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定国公府，紫藤花爬满了花架，细碎的花瓣簌簌落下，铺了一地淡紫。宋云瑶穿着鹅黄色的短袄，正蹲在廊下教宋云恙认字，小姑娘已经长到九岁，眉眼长开了些，像极了白云桃，只是性子更活泼些，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带着股不谙世事的娇憨。

“姐姐，这个字念什么？”宋云恙指着地上的“安”字，奶声奶气地问。他刚满三岁，却已经能说会道，只是性子沉稳，不像姐姐那般爱动。

宋云瑶刚要开口，青禾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惶又难掩兴奋：“大小姐，小公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下了懿旨，选大小姐去给昭阳公主做伴读呢！”

宋云瑶愣了愣，眨巴着眼睛问：“昭阳公主？就是那个总爱揪我辫子的公主吗？”

白云桃从里屋出来，接过内侍递来的懿旨，上面写着昭阳公主年届七岁，需选同龄贵女伴读，宋云瑶“聪慧伶俐，品貌端方”，特被选中，三日后入宫。她指尖在“品貌端方”四个字上轻轻摩挲，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昭阳公主是皇后嫡出，金枝玉叶，选伴读本是常事，可选中宋云瑶，却未必是“品貌端方”那么简单。尤其是……内侍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陛下说，宋小郡主与七皇子、八皇子自幼相识，一同在宫里读书，倒也热闹。”

七皇子赵奕，八皇子赵恪。一个是淑妃所出，与宋云安交好；一个是容妃所出，性子温吞，却因母妃得宠而备受瞩目。景元帝特意点出这两人，其意不言而喻。

“娘，我不想去宫里。”宋云瑶拉着白云桃的衣角，小脸上满是不情愿，“公主总欺负人，上次还把我的布老虎扔水里了。”

白云桃蹲下身，替女儿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瑶瑶乖，去宫里不是玩，是去陪公主读书。你是定国公府的女儿，要懂规矩，知进退，不能让人笑话，知道吗？”她顿了顿，声音放软，“若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七皇子哥哥，他会护着你的。”

提到赵奕，宋云瑶的脸色好看了些，却还是嘟着嘴：“那我能带着布老虎吗？”

“能。”白云桃笑着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让九岁的女儿入宫伴读，已是不妥，景元帝的暗示更是将孩子卷入了皇家姻缘的漩涡。七皇子与宋云安交好，若瑶瑶将来真嫁给他，便是亲上加亲，可八皇子背后有容妃，容妃与景逸王妃素来亲近，这其中的利害，牵一发而动全身。

宋彦博回来后，听闻此事，沉默了许久才道：“陛下这是……想把我们定国公府彻底做一位只忠于皇家的孤臣。”他看着白云桃，“瑶瑶年纪还小，婚事尚早，只是这伴读的身份，怕是要引来不少窥探。”

“我知道。”白云桃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已经让青禾跟着瑶瑶入宫，贴身伺候，务必保证她的安全。”她看向窗外，“安安在翰林院，瑶瑶在宫里，我们的孩子，终究还是要独自面对风雨。”

【系统提示：宋云瑶被选为公主伴读，触发“皇家羁绊”特质，好孕值 200。当前好孕值：2900 200=3100。】

系统的提示音此刻听来，竟带着几分沉重。白云桃知道，这“皇家羁绊”背后，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三日后，宋云瑶穿着新做的宫装，抱着她的布老虎，在青禾的陪同下，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白云桃站在府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心里空落落的。宋云安特意从翰林院回来送行，摸着妹妹的头道：“在宫里要听话，若有人欺负你，就写信告诉哥哥，哥哥去接你回来。”

宋云瑶用力点头，眼圈红红的，却强忍着没哭。

昭阳公主的寝殿设在长乐宫，与七皇子、八皇子的书房相距不远。宋云瑶到的时候，公主正坐在榻上发脾气，摔了一地的玩具，见到宋云瑶，眼睛一亮，立刻跳下来：“宋云瑶！你可算来了！快陪我玩捉迷藏！”

“公主，该读书了。”一旁的嬷嬷连忙劝道。

“不嘛，我要先玩！”昭阳公主噘着嘴，拉着宋云瑶就跑。宋云瑶虽不情愿，却谨记母亲的话，没有挣脱，只乖乖跟着她跑，心里却想着哥哥教她的法子——若是公主胡闹，就说“先生要来了”，保管管用。

果然，听到“先生”二字，昭阳公主的脚步慢了下来，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好吧，先读书。”

先生是位年过花甲的女官，教的是《女诫》《内则》。宋云瑶识字早，又跟着白云桃学过些，读起来朗朗上口，引得女官连连称赞。昭阳公主却坐不住，东张西望，时不时还扯宋云瑶的辫子，被女官瞪了几眼，才收敛了些。

