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发来的消息宁辞其实都看到了,但他不愿意回。
他跟方锦熙吐槽说,班上有个帅哥好像喜欢他。
方锦熙女士非常支持,“大好青春就要谈帅哥,放家里也养眼。”
宁辞不好直接怼亲妈说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男人,并且可能是个直男。
自己是24k纯弯,万一以后齐泽幡然醒悟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跟男的谈,宁辞可能得抓刀子惩治渣男。
他脾气极其不稳定,但平时对什么都看得很淡,因为宁辞什么都不缺,家庭和谐,自己的爱好父母支持,所以没什么能让他生气。
除了渣男。
他除了玩配音还玩COS,并且算是个大神了,作为嘉宾也去过好几场漫展,因此知道的八卦特别多。
尤其是基圈,身体又脏长得又普的恶臭男到处都是,他自己的女粉里还有被直装基祸害的。因此宁辞对现实里的男人真没什么好感,即使他自己也是弯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第一次看小黄漫的时候就对那种男男□□能立起来,看男女就面色寡淡宛若太监。
其实齐泽吧,和他接触的男的也不一样,至少不是人面兽心,其他人一听他是男的还整天女装,要不就骂变态要不就露出猥琐表情。
齐泽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性别,他什么也没做。
现在看看,人的确好看。
耀眼的灯光下,整个会场被酒液染成了香槟色。
宁辞喝得有点醉了,对面的齐泽却一口没动,他是真的守规矩,说成年之前不让喝酒就一点不碰。
木头呆子。
恍惚间宁辞也只有这一个想法,耳边传来舞池的音乐,搞得他整个人晕晕乎乎。
宁辞忽然放下酒杯,起身走到齐泽身前站定,他弯下腰讲齐泽的头抬起,突然笑了,“帅哥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宁辞第一想法是自己怎么这么轻浮,好像在调戏良家妇男。
齐泽偏过头,皱起眉,“你喝醉了?”
对,喝醉了。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已经回答了,便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齐泽赶紧起身把要扑过来的人扶起,去找自己父母说了声便要带着人离开现场。
齐父看了眼自己儿子扶着的人,有点诧异,随后被老婆拉回去了,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齐泽就当他俩都同意了,反正他爸不能发表意见。
到了走廊,宁辞越来越觉得晕,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酒,后劲特别大。
地毯铺得很厚,他觉得自己泡在海里。
终于抓住海上的实木,他晕乎乎地拽近了些,“好想吐……”
齐泽有些微微的洁癖,一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就想离开一点,却没能挪动脚步,“我们先出去?”
宁辞胡乱地摇头,又抬头看他,那眼睛实在水润,看不清他眼里究竟是什么。
下一秒,齐泽的领口被拽住脑袋强行低下,他很快尝到了酒味,有些苦,还是热的。
齐泽平时很聪明此刻大脑直接宕机甚至忘记推开他。
时间无限拉长,宁辞终于放开了他,歪着头看了半天才说:“你果然是直的。”
“被人亲了还这么冷静,要么有问题要么不喜欢。”
齐泽不想知道他说的什么有问题……
只不过还有个问题,自己对宁辞是什么意思?冉时徐洋那两人说他喜欢,他只当是玩笑,但齐泽很清楚,不喜欢的话不可能被人亲了还能这么冷静,甚至……有点食髓知味。
“找到了。”
耳朵被宁辞的手碰到,他一路滑到了耳垂,“耳朵好烫,原来你会害羞啊。”
脑子里仿佛爆炸了,齐泽把那只作怪的手抓住,呼吸在一瞬间变得紊乱,“宁辞,你醒醒。”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亲你了。”他抽出手揉了揉红掉的地方,笑道:“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确认一下。”
他说着就要走,齐泽便拉住他,看上去还有些生气,“你确认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的方式,就是抓着他亲?”
