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你看过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钢笔递到顾昀秋面前,顾昀秋略微犹豫,接过了手里。
他低头盯着桌面上的离婚协议书,沉默半晌,说不出话。
许港居高临下看了顾昀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一动不动,被笼罩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快三年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他不知道顾昀秋还在坚持什么。
收回注视在顾昀秋身上的眼神,不愿再和他产生更多交流,许港拿上外套,换好鞋走到门口。
开启房门发出的细碎声响扭曲了安静到快窒息的环境,许港半边身子已经在室外。
走廊昏黄的光线洒进来,更衬得许港侧脸线条生硬,他回头看向顾昀秋,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冷漠:“你自己考虑清楚,有什么不和你意见的条例直接联系我律师,不要再和我联络。”
“砰”,门被关上,室内重新回归冷寂。
顾昀秋不知道在餐厅坐了多久,反应过来时,餐桌上的饭菜早凉透了。
傍晚接到许港晚上说要过来的信息,他提前下班,回家布菜。
不过几个小时以后,精心烹饪的菜品就被当做垃圾——扔进了垃圾桶。
许港都不愿意留下来吃顿饭,这些菜留着只会一遍又一遍嘲笑他的失败。
什么时候和许港关系闹僵的?顾昀秋捂住眼睛,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沙发,深陷进去,瘦削的肩膀无力耷拉着,他垂下眼眸,眼里不再有任何情绪。
大概是在两年前,许港发现往事全部真相,一直担心受怕的梦魇成了真,短暂拥有过的幸福假象被狠狠撕碎,许港毫不留情地离开。
许港连续失踪了大半年,无论怎样都无法取得联系。
再见面时,从前体贴温柔的恋人性情大变,取而代之的许港,看向自己的神情总有似有若无的怨恨。
顾昀秋甘愿承担所有的后果,毕竟从当年义无反顾编织起整个骗局以前,他就做好会被发现的准备,是他搞砸了一切,理应承担怒火,得到的任何惩罚都是活该。
离婚协议书的签字栏一片空白,许港也没签字。
顾昀秋拿起来逐字逐句地阅读条例,胸口传来的刺痛快要将他撕碎,十几页的内容从头读到尾,也不过只花了一个小时。
他们纠缠荒唐的十几年,在签下字后,法律生效,关系彻底结束。
在财产分割方面,许港异常地慷慨,包括这套房子在内,另附几套不同地段的房产,加起来总价不菲。
还有一些店面等其他的固定资产,林林总总罗列大半面。
证券、股票也被许港全数赠予——凡是他们共同投资的部分,他一样都不作保留,全部转移到了顾昀秋名下。
这无疑是在割席,不管好的坏的,只要和顾昀秋有所牵连的,许港通通抛出,为了避免以后潜在的沟通,为了不必要的碰面,所以许港选择放弃。
他不要了,无论是感情,还是交易,只不过是白纸上一条条款项,他恨不得泾渭分明,不存在任何可能的融合。
昏暗的灯光不甚明晰,以前他们最喜欢在这种灯光下共进晚餐。
暧昧的气氛不费劲地在彼此之间流连,意乱情迷之际,顾昀秋看不清许港的眼睛,就用吻来代替,一遍一遍描摹他的轮廓,直到早就了然于心。
顾昀秋闭上眼,许港动情的模样真的出现在脑海里,为什么要打破拥有的美好……像从前那样不好吗?
