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不觉，高三的第一学期来到了尾声。

相比较高一高二的寒假，高三的寒假少的可怜，放假的那天距离除夕夜只相隔三天。

而面对这来之不易的假期，林佑倍感珍惜。

假期的第一天晚上，郑宥亲手做了一大桌林佑爱吃的，专门来庆祝他这来之不易的长假。

自从林佑上了晚自习后，他们俩见面吃晚饭的时间就少了。

但即使不在一起，郑宥每天依然会做好晚饭，装在饭盒里送到林佑学校。

因此今天的相聚，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久违的。

林佑拉开椅子入座，他拿起一旁的筷子，眼睛闪闪地看着桌上的菜，在全部扫视一遍过后，他又抬头看向对面的郑宥，满脸的崇拜。

郑宥将刚倒好的果汁递到他手上，恰巧也对上他那直视着的目光。

郑宥看着他的样子，平直的嘴角开始往上扬。

“怎么了？”

林佑接过他手中递来的果汁，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没怎么啊，就是感觉好久没和你这样面对面吃饭了，虽然每天晚上你都会给我送饭，但是我总感觉和你一起吃的时候吃的比较开心。”

“是吗？”郑宥轻挑一侧眉毛，有些戏谑地看着他。“那我还挺荣幸的。”

林佑收回视线，头微微埋下，脸上的笑意却又深了些。

两人吃饭期间，手上夹菜的动作没停，话也没停。

林佑突然想起，除夕马上就快到了，他看向郑宥自然而然地开口问道：“对了哥，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多久回家啊？”

郑宥夹菜的手一顿，在思索几秒后抬眼看向他。

“我过年就不回去了，工作上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实在是没有时间。”

“那有人会和你一起过年吗？”林佑说完后突然有些后悔，好像不该说这句。

郑宥抿了抿唇，微笑着摇了摇头。“大家都要回家过年，我情况比较特殊，所以...”

林佑停下筷子，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等待着下文。

可过了一会，郑宥并没有再说什么，那个所以后面也没了下文。

而林佑也明了，看向他的视线偏向一旁，他不似平常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对于他说的话，他猜想了很多，可无论怎么想，都会回到原点。

那就是郑宥要一个人在这过新年，没有家人，也没有任何朋友。

想着想着，他心情开始变得郁闷，碗里最后的那一口饭也没心情再吃下去。

郑宥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筷子没有再动，两只眼睛盯着碗里的菜一动也不动的。

“佑佑？”

林佑猛地抬头，眼睛里满是疑惑。

“在想什么呢？想这么入迷。”

“没什么”林佑赶忙拿起碗，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完，然后又再次把碗和筷子放下。“我吃完啦！”

郑宥见状无奈地点了点头。

林佑从一旁扯过一张纸，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嘴，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难以开口。

最后，他鼓起勇气，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油。

“哥，今年除夕我们一起过吧，可以吗？”

郑宥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回家？”

林佑装作一脸麻烦和苦恼的样子，抿着嘴摇晃着脑袋。

“我爸妈今年过年要在外面出差，我可不想一个人，咱俩一起搭个伴多好，况且寒假本来就没几天，过完年后就马上要开学了，我也懒得跑。”

林佑看着郑宥装作从容的样子，说完这些话后他不知道他是否会相信。

郑宥听完那番话后，心里五味杂陈的。他其实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知道他是要陪自己。

可出于理性，他不应该答应，可要是出于他自己的内心，他好像没办法拒绝。

看着他一脸期待地等待着回应，郑宥心里被某种东西狠狠击中。

他没有再犹豫，他选择遵从内心的决定。

郑宥此时的眼底有些泛红，整张脸都多了些血色。他嘴角上扬，轻轻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今年就一起过新年吧。”他走到林佑面前，微微蹲下，然后伸手抱住了他。“佑佑，谢谢你。”

林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吓住，但他的双手却下意识地扣在了他身上。

他的这一句谢谢好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那么之前的铺垫他也早已看穿。

林佑拍了拍他的背，窝在郑宥颈窝的他脸上露出笑。

“不客气。”

-

迎接除夕到来的前几天，他们一起来到超市购置年货。

他们一起给家门贴上春联，一起打扫两间房子的卫生，又一起准备除夕夜那天的年夜饭。

整个过程，两人乐此不彼。

除夕那天早上，林佑下楼来到郑宥家。

他推开门，郑宥注意到他来了后就马上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将手背在后面向他这边走来。

“除夕快乐，佑佑。”说着就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手里那个厚实的红包递到他面前。

