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半是抱着半是扶着将人放到床上,秦般若身子一歪就朝着床围子摔去。新帝眼疾手快地抬手扶住一侧,温热的掌心接住女人脑袋,声音低叹:“母后小心。”
秦般若已经有些昏沉了,睁大了眼瞧着男人分辨半响,点点头:“哀家困了。”
新帝将人小心地放到床上,又起身给她将鞋袜脱了:“母后睡吧,朕陪着您守岁。”
秦般若一沾了床就要睡过去,可仍是强打着精神道:“皇帝不用守着哀家,叫绘春过来就行。”
“好。等母后睡了,朕就走。”
秦般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周身力气都没有多少了,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等人呼吸彻底平稳之后,新帝才慢慢坐在床沿,目光贪婪地望着她,一寸一寸,蚀骨入髓。
女人一身宫装还未褪下,满头珠翠冰凉华贵。面白如雪,腮凝新荔,如同仕女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只是眉心微微皱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晏衍手指动了动,又克制地收了回来,站起身朝外走去:“伺候母后梳洗。”
绘春慢慢吐出一口气,连忙应声,带着一行人静悄悄走了进去。
晏衍立在殿外一动不动,只是目光瞅着院中绿梅不知想些什么。
周德顺远远坠着,眼观鼻鼻观心,皇帝不叫他不动。
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绘春等人退了出来。瞧见皇帝还在,上前一步道:“陛下要回宫了吗?”
新帝漫不经心地斜了她一眼,迈步重新折回了内殿。
“朕陪母后守岁,你们都下去吧。”
殿内只在屏风后的几架上留了一盏烛火,光芒微弱,却不影响晏衍将一切都瞧得清楚。
女人如今换了一件雪青色散花缕金交领中衣,满头青丝散在玉枕两侧,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衬得越发小巧精致。眉若远山,唇如丹蔻,不施粉黛反而越发美得惊人。
脖颈往下有一颗殷红的小痣,平日里不甚明显,在弓身仰头的时候却是最美。
他见到过。
却从来没有这样近的看到过。
晏衍眸色越发深了,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渊,尖锐得几乎要吞噬一切。
可是男人仍旧什么也没动,他只是坐在那里,就像在时间里被风化的石头,远远望着。
砰地一声,爆竹炸响。
新春来了。
秦般若被惊得颤了一下,迷迷蒙蒙地似乎醒了又沉沉睡去。
晏衍终于动了,他拉了拉女人交叠在腹前的手指,声音温柔的唤她:“母后?”
秦般若拧了下眉,含糊的应了声。
晏衍勾了勾唇,垂眸深望着她低语道:“祝母后神寿遐昌,岁岁年年。”
秦般若好像听到了一般,启唇哼了句什么。
晏衍没有听清,俯下身去低声问她:“母后说什么?”
男人头上还带着十二旒冕,玉珠冰凉,不小心落到秦般若脖颈上,刺得她哼了声,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愣怔地瞧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哑声道:“皇上?”
晏衍眸色一暗,她不是在叫他。觑眼看去,确实眸色有些混沌,晏衍眸光闪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哑:“嗯。”
秦般若不知回到了多少年前,满脸无害地朝她笑了下:“皇上怎么过来了?叫皇后瞧见怕是又要说臣妾专宠了。”
晏衍眯着眼看她:“不会说的。”
秦般若抬起双手,软软拢住他的脖子:“那等皇后惩罚臣妾的时候,皇上可要护着臣妾呀。”
晏衍低着头看她,眸色沉得厉害。
听不到男人的回应,秦般若推了推他,不满道:“皇上说话呀。”
晏衍低头瞧着她这副模样,喉咙有些干,也有些哑:“您醉了。”
秦般若轻哼一声,松开手重新躺下去:“皇上又打马虎眼了。您不愿意护着臣妾,那您就走吧。”
晏衍始终坐在床沿,不走也不动:“儿......我......朕会护着你的。”
话音落下,秦般若重新转过身来,眉眼见笑:“臣妾就知道皇上对臣妾最好了。天色不早了,皇上可要躺一躺?”
晏衍声音有些发涩:“不了......”
秦般若方才还温存笑意的模样立时变得委屈巴巴起来:“皇上要回皇后那里去了吗?”
晏衍再次摇头:“不是。”
秦般若撇着嘴:“那皇上为什么不肯在臣妾这里歇一歇了?”
晏衍哑口无言。
秦般若重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晏衍对上女人背影,手指几乎按捺不住的颤抖,闭了闭眼,合衣躺了上去,十分规矩地躺在床沿位置,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朕同你守岁。”
秦般若瞬间转回了身,抬手抱住他的劲腰,将头靠在男人胸口闭着眼道:“就知道陛下最好了。”
话音落下,女人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晏衍整个人僵在原地,目光望着头顶帐子发直。他一直以为母后对老皇帝没什么感情,可到底十一年的相处,纵然有恨,或许曾经......也有过些微感情。
晏衍闭了闭眼:一个死人,还是一个恶事做绝的死人,不足为惧。
倒是张贯之那边......
该在他回京之前将事情都解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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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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