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要进深山,乌桃准备的比较充足,柴刀、背篓、水壶都带上了。她没带手机,因为山里没信号,只是嘱咐李水琴如果有电话就帮她接一下。
经过昨天的暴雨,山里很潮湿,枞树菌也疯狂冒头,松针厚的地方一脚踩下去都能踩碎七八朵,一开始乌兰苍和乌兰水还顺手捡,现在也不想要了,家里的鸡枞菌都没吃完。
外围的这批石斛长势很好,去年已经开过一次花,被乌桃晒成花茶送给北京的朋友了。
后天药材商要来收的就是这批石斛,里面的那批是今年年初种的,最早也要等到明年十月份,花季过了才能采摘。
像一些生长周期比较短的草药,现在也可以采了,只是乌桃没有时间炮制,想忙完这阵子再说。
灵芝生长在一片奇怪的矮木林子种,这种矮木杆子笔直,最大的也不过成人小臂粗。树皮呈褐色,树叶大而圆,有细小绒毛,落下的粉末会让人奇痒难耐。
灵芝就长在这种树的底下,有单独的,有并枝的,也有好几朵合在一起长的,形状各异,颜色有红褐色、紫色,最大的有摊开的巴掌大。
她小时候找到野灵芝的地方,也有一片这样的矮木林。
乌兰苍和乌兰水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他们以为能种十几朵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会这么多,这得有多少啊。
“目前只有三百朵,”乌桃武装好自己,确定没有一丝皮肤露在外面之后才钻进矮木林,“我想把大朵的摘了,后天跟外边那批石斛一块卖。”
“这样种行吗?村里不是没人进山,万一被人看到偷了怎么办。”乌兰苍他们想帮忙,又怕自己不懂,反倒弄坏了。
“村里人进山应该不会往深处走。”她给金猫的灵泉水也不是白送的,要是不小心被抓伤或者怎么样,可不关她的事。
乌兰苍观察了一下乌桃摘灵芝的动作,也学着小心地把大朵的摘下来放进背篓,“也不能存侥幸心理,该防还是得防。”
乌兰水粗手粗脚的,没敢去摘,就在旁边说:“这怎么防啊,总不能拉个摄像头加在这上面。”
乌兰苍也觉得这事难办,他问乌桃:“你妈知道灵芝的事吗?”
“不知道,我还没跟她说。”不过等她背着一筐灵芝回家,就算不说也该知道了。
灵芝的市价不算高,一般野生的都在200~500之间,赤灵芝要比紫灵芝便宜,人工种植的更不值钱,几十块就能买一斤,连鸡枞菌都不如。
但是灵芝的价格很有操作空间,如果是个头大、品质上乘的野生货,几千上万一朵都有可能。
除了自家人,她还不打算告诉其他人自己种植灵芝,是想先以野生的噱头卖一批出去。有灵泉水的滋养,她不担心灵芝的品质不好,等市面上知道她手里有好货想要再收购的时候,价格还不是她说了算。
乌桃一共采了十五朵,乌兰苍那边是六朵,都是个头大的紫灵芝,有一枝还是五朵合在一起长,有点像珊瑚的形状,是非常难得的了。
摘完灵芝,乌桃也没忘了找漆树茶,附近倒是有漆树,只是都没有长茶,她打算再往深处走一走。
山林延绵不绝,她也只是走过自家的这片而已,跟她家临界的其他地方还没有去,或者小时候跟着长辈们到过,现在也差不多忘了。
乌兰苍哥俩小时候上山砍柴,也到过一些较远的地方,那边已经不属于乌家庄,但记忆里好像是有几棵很高很大的漆树,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要不过去看看?”
本地人喜欢用杉木来做两地的分界线,乌桃家的山林跟隔壁的也有一排这样的杉木,长得张牙舞爪的,把原来的山道都给堵死了,只能用柴刀砍出一条缝隙钻过去,杉木的尖叶扎得乌桃生疼。
乌兰水也被扎得直骂:“我叼……”
杉木是很好的建筑木材,砍下来剥了树皮,再将它们沉在池塘里浸泡一两年,不仅坚固耐用,还能防虫蚁啃咬。乌桃家的屋顶就是用杉木做的框架,从晚清到现在也没有腐坏。
早十几年前,本地的杉木也值钱,后来建房子用不上它了,价格自然也就下来了。
往里再走一个小时,终于在海拔较高的山顶找到了一棵长茶的大漆树。
树高约有十几米,枝丫粗壮,树皮灰白色,有小疙瘩、粗糙,顶芽茂盛,中间有成串、细小的果实。
听说漆树有公母之分,只有母树才会结果,成熟期是每年的9~10月,成熟的种子外皮为黄褐色,长期不脱落。
漆树可以说是毒树,也可以说是宝树,前者是因为漆树的汁液有毒性,对生漆过敏的人接触漆树的浆会引起红肿、痒痛,误食还会引起强烈刺激,如呕吐、腹泻,严重者可发生中毒性肾病;后者是因为漆浆是天然树脂涂料,有‘涂料之王’的美誉,种子还可以榨油,用来制油墨、肥皂;果皮可取蜡,作蜡烛、蜡纸;叶、根可作土农药,树干用以建筑。
《草本纲目》中记载,漆树还可入药,只不过本地人不清楚,就知道碰到它会浑身发痒起红点,平时要是遇见,能离多远就多远。
少部分老村民有见过长茶的漆树,也知道漆树茶是药材,就是太稀缺,起码有20年以上的健壮母树才有可能长茶,且不易采摘。
即便采了,遇不上识货的药商,再好的东西也是白瞎,卖不出好价钱,就是砸手里了。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树底下,鞋底踩着腐叶,从里溜出一两条蜈蚣臭虫。
乌桃一柴刀剁下去,大拇指那么粗的百足虫就断成两截,半死不活的在地上扭动,又被乌兰水补了两脚,彻底歇菜。
“我们小时候来过这砍柴,也没见有这棵树,看着怎么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年。”
乌桃绕着树干转了一圈,“这片山林是谁的,怎么从来没有见人来看过。”
“不是我们村的,”乌兰苍说,“以前听你爷爷讲是羊篱村一户姓黄的人,不过他家八几年那会搬到外地去了,也没再回来过。”