午时休息，赵奕和赵恪来看公主。赵奕穿着宝蓝色的锦袍，见到宋云瑶，眼睛一亮：“瑶瑶，你来了！”

“七殿下！”宋云瑶见到熟人，顿时松了口气，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赵恪穿着月白色的衣服，性子安静，只是站在一旁，温和地看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个风车，递给宋云瑶：“这个给你玩。”

宋云瑶接过风车，小声说了句“谢谢八殿下。”，脸颊微微发红。八皇子虽不如七皇子活泼，却总是温温柔柔的，从不会像昭阳公主那样欺负人。

“公主呢？”赵奕问道。

“在里面吃糖呢。”宋云瑶指了指内殿。

三人正说着话，昭阳公主跑了出来，看到赵奕手里的点心盒子，立刻抢了过去：“这是我的！”

“是给瑶瑶的。”赵奕皱眉。

“我是公主，都该给我！”昭阳公主蛮不讲理地把点心盒抱在怀里，还推了宋云瑶一把，“你是我的伴读，要听我的话！”

宋云瑶踉跄了一下，幸好赵恪扶了她一把。她没哭，只是看着昭阳公主，认真地说：“公主，先生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能这样。”

昭阳公主愣了愣，大概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怯生生的小姑娘敢顶撞自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赵奕趁机道：“瑶瑶说得对，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父皇去。”

提到景元帝，昭阳公主才收敛了些，悻悻地把点心盒还给宋云瑶：“给你就是了。”

宋云瑶接过盒子，分给赵奕和赵恪各一块，自己也拿了一块，小口吃着，眼睛弯成了月牙。赵奕看着她，觉得这小姑娘比小时候更有意思了，明明胆子不大，却懂得讲道理；赵恪则看着她沾了点心渣的嘴角，忍不住递过帕子，动作自然又温柔。

这一幕，恰好被前来探望女儿的皇后看在眼里。她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着三个孩子互动，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对身边的嬷嬷道：“你看，云瑶这孩子，性子倒是沉稳，不像她姐姐那般张扬。”

“是啊，”嬷嬷笑着附和，“与七皇子、八皇子也投缘，看着就像一家人。”

皇后没说话，目光在宋云瑶身上停留了许久。定国公府是将门，宋云瑶的兄长宋云安又是少年得志的翰林，家世、品行都无可挑剔，如果不是太子的长子与她的年纪相差过大，皇后是真的想亲上加亲。

而她的孙子如今才只有两岁，年纪上跟这个宋家女郎更是差距过大。

消息很快传到了淑妃和容妃耳中。淑妃正在给赵奕缝荷包，听到宫女的回报，笑着道：“瑶瑶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性子好，又懂事，若是能做我的儿媳，倒是好福气。”她话虽如此，却也明白，皇家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容妃则在八皇子的书房里，看着儿子练字，漫不经心道：“宋云瑶是个好姑娘，你往后要多照看她些。只是……宫里不比家里，凡事要谨慎，别让人抓住把柄。”

赵恪点点头，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落下的“安”字格外工整。他想起宋云瑶接过风车时泛红的脸颊，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暖意。

宋云瑶在宫里的日子，渐渐步入正轨。她不再怕昭阳公主，会在公主胡闹时讲道理，也会在公主被先生训斥时悄悄递块糖；她跟着赵奕去御花园放风筝，也跟着赵恪去藏书阁看书，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只是，宫里的目光总带着审视。宫女太监们见她与两位皇子走得近，态度越发恭敬，却也多了几分刻意的讨好；其他勋贵家的女儿们，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时不时会说些酸话，都被宋云瑶当作没听见。

“他们说我是想攀龙附凤。”晚上写信给白云桃时，宋云瑶歪着脑袋问青禾，“攀龙附凤是什么意思？”

青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是说小姐有福气，能和皇子们做朋友。别理他们，我们瑶瑶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宋云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信上画了个笑脸，写道：“娘，我在宫里很好，七殿下和八殿下都对我很好，公主也不欺负我了，您别担心。”

白云桃收到信时，正在给云恙讲故事。看着女儿稚嫩的字迹和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心里既欣慰又酸涩。

是她无能，给不了孩子更好的保护。

宋云安从翰林院回来，看到妹妹的信，眉头微蹙：“宫里不比家里，她一个小孩子，怕是应付不来那些弯弯绕绕。”

“青禾会照看好她的。”白云桃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家里永远是她的后盾。”

宋彦博站在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沉声道：“陛下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我们不站队。”白云桃语气坚定，“瑶瑶的婚事，尽量由她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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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稚女入宫廷，暗流系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