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秋蹲的快没有知觉才扶着墙慢慢起身,忽略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他努力瞪大眼也没能在黑夜里找到许港的轮廓。
在家摸索了一圈又一圈,才确定许港已经离开了。顾昀秋对此甚至一无所知。
顾昀秋挪到窗前,月色渺渺,又是一轮满月高挂。以前许港最喜欢拉着自己在阳台小酌,晒月光奇特又浪漫。
以前……他什么时候开始也时时怀念起从前了?
曾经拥有的太过美好,越反衬得现在冷清,抛开没捅破窗户纸的时间不算,和许港分开的日子都快要多于在一起的时光。
顾昀秋摇摇头,彻底甩掉脑子里的混乱想法,眯起眼睛享受起月光。
生活总归还要继续,况且现在他和许港还没有结束,一切尚未可知。
前一晚没休息好的代价就是——下午办公效率极低。
“顾总,中宇的团队约您面谈,您有时间吗?”秘书的声音从内线通讯器传来。
顾昀秋本想拒绝工作日程外的临时会议,看了眼手头审批进度缓慢的文件,他决定休息片刻,给负责人画饼好过继续处理文件。
“你让他们在三号会议室等我,我十分钟之后过去。”
顾昀秋去休息间换了套西服,高大挺拔的体型在剪裁得体的服装下显露无疑,他本就温润斯文,稍微收拾后更是风度翩翩,气宇非凡。
就像经过岁月沉淀的瓷器,光彩非但不减分毫,被打磨之后愈加气质神秘。
顾昀秋很满意自己的状态,时间对于男人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串无意义的符号,而是岁月洗礼的证明,他会坦然接受洗尘,从而更加迷人。
他整理好领带,走进电梯。不同于在许港面前的沉默,在自己舒适的领域,尤其是工作方面,十分自信。他有信心征服一切难搞客户,合作共赢的道理,顾昀秋愿意不胜其烦地一遍遍向他们解释。毕竟,他有能力让许下的承诺成真。
刚刚已经核对过一遍合作细节,中宇企业有意向和他们公司联手拿下城南的一块地皮,包括后续的各种投资项目,都由两家一起包圆。
大头还是在地皮的分配上,两家都不愿退让,毕竟谁都不想失去实际掌控权。顾昀秋所在的公司对资金上没办法提供太多资助,主要在与人才资源供给,但董事会不希望在这场游戏里只拿小盘,失去主动权可不是一个好信号,这意味着你将会在后续发展里也只处于劣势地位。
双方都很重视这次合作,这次派来的谈判团队已经是第三波,顾昀秋对这场疲劳战已经很厌倦,他理解董事会对于所占股份百分比小数点后三位数字的计较,只是费了太多劲,他累的压根不想说话。
稳稳心神,顾昀秋示意助理打开门。
“陈总,李计,这么冷的天还专程跑一趟,真叫我们感动啊。”顾昀秋上前一一握着对方代表的手,笑得满面春风。
“都老朋友了还这么客气。”陈总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落座:“这次会面选的时机正好,我们来给顾总介绍新入伙的合伙人,周逸锦,周总。”
刚刚众人都围在陈总身前打转,顾昀秋没注意到还有个人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听清楚对方的名字,他不可置信地皱起眉。
记忆深处的人款款站起,周逸锦走到顾昀秋面前,伸出手,温声道:“顾总你好,初来乍到,有劳你照拂了。”
顾昀秋回过神,表情毫无破绽,轻轻握住那只手,笑道:“周总客气,合同还没签呢,我倒是希望我们有缘分成为同事。”
周逸锦点点头,“所以我特意被调回总部,就是为了推动此次合作。”
他认真地看着顾昀秋,眼里没有半分其他情绪,只干干净净地注视,似乎想透过时间间隔的无情变迁,看清这么多年他的变化。
顾昀秋收回手,被他的情绪打动,重新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以乙方公司负责人的角色和周逸锦谈判起来。
经过一下午的扯皮,中宇最终松口放了一部分权力,虽然并不在顾昀秋预期结果内,但也表明了对方诚恳的合作意愿,他决定见好就收。
“那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顾昀秋收起笔记本,问向陈总:“大家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有特色的私房菜,要不一起吃个饭?”
对方连连推脱,搬出屡试不爽的好借口:“家里那位管得严,非必要,不在外面潇洒。”
“懂得。”顾昀秋悄悄松口气,面上摆出一幅了然于心的表情,揶揄地说:“陈总真是顾家,那我也不强求了,反正合作来日方长,下次有机会再约。”
周逸锦适时站出来,手里捏着一张薄薄卡片,装作不经意地和顾昀秋交换名片,“这是我的名片,顾总有事随时都可以和我联络。”
“这是自然。”顾昀秋笑笑,摆出送客的架势,“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儿,欢迎中宇常来探讨合作事宜。”
送走大波人马,顾昀秋回到办公室坐下,杯里的茶叶还没泡开,就接到一通来电。
“喂?”有些眼熟的数字,他好像才见过。
“是我。”周逸锦的声音如同当年悦耳。
顾昀秋愣了愣,换上疏离的语气:“原来是周总,怎么,是有什么想法要交流吗?”