这片山林属于乌家庄和羊篱村的交界,本地流传广泛的鬼故事有一大半都是以这片为背景。
比如这里有大虫,专吃不听话的小孩;还有改革开放之前老地主把家里的金银珠宝都藏在了这里,以及抗战时期有一批村民进去躲难就没再出来,是被山怪给吃了……诸如此类。
比起鬼神,乌桃更相信那是来自大自然的神秘力量。
“大哥,桃桃,你们在底下等着,我上去摘。”乌兰水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抱住树干就要往上爬。
“小叔你行吗?”乌桃有点担心,同时觉得她小叔这个啤酒肚多少有点妨碍攀爬。
乌兰水已经嗖嗖上去了四五米,“嗬!别小看你叔,我当年可是村里的爬树高手,别说漆树,就是再高点的松树我也能爬到顶,以前你爷爷养的那只鹰就是我从松树上掏的。”
乌桃还记得那只鹰,也亏得是以前,搁现在她爷爷多半是要被抓去坐牢。
后来她爷爷去世,停灵的那七天,老鹰一直站在棺材上,直到她爷爷下葬,它才飞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算会爬树,没有防护工具也很危险,乌兰苍和乌桃还是担心。
乌桃本来是想记个路,等明天自己再来,用灵泉水作为交换,让山里的小生灵们帮她上树采摘。
“小叔,你小心点,别踩小树杈,选勾得着的随便折两枝就行了,实在不行我明天扛竹钩来弄。”
竹钩是老一辈人做出来钩松树枝用的,在十几米的长竹竿上绑一把锋利的弯刀,刀子和绑法都有讲究,用的时候举起来将刀扣在树枝的中段靠尾部的地方,然后人在下面以倾斜的角度用力拉,就能借力将树枝弄断。
乌兰水已经爬到长茶的地方,一手抓住树杈,一手去折茶枝,“放心吧,没事!”
漆树茶跟松茶不同,它的叶子表面是嫩绿色,但透光再看就是红色,质地娇嫩,触感柔软、温热,像冬日的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感觉,非常奇特;枝条上的皮是青灰色,有白色的筋状纹理,枝、叶皆可入药、制茶。
乌桃把茶叶捡起来放进空的那个背篓,一棵漆树只能长一丛茶,生茶的分量看着还可以,就不知道烘干之后能剩多少了。
如果能知道这些野生茶是怎么长出来的,倒是可以培育种植,它们可比草药值钱。
“要不要再在附近找找啊,”茶枝都被折完了,乌兰水一边往下一边说,“我估摸着可能还有,难得进山一趟,还走了这么远,别摘这么点就回去啊。”
“时间不早了,回去还要请族老来家吃饭,还是赶紧回去吧,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来。”乌兰苍说道。
捡茶的时候不小心弄到了一点漆树的浆,乌桃挠了挠发红的手臂,大伯和小叔都没事,怎么就只有她过敏呢。
在回去的路上还摘了不少鸡枞菌,就算吃不完也可以拿回去送人。
今天没看见金猫,估计是知道有生人,它们躲到了别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多,李水琴已经把鸡鸭都杀好了,还说:“夏林打电话说他跟族老一块来,就不用我们再开车下去接了。”
“他来干嘛,就知道和稀泥,今天上午吵起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吭声,还村主任呢,我看他这个位置也差不多要到头了,”进山弄了一身脏,乌兰水现在就想洗个澡换身衣服,“二嫂,你找两套二哥的衣服给我跟大哥换换。”
李水琴答应着去找衣服,嘴上又唠唠叨叨:“之前就让你们换了衣服再去,你们又嫌麻烦,进山哪能穿你们自己的衣服去啊,刮破了怎么办,不是钱的啊,真是的。”
他们三兄弟的身高都差不多,就是乌兰水胖了点,李水琴给他找了身最宽松的,穿上去倒也合适,没有特别紧。
乌桃也去洗澡换了衣服,手臂的红疙瘩已经蔓延到脖子,痒得她难受。
李水琴看见了又免不了要说她几句,叨叨完了才告诉她,下午有好些人给她打了语音电话。
“谁的?”
“就昨天那个女干部啊,叫张清让对吧?问你去了哪里,怎么没回消息,我说你进山采茶了,山里信号不好,就没带手机,她说晚上再给你打。”
“哦……”
“还有一个男的,声音挺老的,说跟你定好了时间过来收石斛。”
“嗯。”
“另外有好几个没有备注的电话,他们没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回头你自己给人家回电话。”
“知道了。”
乌桃把那筐灵芝拎上二楼,李水琴一开始没注意看,等发现那是灵芝的时候嘴巴都忘了合上。
“山里有这么多灵芝?!”
“二嫂,那是桃桃自己种的,一大片呢。”
李水琴一跺脚,“哎呀,你这个丫头,怎么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客人马上就要到了。”实在受不了她这样一惊一乍的,乌桃就提醒。
“菜我都备好了,一会儿就炒,”李水琴把灵芝拿过来一朵朵的看,就跟看宝贝疙瘩似的,生怕弄坏了,“这么大呢,这得卖多少钱。”
“等药商来看过才知道。”
李水琴又惊又喜,看完之后就让乌桃拿上去好好藏起来,别让外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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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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