他反复摩挲那份协议,攥着不愿松开。
反正许港也没签字,会不会他还在纠结,顾昀秋绝望地想。
静默好久,协议书被扔进保险柜深处。
或许无人主动提及,许港便会忘了这码事。
……
枫叶在不知不觉间洒落一地,铺天盖地的萧瑟笼罩整个城市。
天亮的时间越来越短,顾昀秋习惯了出门时天还没大亮,回到家后霓虹满街的光景。
只不过一个人进进出出久了,还是会寂寞。
许港自那天留下离婚协议书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没有催促他赶紧结束这段荒唐的感情,也没有不舍地半夜前来祈求。
就好像,顾昀秋的生活本就这样,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对着一室许港制造出来的痕迹发呆。
指针指向十点,顾昀秋还在书房里审批文件,他疲惫地按着脖子,拿起茶杯正要倒水,客厅突然传来声响,他动作一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客厅里,许港晃晃悠悠地走进来,浓烈酒气扑面而来。
顾昀秋微微蹩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喝醉后的许港不像平时说话带刺,反而缓下语气,意识不清地嘟囔口渴,闹着要水喝。
“好好,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倒水。”顾昀秋把许港半拖半抱到沙发上,倒了杯水递过去:“慢点喝,别呛到了。”
许港夺过去猛喝好几口,溢出的水珠沿着嘴角滑落,一路滚进敞开的衣领深处。
他浑然不觉,慢慢找回思绪,冷漠地问:“顾昀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恢复了平日的淡漠语气,许港满脸不虞神色。
“你忘了吗?”顾昀秋坐在许港对面,情绪有些泄气。
他还天真地以为许港是主动过来的,想来也只是司机会错了意,才会把他送到这里。
“少用些下三滥手段,别让我更厌恶这里。”理不清的局面,许港懒得理会,他厌恶有顾昀秋在的空间,这人的所有举动在他看来都是别有用心,他直接去了客房。
许港的话简直比利剑还伤人,不费吹灰之力卸下顾昀秋所有伪装,顾昀秋溃不成兵。
夜凉如水,寂寞的情绪渐渐侵袭,顾昀秋在卧室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数月不见的人就在一墙之隔外,他的心就像被蚁噬,细细密密的痛苦来回折磨虚弱的神经。
想来想去,他干脆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许港的房间外面。
就当这是最后一次犯贱……顾昀秋深吸口气,轻轻打开门。
许港已经睡熟了,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击打在顾昀秋的耳膜。
被子被踢到了床下,许港只穿着浴袍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物。
顾昀秋捡起被子盖到许港身上,他动作极慢,怕稍微用力会惊扰许港的梦境,更怕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美梦,被子落下的刹那,连带着他的念想也一起扑空。
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量握住,顾昀秋低下头正对上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你在干什么?”握住他的始作俑者脸上是被打扰的不解。
顾昀秋想抽回手,结束这场尴尬局面。
“我……”编好的理由还没说出口,突然被许港用力一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顾昀秋落到许港怀里,他和许港的距离缩短到不过咫尺。
许港深深地看着顾昀秋,眼里的情绪跳动,他似乎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顾昀秋。”许港恶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恨不得要拆开,再吞咽下去。
顾昀秋静静和他对视,尽管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所知觉,他忍下不被发现的紧张,颤声道:“许港,你酒醒了吗。”
窗外浅浅月色从窗帘间隙照进来,轻盈朦胧的好似梦境,顾昀秋借着微光细细注视许港的脸,宿醉未醒,他的眼睛格外湿润,下垂的眉眼有着说不出的风情。
他们静静对视,恍惚之间好像穿越回过去,他们之间没有背叛,没有欺骗,只剩下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那时的许港很黏人,言语表达不完的爱意,他选择用肢体动作表达。
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顾昀秋挨在一起,唯有拥抱能填满无法靠近的空白。
不知道许港是不是和他想到一块,眼神一瞬间放轻。
顾昀秋愣了愣,他已经很久没在许港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不过下一瞬间,许港又恢复成平时的漠然。
“试试你不就清楚了。”许港语调漫不经心,肆意笑起来。
顾昀秋还没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带着侵略意味的吻就堵住了他,许港把他压在身下尽情摆弄,不知疲乏地进出。
明明滴酒未沾,顾昀秋意识开始昏沉,他很快在**里沉溺,意识完全被许港的动作带着走。
快到关键时刻,他已经累的没有力气动弹,凭借本能牵住许港的手,牵牢了按在胸口,终于睡了过去。
不知道多久没这么放纵过,顾昀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散架了一样,七零八碎的难以动弹。
浴室传来的水声稀稀拉拉,看来许港还没走,顾昀秋随手扯过浴袍套上,强忍下头痛,跑去厨房准备起简单的早餐。
闻到煎培根的香味,许港边套衬衫边走到餐厅,脸上找不出一点昨晚欢愉后的情绪,看到顾昀秋忙前忙后,他走了过去:“你不用准备这些,司机马上就到,我要回去了。”
顾昀秋端面的手一抖,洒出了一部分汤汁,全溅到手背上,痛感迟缓地蔓延。
他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把碗放下,若无其事道:“你还没打领带,要我帮你找一条吗?”
“不用了。”许港看看手表,微不可察地拧起眉,出了餐厅。
一副不想和他有更多交流的模样。
顾昀秋在原地撇嘴,真是翻脸无情。
手上已经红了一大块,顾昀秋简单地用水冲洗,也没多做处理,走到客厅坐到许港对面发呆,头痛欲裂。
2025的第一天!一架小飞机缓缓行驶ing~
作为新人初来乍到很紧张啊啊啊ε=ε=ε=(#>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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