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高云淡,寒风凛冽。
元星伽拿起案几上的手炉便要出去,阿满见状哭丧着脸,“小爷,您要出去吗?”
元星伽被阿满的哭状丑到了,她抽出一块帕子堵住了阿满的脸。
眼不见为净,元星伽心中稍感舒畅,随即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行去。
阿满连忙将帕子收好跟上去,结果却突然被元星伽伸过来的手炉挡住了路。
阿满轻声道:“小爷?”
元星伽回忆起原主的样子,极为不耐烦地说道:“别跟上来,坏了小爷的事儿,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满一听这话,立刻就不动了,显然是被原主教训的次数多了。
走在路上,系统道:【你为什么不叫他跟着。】
元星伽望了望长街上琳琅满目的小摊,嘴角微扬,道:“我如今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若突然转了性子,只怕他们会疑心我中了邪。”
系统受教。
元星伽又走了一会儿,直到站在明镜阁的门口,她掀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系统你不是好奇我昨晚说的方法吗?”
系统顺着她的视线朝着明镜阁的牌匾看去,自然也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辩论声。
元星伽跨过门槛而入,“我晨起的时候专门查过,本朝民风开放,允许士子议政,所以国子监的岁试策论十之**会与明镜阁中近日来讨论最多的议题有关。”
毕竟能在天都城中开设明镜阁,且能安然无恙,未遭各方势力滋扰,此等背后势力,实乃不容轻视。
系统对宿主的分析能力简直叹为观止。
端茶送水的跑堂瞧见衣着光鲜的元星伽,立刻小跑上前,“公子可需要雅间。”
元星伽摇头,要是去雅间的话也就没必要过来了。
跑堂一看连忙将托盘的红绸带递给了她,“公子若有自己的看法,只需要写在绸带上面后扔到罐子里就行了。”
“若您的观点得到众人的赞同,明镜阁自会有一份大礼奉上。”
元星伽点头,见那小厮走了后便开始四处观摩。
听了一会儿后发现今日阁中辩论的居然都只有一个议题,这倒是让她有些惊诧。
景朝的一个藩属国自立为王,并且还撺掇了一位昔年被贬谪至岭南极擅谋略的将军作为大军元帅,如今是兵临城下。-
所以连日来阁中的议题都是该让哪位将军出兵打败这些南蛮。
元星伽于阁中来回踱步,细听诸位士子之清议,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基本上都是推荐自己觉得能打胜仗的将军。
但是元星伽皱眉,竟觉得有些乏善可陈。
手中的红布被她卷起展开,昭示了她内心的烦闷。
老实说凭他们不足为惧,但朝廷正和北襄交战,一时之间分身乏术,再加上南面多雨林瘴气泥沼等复杂环境,这就让此事变得麻烦起来了。
朝廷现在迟迟不出兵,约莫也是在衡量这些因素。
元星伽仰起头扫视了一圈,却突然瞧见坐在二楼边上的一个男人,整个上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但身上那份沉静的气质却格外惹人注目。
依着她这么多年刷腹肌视频的经验来看,这一定是个美男。
元星伽颇有些留恋地又欣赏了对方一眼,直到阁中响起了敲钟声。
那些士子见状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绸布扔到了罐子中。
元星伽觉得自己有些想法但是却抓不住,索性直接将空白绸缎扔了进去。
元星伽离开后,白日里热闹的明镜阁很快归于沉寂。
“君上,这儿有条空白的。”负责清点的内侍有些惊讶,因为明镜阁的规矩是不管你有没有自己的看法,绸布都不能是空下来。
很快内侍手中的绸布被放在漆盘里,恭恭敬敬地放到坐在窗边的男子面前。
身侧伺候的大伴立刻将绸布展开递了过去。
容潋瞧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谁的?”
内侍道:“是永宁伯爵府的小少爷。”
永宁伯爵府的小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这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大伴一听便皱起了眉,吩咐下面人将绸布撤下去。
想起方才那道视线,容潋唇角掀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拿过来。”
原本退下去的内侍闻言又将东西放到了原处。
大伴不太明白,“陛下……?”
容潋兀地想起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他不会相信一个纨绔会有那样清明的眼神。
修长的指尖在赤红的绸缎上划过,留下浅淡的痕迹。
永宁伯爵府
元星伽刚回府,就碰上了伯爵爷的庶子也就是府里数十年都长宠不衰的赵姨娘的儿子。
元星瑜见他回来,竟然主动停下了脚步,他笑着望向元星伽道:“三弟,为兄听说你和中散大夫家的小公子打了一架,原本是想过去瞧一瞧的,奈何父亲那边还有事情要办,所以没腾出功夫来。”
元星伽好歹也是阅无数小说的,他这点子手段落到自己眼里还不够看,便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自然是父亲的事情重要。”
元星瑜没想到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有点憋屈,他惊诧地看了一眼元星伽,这人难道变聪明了?
