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生日的那天，仿佛一台Ai管理的机器突然注入了灵魂，视野所及变得清晰、深刻，脑海里不再是一片浑浊的浆糊。

它有了声音，有了思想，也有了各种**。

米娅从小就喜欢观察事物。

小到花园土堆里的蚂蚁，大到，需要她仰头才能看见全貌的大人。

像是本能一般，她以旁观者的心态去观察他人，并得出各种高高在上的结论。

“19.9？”米娅从购物车里捞出胡椒瓶，在手中来回翻看，“这和20元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母亲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少了一毫子。”

米娅：“……”

所以一毫子就让你有了占到好处的错觉，买些家里已经有了的东西？

“为什么我一定要去上学？”米娅一边慢吞吞的套上校服，一边问母亲。

母亲正在厨房煎甜饼，听到她这么问，认真想了想，回答：“因为其他小孩儿也会去上学啊。”

“为什么别人这样做，我也要这样做？”

米娅顿了顿，又问：“而我，又得到了什么？”

母亲狡黠的眨了眨眼，只当仅有七岁的米娅说出的话是孩童天真的疑问。

“你得到了，无穷无尽的知识。”

“知识，有什么用？”

“能帮助你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米娅走到母亲身边，仰头盯着她，“那你呢？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了吗？”

“……”

母亲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在煎锅里隐约传来糊味时才回过神来，慌忙装盘，走出厨房，并向沙发上悠闲品着咖啡看报纸的丈夫发出求救信号。

“早餐做好了，快来吃饭。”

米娅跟在母亲的身后，以童真的面孔问出咄咄逼人的话语。

“所以学习知识只是为了成为有利于社会集体发展有力的人，然后像父亲一样得到一身的慢性疾病和少到可怜的退休金吗？”

“噗——！”

父亲嘴里的咖啡喷洒在报纸上，他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孩子，又看了看妻子隐晦的目光。

似乎怎么也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孩子该问出的话。

或许，他们创作了一个疯子，又或是怪异的天才。

在妻子催促的眼神下，父亲一把抄起装有午餐的纸袋，将米娅夹在臂弯里就匆忙上了车。

坐在后座上，米娅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以及街道边晨跑的邻居，心里想着：

人类，愚蠢、从众、却也不失可爱。

“米娅，今天大扫除，你不留下来吗？”

小学时，米娅总是到点就离开。

“不要。”米娅背上书包，只给大家留下一个背影，“明明可以请清洁工，却想把我捆进集体利益中白嫖，这种事，我不干。”

中学时，米娅的特立独行终会引来他人的不满。

洗手间内，刚推开隔间门出来，米娅就被三个人堵住去路。

“米娅，适可而止吧，你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你们……”米娅疑惑的歪了歪头，“是打算霸凌我吗？”

闻言，为首的女生短促且高亢的冷笑一声，巴掌还未落下，自己的脸却被更重，更响亮的耳光扇中。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洗手间内回荡，紧闭的隔间内有人锁死了门，有人紧忙跑了出去。

米娅与这三人在洗手间内扭打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校长室。

同校工作的父亲是橄榄球教练，还在训练中就被一通电话紧急召唤到了校长室，与鼻青脸肿，端坐在校长对面的米娅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我想米娅小姐，必须完成五十个小时的社会义工活动才能重回学校。”

校长这样下达了即公正又体现秩序的命令。

米娅喜欢校长的决定。

至少不是让她们四个互相道歉，并且恶心又黏腻的握手言和。

于是，米娅停课期间，幸运的被分配到了母亲工作的教堂，她的任务，就是在储物间里整理并记录信徒们捐出的各种物品。

储物间内杂物堆积如山，烟尘滚滚，米娅套上手套，戴上口罩就开始工作。

累了，她会坐在礼拜堂的椅子上，抬头凝视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上帝。

神父悄声走了过来，坐在米娅的身边，张了张嘴，还未说出口，便被米娅的声音打断。

“证明上帝存在的唯一证据，就是保佑我这一辈子的顺风顺水，得偿所愿。”

中学还未毕业，一个平静的早晨，米娅正在教室里上课，父亲的同事突然冲了进来，压抑着痛苦的神色将她拉了出去。

父亲死于突发心脏病。

米娅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教堂内的棺材里，西装革履，身材高大威武，闭着眼就像是睡着了。

母亲在葬礼上泣不成声，几乎崩溃。

之后的日子，母亲日渐消沉，父亲留下的钱并不多，母亲工作得到的薪水也只能保证温饱。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坐在教堂的长椅上，闭眼向上帝祈祷，甚至遗忘了米娅的存在。

那一日，母亲第一次掌掴了米娅。

因为她问：“如果你真的这么虔诚，恰好上帝真的存在，那么他就不会带走父亲。”

“米娅！”母亲的尖叫声刺耳。

米娅捂着胀痛的脸颊，走出了教堂。

中学毕业后，米娅收拾好行李前往离家千里的另一个城市。

临走前，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将自己的一切装进只有二十九寸的空间，从家庭中彻底割离开来。

大学的生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前往另一个教室时，米娅被一个脸红的男生拦住了。

米娅平静的注视着他，“所以呢？”

“诶？”男生表情有些错愕。

“你花费你的时间和精力只为了得到我的感情，然后呢？”

“什……什么？”

“我告诉你吧，我或许会接受你，然后我们会甜蜜的度过前三个月，之后就会吵到天翻地覆，成为最亲密的仇人，最后不欢而散，再度成为陌生人。”

米娅连珠炮似的一起说完，砸的对方头昏眼花。

“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感情，真的是既无聊又让人厌烦。”

男孩再度红了脸，这次不是害羞，而是被羞辱的不甘。

“走开。”米娅走上前，撞过他的侧肩，“不要再来烦我了。”

毕业后，米娅进入了一家公司。

在如蜂巢般密集又整齐划一的岗位上，米娅最喜欢的就是暴雨天来临的时候。

雷电交加，头顶上悬挂的白炽灯闪烁，空间内黑白交叠替换，自然灾难降临时引发的恐慌会让埋头于工作，沉闷又无趣的同事们短暂的被赋上了些许活力。

而米娅却依旧平静，键盘敲击的机械声响被嘈杂的交谈声与恐惧的惊呼声替换，她站在落地窗边，狂风呼啸而过，卷起街边树木的枝叶狂舞，就连玻璃也被震得发出危险的声音。

有同事提醒米娅离远一些，可她却置若罔闻，沉浸于灾难带来的，近乎将呼吸都掠夺而去的磅礴力量之中。

这一刻，米娅醍醐灌顶。

她终于明白，她所存在于这世间的意义。

感受。

体验一切让她感到有趣，让生命感到极致震颤的灾难与风景。

她的手指在颤抖，享受于濒临失控边缘，触及到灵魂深处的感觉。

16:58分。

上司递给米娅一份文件。

米娅抬手打断上司的话，低头望着腕表，说：“等我两分钟。”

上司虽满脸疑惑，但还是耐心的等待，直至拿着文件的手开始变酸，米娅盯着时针落在12点的瞬间，开口道：“好了，现在五点钟，我该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说着，在办公室一众同事惊愕的表情下，米娅潇洒的拿起早就收拾好的挎包起身离开岗位。

写这个番外，是为了让我理清主角的性格，避免写崩，然后又想和你们一切分享一下（?(? ???ω???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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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