林佑看到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行啊哥！这个我不能收！”他一脸慌张，将那个红包推到郑宥面前。

郑宥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将红包放在他手上，又手动地将他的手合上。

林佑看着他的表情里，写着不可以拒绝这几个字。

他看了看手中的红包，又看了看郑宥。

场面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

“收下吧，过年怎么可以不收红包呢，你愿意留在这陪我过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了。”

说完这话他又拍了拍他的手。

林佑看着他，又看向被他的大手包裹住的手，他点了点头。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哥哥！”

郑宥听后，一把将他揽到胸前。

“不客气啊小朋友。”

-

晚上，他们两个同盖着一张被子，坐在郑宥家的沙发上。

此时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对于林佑来说，在以往的除夕夜里，他从不看春晚，而今天破天荒的，他看得津津有味。

郑宥拿起一个橘子，扒完皮后又将他一分为二，递到了林佑面前。

林佑转过头，接过橘子后看着他笑着说了声谢谢。

郑宥看着他，眼底里满是欢喜，他没有再把视线放到电视上，目光依然聚焦在林佑身上。

林佑看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那直勾勾的目光。

郑宥手中的那一半橘子没有动，坐在沙发上也仍然是那个姿势。

渐渐地，一股别样的情绪开始在他心头涌现。

不知道看了多久，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是因为林佑的突然转身。

“哥，快十二点了，咱们去放烟花吧。”

郑宥啊了一声，然后紧急将视线移向别处，“好啊，走吧。”他四处地寻找着手机，试图掩饰他此刻的慌乱。

林佑指了指一旁，开口道：“你手机在那呢。”

郑宥哦了两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找到了手机。

“走吧。”他率先起步走在前面，林佑迈着小步伐跟在他身后。

郑宥不经意地做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但在下一秒后又马上恢复原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心虚。

在仔细的一番挑选过后，两人带着烟花来到了小区的空旷地带，此时的这里，有着许许多多的小孩正围着那小烟花喷出来的花火玩耍，很是热闹。

林佑从那各式各样的烟花里拿出一捧仙女棒，他抽出两根抓在手里。

郑宥从袋子里找到打火机，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当那温热触感袭来，林佑那一瞬间仿佛被融化了似的，一股酥酥的力量传遍全身。

在小区暖黄的灯光下，郑宥站在林佑的身后，他抓着他的手，为他点燃手里的那两根仙女棒，随着那好看的火花蹦出，郑宥松开手，然后叮嘱道：“小心点，别拿太近。”

林佑看着那跳动的火花，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兴奋看向郑宥，然后将其中的一根递到他手上。

郑宥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他的快乐也一并传递了过来。

两人挥舞着手中的仙女棒，脸上都笑的灿烂。

突然，伴随着砰的一声，一缕烟花在天空绽放。

林佑看向天空，眼睛都瞪大了些。

他拍了拍一旁的郑宥，然后指向天空。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天空的烟花绚烂又夺目。

新的一年到了。

就在下一个瞬间，两人同时转头，视线就这么措不及防地撞上。

郑宥嘴角上扬，率先开口：“佑佑，新年快乐，高考加油！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林佑笑着垂下头，手捂着拳头清了清嗓子后，认真开口道：“谢谢哥的祝福，那么我就祝你工作顺利，天天开心。”

郑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也谢谢佑佑，你也要天天开心。”

-

开学的前一天，郑宥和林佑围坐在书桌前。

一个在处理工作，一个在刷题。

两人互不干扰的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突然，林佑发出的一声啧打破了平静。

郑宥听后，停下手中的工作，往他那看去。

“怎么了？”

林佑咬着笔头，一脸痛苦的样子。

“这道题我死活解不出，好难啊。”说着他就做出要哭的样子。

郑宥听后嘴角微微上扬，他从林佑手里接过那本习题册，又拿过他手中的那只笔。

“我来看看。”

林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好奇心在瞬间被勾了起来。

他把椅子移得离他更近些，头靠到他的身边。

“你会？”

“没忘记的话应该会。”

林佑的目光紧紧盯在他那移动着的手上，看着那一步步写出来的步骤，他心里的质疑早已不存在。

等到结果被写在草稿纸上，林佑翻开答案核对了一遍。

最后，他伸出大拇指，满脸认可地看着他。

“快来教教我这道题是怎么解出来的！”

郑宥装作骄傲的样子点了点头。

“好好好，教你教你，认真听啊。”

-

冬日，屋外冷风凌冽，屋内温暖舒适。

这一刻，他们都在没意识地幸福着。

而时间和事物在推着人们继续往前走，好像有的事必须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