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黄昏。
青云客栈。
一间窗户大敞着的临街客房里,床头衣架上明晃晃的挂着一件红色披风。
铁面判官和勾魂手现在就看到了这件红色披风,从窗口看见的。
江湖中众人皆知,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什么地方,四条眉毛陆小凤总是要带着这样一件红披风。只要看见它,就说明他陆小凤必定也在附近!
二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凌空翻起,从窗口掠入直蹿到床头,瞪着死人般躺尸在床上的男人。
在他二人进屋后,不多时,便又有三个孤僻古怪的江湖人士来到这里——是独孤方、萧秋雨和柳余恨。
客栈对面建筑二楼,白衣男子倚窗凭栏,眉眼含笑地看着这一幕幕好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仿佛期待已久。
“嘭!”
一具面部血肉模糊的尸体忽然从窗口被扔了出来,砸落到地上,扬起一地灰尘。看那身上穿的衣服,不是铁面判官是谁?
没过几息,勾魂手的那对银钩也飞了出来,紧接着跳出窗口的,是面如死灰的勾魂手。端看他双手下垂,两条手臂上的关节处都在流着血,可想而知必定是吃了大亏,这双手以后恐怕再勾不走任何人的魂了。
那边屋子里死了一个人,打得一塌糊涂,这边,华浓却在一阵突然响起的悠扬乐声中优哉游哉品了一口茶。
晚风送来一股股比花香更香的奇妙香气,宝马香车,鲜花飞舞,花瓣铺就了一条花毯。
华浓向下望去,就在这时,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纯黑柔软丝袍的漂亮女人。
这的确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漆黑的头发披散在双肩,脸色却是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也黑得发亮。没有任何装饰,她就这样静静地走在花毯上,地上五彩缤纷的花朵,竟似已忽然失去了颜色。
“上官丹凤”。
一个曾经令上官飞燕无比嫉妒的女人。
可惜,那样一个花一般鲜妍美丽的女子实际却早已命丧黄泉。
犹记得书中陆小凤第一次见“丹凤公主”就狠狠为之惊艳了一把:
【陆小凤看见过很多女人,有的很丑,也有的很美。但他却从未看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他的呼吸好像已经快停止了,但他还是没有站起来。
黑衣少女静静地凝视着他,一双眸子清澈得就像春日清晨玫瑰上的露水,她的声音也轻柔得像是风,黄昏时吹动远山上池水的春风。
但她的微笑却是神秘的,又神秘得仿佛静夜里从远方传来的笛声,飘飘渺渺,令人永远也无法捉摸。
她凝视着陆小凤,微笑着,忽然向陆小凤跪了下去,就像是青天上的一朵白云,忽然飘落在人间。】
“砰!”
就在夜幕降临之际,一声突兀闷响自青云客栈屋顶传来——
原来是陆小凤终于躺不住了,他整个人像是一只窜天猴儿,猛的突破了帐顶,将屋顶撞出了一个洞来,而后迅速消失在“丹凤公主”等人眼前,不见了踪影。
华浓:“……”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对面并自来熟地坐下,借着墙壁遮掩住身形的某四条眉毛,陷入了沉思。
……
“阁下看了这么久的戏,就不请陆某喝一杯酒么?”陆小凤笑嘻嘻地说完,将自己带来的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把空杯子往桌上推了推。
华浓莞尔。
她好心情地花了0.48个欺诈值在商城里买了一瓶500ml装的42度白酒,假装从桌子底下的包袱里取出来,然后拧开瓶盖,慢悠悠给陆小鸡满了一杯。
醇厚酒香扑鼻而来,随着晶莹剔透的酒液缓缓流入杯中,香味愈浓。
陆小凤眼儿一亮,赞道:“好酒!”
华浓笑了:“酒自然是好酒。”
白衣公子剑眉一挑,自成风流,“可惜陆公子怕是没这个口福了。”
陆小凤闻言,顺着对方的视线探头往窗外一瞅,就见楼下“上官丹凤”那伙人从青云客栈大门口走了出来,还牵着一条非常矫健的、阔耳长腿的猎狗!
陆小鸡:“……”
*
当那条猎犬东嗅嗅西嗅嗅、领着上官雪儿等人来到华、陆二人面前时,陆小凤已经完成了由喝酒到紧张地喝酒再到泰然自若地喝酒的转变。
整个过程格外丝滑——尽管在刚看到那条猎狗时他屁股下面好像生了痤疮一样坐不安稳,但他很快就摆烂似的放松了下来。
……这人居然没有落荒而逃。
华浓不禁侧目。
但既然有好戏看,她倒也乐得自在。
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三人一人一个方向将这块地方圈围住。三人身后,跟着一个样子很乖、眼睛很大、穿着五彩衣的小女孩。
华浓只当没看见似的又给陆小鸡斟满了一杯酒,举止从容。
“还未请教朋友姓名?”陆小凤浅啜一口,任由微苦酒液滑入喉管,五脏六腑都撩起一阵**感,他亦旁若无人般问出口。
“菠萝吹雪。”华浓滴酒不沾,只喝茶。
谪仙公子垂眸一笑,缓声解释道,“异香始识菠萝蜜,三月东风吹雪消。‘菠萝’‘吹雪’。”
“菠蘿吹雪。”陆小凤想了想,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写下这四个字,奇道,“可是这四个字?”
