很容易就变泛黄。

“许生，对于《世说新语》第二十九篇章“《俭啬》其一”，你的见解是什么？起来回答。”站在讲堂的老夫子手持厚戒尺，眸光如炬的盯着许墨。

“和峤生性非常俭颉，家里有种很好的李树，王济问他求些李子，和峤赠给了几十个。王济趁他去干活时，带着一众能吃的小伙子，拿着斧子到院子里去，众人一起尽情地饱食之后，将李树砍去，待和峤归家送去一车树枝，并且问道：“比你们家的李子树如何？”和峤收下了树枝，只能笑笑。”

许墨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因为这篇文，又在含沙射影他中午带盒饭来。

午时回来的韩松蕴将学院吃午食的状况告知了他，那刻许墨就在等着事情发酵。只是他没料到老夫子会这么直接。

“《俭啬》其一”前面是和峤的性格，后面则是威胁。

呜呜呜，捡起来真的难，之前写的东西都忘完了，重新记录设定，还好才几万字，要是多一点，那真的捡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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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辛苦付之东流，只怕再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