“倒也没有。只是刚刚你约了大家吃饭,却没有约我。我猜想你晚上应该有空,那就换我约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光,分点时间给旧友呢。”
说实话,顾昀秋对于今天突然的遇见是特别吃惊,他以为他们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更不可能用这种熟稔口气聊天。
顾昀秋瞬间觉得头好大,干脆揭开虚伪面具,直截了当道:“周逸锦,我们还有什么一起吃饭的必要?我对你早就无话可说,你不会晚上还想和我讨论工作吧。”
对方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耳边,周逸锦自信地说:“怎么可能会没话讲,我们曾经无话不谈,你的爱好、习惯我都了如指掌。”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从你背叛我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断干净了。”
顾昀秋不是在责怪他,毕竟这段感情已经过去太久,早就没有值得揪住不放的必要了,他们的旧账翻来翻去纠缠不休,翻出来细数谁对谁错有劲么?现在扯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果然还在生我的气,当年瞒着你去和别的女人结婚是我这辈子干过最蠢的事。昀秋,你听我解释,给我个机会告诉你事情真相好吗?我这辈子从来没对不起过谁,唯有和你的这段感情,让我好愧疚啊。让我解开这个心结好不好?”
听到周逸锦主动提及往事,顾昀秋多多少少还是感到唏嘘,他沉吟片刻,妥协道:“好,如果解释清楚能让你心里更好受的话。”
“还是老地方见面,下班要我过来接你吗?”
“不用了,我这里过去不堵。”
“晚上见。”周逸锦笑着挂了电话。
顾昀秋看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内心平静得近乎毫无起伏,和前任重逢,他几乎没有多余情绪,更不在意过往的对错。
毕竟是真的没有感情了,再来纠结是是非非,显得尤为可笑。
或许许港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不在乎他的感受,自然也不屑于解释,只是没想到昨晚的那些话,句句控诉,残忍地撕碎了最后一层看似相安无事的假面。
耳边忽地又响起许港多年前那句认真的话:“顾昀秋,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得到自己肯定回答的第二天,他们就在美国宣誓,这段关系正式受到法律保护。
那样好的光景,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顾昀秋看着眼前俊逸耀眼的少年,满心欢喜,措辞片刻也没能联结成句,干脆化做拥抱,他们在不同人种的工作人员面前毫无顾忌地相拥,挣脱开所有束缚。
许港怎么会怀疑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他?难道多年感情都是假的吗。
他们家父辈是世交,顾昀秋只比许港大六岁,一直用兄长的身份相处在许港身边。即使体贴关怀,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越距举动。
直到顾昀秋的父亲以涉嫌行贿受贿的罪名被捕入狱,庭审前夜在牢里畏罪自杀,所有变故不过发生在数月之内,根本没给顾家时间缓和。顾昀秋从往日的富贵沦为一无所有不过一夜之间,母亲也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里生了场大病,现在还在疗养院里静养。
幸好在此以前,顾庆彦已经打点好关系,将顾昀秋移出外籍,隐藏真正身份,圈子中只有少数人知道关于他身世的真相。
顾昀秋被彻底隐姓埋名,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顾庆彦出事前夕,许港的父亲在工地实地考察完工楼盘时,由于工程出现的重大失误,被永远地压在倒塌楼房的废墟下,尸体至今都没有被搜索出来。
顾昀秋陪着许港熬过那段难捱到无以复加的时光。在最寒冷的冬季,不厌其烦地给他取暖。
怎么可能不喜欢许港呢?那时候刚出来工作没多久,工资勉强只够养活自己,顾昀秋省吃俭用,硬是每个月都打生活费给许港,他对于物质的需求一降再降,除了事业以外,他生活的全部就只有许港,与其说是资助,倒不如说是一种精神寄托。
后来许港在美国事业有成,公司上市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要不要结婚。
“你是我打拼事业的唯一目的,顾昀秋,和我结婚吧。”许港的话语简直像有魔力,轻而易举就把顾昀秋俘获。
第二天顾昀秋就傻乎乎地过去和他结婚了,他们甚至从未正式在一起过,就跳过了所有没必要的步骤,顺理成章走到一起。
往事依稀,如梦初醒。顾昀秋收回思绪,快到约定的晚饭时间了,他一向不喜欢迟到,抓起车钥匙离开了公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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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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