华浓颔首,“不错。”
“……”旁边,上官雪儿忽的察觉到脚边异动,低头一看,原来是猎狗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她这才恍然清醒,从猝不及防的美颜暴击中回过神来。
想起正事,小姑娘连忙收回频频瞥向那人的视线,强迫自己盯着陆小凤。
只听得她用一种又可爱、又清越的声音,说道:“大金鹏王陛下的丹凤公主,特来求见陆小凤陆公子。”
“丹凤公主?”陆小凤看着小女孩脚下那条猎狗叹了口气,“她人呢?”
上官雪儿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抿着嘴笑了,“她生怕又把陆公子吓跑了,所以还留在下面。她现在就在下面等着,却不知陆公子敢不敢见她呢?”
陆小凤唯有苦笑。
“丹凤公主”来了。
……
漆黑的车子,漆黑的马,黑得发亮。发亮的车马上缀满了五色缤纷的鲜花。
而此刻,华浓和陆小凤都已坐上马车,马车已启行。
车厢里也堆满了五色缤纷的鲜花,“丹凤公主”坐在花丛里,就像一朵最珍贵、最美丽的黑色玫瑰花,她的眸子也是漆黑的,又黑又亮,她还在看着陆小凤,时不时也看一眼陆小凤对面的菠萝吹雪。
陆小凤没有看她,他正和菠萝吹雪大眼瞪小眼。
华浓:“……”
她实在想不到,陆小凤这厮居然会在“上官丹凤”半威胁半请求着要带他走时突然挤眉弄眼的来一句“除非菠萝兄与我同去!菠萝兄不走那我也不走。”
华浓当时就诧异至极地问了,“你们双方的纠纷跟我有什么关系?”
哪知这厮却道:“没有关系。”
华浓又问:“那为什么?”
陆小凤道:“也没有为什么。”
华浓当场笑骂:“……好你个陆小鸡,我好心请你吃酒,你竟反倒来拉扯我去沾染麻烦!”
陆小鸡四条眉毛齐齐一抖,笑咧开一嘴白牙,“花满楼是个很有趣的人,你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你难道不想去见见他?现在花满楼正在他们手上。”
华浓觑他,“难道全天下什么有趣的人我都要去见?”
“不。”陆小鸡摇头晃脑,“只此一个!”
“而且,倘或你去了,说不定还能看场好戏呢?”
车厢里气氛沉默。
华浓老神在在的双手抱剑,闭目养神。
只留陆小凤一个人去面对“丹凤公主”直勾勾的火辣目光。
陆小凤:“……”
于是他也赶紧闭上眼睛,好像准备在车上睡一觉。
“丹凤公主”忽然笑了笑,柔声道:“你刚才说你绝不会为了任何朋友拼命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不会上车跟我们来的。”
陆小凤语气淡淡:“我本来就不会为了朋友拼命,但为朋友坐坐马车总没有什么关系的。”说着,他忽然皱了皱眉道,“花满楼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十里外的危险,他都能感觉得到,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落入你们的手里的。”
“丹凤公主”拈起了朵鲜花,默默地凝视着,过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说:“因为他是个好人,又是个男人,一个好男人若是遇见了个坏女人,就难免要上当了。”
陆小凤:“他遇见了你?”
“丹凤公主”摇头:“有时我虽然也想去骗骗人,只可惜我十个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上官飞燕。”
陆小凤:“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是雪儿的姐姐。雪儿是我的小表妹,也就是刚才先上去请你的那个小女孩。”
陆小凤没再回话。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
*
今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院子里的花开得很旺盛。
华浓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这里,见到了正站在院中“赏花”的温润青年。
一只脚刚踏进院子,那边分明目盲的翩翩公子却准确无误地侧首朝这边看了过来,与华浓“对上视线”。
“足下便是江南百花楼的主人,花满楼花公子?”华浓踱步过去,率先开口,“听陆小凤说花满楼是个很有趣的人,叫我一定要来见一见。所以我来了。”
青年笑了,“你是陆小凤的朋友?”
“嗯……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是他的新朋友。”华浓道,“我们昨天才刚认识。”说着又叹了口气,“先是被他讨了顿好酒吃,又被他拉进这么个大麻烦里。”
却只见花满楼微笑着道:“他真是个混蛋,不过却是所有混蛋中最可爱的那一个。”
“那么这个可爱的混蛋现在人在哪里呢?”
“被带去见什么大金鹏王了。”华浓指尖摩挲着一片滑腻的花瓣,“拿你做人质要挟他来这里的目的既已达到,根据‘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软硬兼施’定律,他们现在应该正准备采用怀柔政策,以退为进对他展开攻势,试图用情感打动他呢!”
花满楼:“……”他动作顿了顿。
很久之前写的文了。。。。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发表这么久。。。。。我试着看看能不能接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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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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