应该是误打误撞。
想到这里,元星瑜抿唇笑了下,“我听说三弟进了国子监后,所有的旬试都是丙等,国子监那边的学生都……颇有微辞?”
他说到这里还有些愤愤不平,明明自己也是伯爵爷的儿子,却只有元星伽能去国子监学习,而自己只能屈居人下。
元星伽显然是察觉到这人身上的嫉妒情绪,她笑了下专门往他肺管子上戳。
“兄长如此聪明,想必在族学中定是可惜了,弟弟正好认得国子监的祭酒大人,来日如若遇见必定向大人陈述兄长高才。”
她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言辞恳切,仿佛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
但落得元星瑜耳中却只有满满的嘲讽,他开口正要说话。
元星伽找了个借口便道:“母亲还寻我有事,先不奉陪了。”
将他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说完她径直绕了过去,徒留元星瑜站在府门处,脸色很是难看。
元星伽摆脱了这人心里松快极了,刚跨过门槛,就看到伯爵夫人站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一语成谶。
“娘……”元星伽看着眼前这个清瘦却很有气度的女子站在自己院门口,回想起原主和她母亲的相处,磕绊地唤了一声。
元夫人神情严肃,走过来道:“娘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就不主动告诉娘这件事。”
然而,当她目光触及那尚未痊愈的伤口,元夫人脸上的严肃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关切,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欲细细查看。
元星伽瑟缩地后退两步,见元夫人面露疑惑,她立刻安慰道:“娘,你别怕我没事啊。”
元夫人听她声音便知她没什么大碍了,这才松了口气,“你吓死娘了,如若不是今天老太太身边的侍女禀报,娘都不知道你受伤了。”
元星伽不言语只是任由对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而后又听元夫人道:“幸亏你父亲不在,不然让他知晓这件事,必然又要吃一顿板子。”
元星伽被她轻轻一戳,猛然间忆起了一件要事,连忙道:“娘,我想暂借城西别院小住几日。”
元夫人纳闷,“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去那边住了。”
元星伽生怕母亲担忧自己可能会被国子监除名的消息,于是故作气恼地说:“我方才回府途中偶遇元星瑜,他言语间多有挑衅。”
她原本是没有去别院的想法,但是看到赵姨娘这两个孩子,又改主意了。
元夫人自是知道她夫君如何对待这两个孩子的,一时间悲伤涌上心头,她擦了擦将要涌出的泪。
“好,娘这就去给你拾掇。”
元夫人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个下午便将元星伽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出来,约莫日落的时候便将人送到了城西的别院里。
没了那些阴阳怪气的人,倒是让元星伽痛快了不少。
将阿满打发出去后,元星伽便叫了声系统。
系统:【在。】
元星伽摩拳擦掌:“你不是说会给我提供资料吗,快来吧。”
系统边纳闷边去翻自己的资料库:【你怎么不白天的时候学,这都晚上了。】
元星伽嘿嘿笑了下:“白日这不是又要去明镜阁吗,而且我喜欢晚上学。”
而且只有晚上才能激发她学习的激情。
系统道:【你先选两门课吧。】
什么?!
元星伽满脸疑惑,“还得选课啊?”
好熟悉的词汇。
系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当然了,你的期末甲等可不只是最后岁试的成绩,还得加你的平时成绩呢。】
元星伽瞬间回到了被平时成绩支配的恐惧中,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问:“那容我问一下,我的平时成绩占比多少啊?”
系统无情地回道:【百分之三十,而且如果你在岁试中卷面没有拿乙等的话,平时成绩不作数。】
“好毒!”元星伽一脸心痛,随后在展开的相关资料中选了两门目前来说最有用的。
然后拿出她专门嘱咐下面人给自己找的炭笔趴在了案几前。
“我得让你见识一下小爷我一支笔一沓纸创造一个奇迹。”
她点开系统发给自己的资料,开始刷任务点。
三更天的时候,阿满见屋子里还有光亮,便敲了敲门:“小爷,这都三更了,您快歇息吧。”
元星伽没想到这么快就三更了,但是自己这个资料还没看完。
想到明日还得再去明镜阁,她揉了揉眼道:“知道了,一会儿就睡了。”
又过了一会儿,元星伽这才将剩余的一点资料看完,将东西收拾好放到玉枕旁,刚要放下帷幔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元星伽以为是阿满又来提醒自己了,“阿满,我已经歇下了。”
说完便将快要燃尽的烛火给熄了。
谁料外面那敲门声却没有止息,这让她不禁觉得奇怪,拿起一旁的火折子走到了门口。
她小心翼翼地将火折子凑近窗棂,微弱的火光透过薄纸,勉强映照出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元星伽拍了拍门:“阿满?”
然而外面人根本不回应,这让元星伽的心倏然跳了起来,心中隐约地生出了猜想。
系统声音突然响起。
【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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