宁辞脑子转得很慢,好久才摇头,“没有啊,我第一次亲。”
这下力气散了,宁辞很轻易地甩开他,嘴里哼着流行曲的小调走了。
留下齐泽愣在那,嘴唇终于传来疼痛感,这是破了吧。
果然是初吻,没经验。
回去睡了一觉的宁辞被梦吓醒了,他梦见自己把齐泽怼在墙上摁着亲了。
很快他发现不是梦,因为自己的确,去了晚会,身上穿着梦里那件衣服。
完球。
接下来他更加要回避齐泽的信息了,虽然那之后齐泽一反常态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
也好,说不定对方喝高了忘了呢。
千逃万逃,还是开学了,好死不死,他们依旧是前后桌。
齐泽没提起那件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两个人却都各自心怀鬼胎。
翻了春,天气也暖和起来,学校的活动一个接一个,上学期因为各种原因被推迟的运动会终于变成了春季运动会。
由于报名人数实在太少,班主任提议每个人必须要报一个。
宁辞报了掷铅球,因为他知道第一轮自己就会被刷下来之后就可以安稳玩了。
他不想去打听齐泽的,奈何齐泽在班里的人气实在高,很快宁辞也知道了。
一个五人六足,被强行报上,一个接力短跑,被强行报上,一个男子长跑,被强行报上……
宁辞和周围人谈到这事的时候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并说:“其实他还可以打篮球。”
其他几个女生附和道:“对对对,他个子高,看着也瘦,我都不敢想打篮球跳起来时露出的腹肌有多好看。”
“不过感觉还是隔壁班的更好点,齐泽脸虽然好但性格太冷了,果然好的都在别的班。”
“隔壁?那你不如看看冉时,是你要的长得帅,性格也算好吗哈哈哈哈哈。”
“滚滚滚。”
大家一致觉得冉时不好交往,他老实笑眯眯的,却会突然冷下脸,情绪俗称阴晴不定,但宁辞觉得还好。
就班上那铁打的三人组,虽然除了徐洋另外两个都有些怪,宁辞还是觉得他们也不算什么坏人。
因为齐泽的原因,徐洋冉时两个人还比较照顾自己,即使宁辞觉得自己并不需要。
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宁辞这才注意到原来是刚刚讨论的主角回来了。
那三个人里徐洋永远是气氛人员,一个一般一句不会,一个偶尔回一句怼得他哑口无言。
“宁辞,看我呢?”
冉时突然出了声,惹得其他几个人笑了起来,不过下一秒就被齐泽一张纸拍脸上了。
后者气压有点低,坐上座位后抓起草稿本瞎划拉了两下。
宁辞忽然感觉有人在戳自己后背,他悄悄伸出手,接到了一张小纸条。
上课铃也响了,周围一圈人立马散开来,他得以在老师进来前打开纸条。
【寒假的事,你还记得吗?】
齐泽并不想就这件事多谈,他也想过了,喜欢就喜欢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是宁辞一句话都不说,一学期过半他们甚至没说几句话。
宁辞早前就说自己喜欢男的,但齐泽又想,也不能是男的都喜欢吧,虽然宁辞都亲他了,但什么也没表达。
这种关系还不如做那种暧昧的同学。
宁辞此刻慌得一批,绞尽脑汁最终老实地写了。
【不好意思】
这之后又没有消息了,宁辞总觉得齐泽生气了,但那张木头脸上又丝毫看不出情绪。
算了,不就是小年轻青春期躁动一次吧,谈谈谈。
但是齐泽根本不给机会,话都不带说了。
宁辞约出了齐泽的左膀右臂,如实说了苦恼的事,最后问:“所以你们能告诉我他喜欢什么吗?”
徐洋仿佛在梦里,“我以为你们已经谈了结果不仅没他还闹脾气?噢听听,我的上帝啊齐泽竟然在闹脾气……”
宁辞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徐洋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我俩都单身狗不懂。”冉时无所谓道,接着轻笑出声,“我的意思是,在面对不同的人时,送同样的东西得到的反馈是不一样的。”
对此徐洋非常赞同,“而且他什么都不缺。”
虽然这次毫无收获,但宁辞和冉时徐洋俩熟了起来。
但即使是这样,他和齐泽的关系依旧不尴不尬。
宁辞哪能受得了这委屈,他一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的人,现在竟然要费心去和这个木头呆子周旋?
他将一瓶还冒着白汽的冰水重重磕在齐泽桌上,冷漠开口:“喝。”
齐泽抬头看了眼,正欲开口对方又转了回去,只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他同桌冉时此时显得有些辛灾乐祸,“这是不干了撂挑子了?”
一瓶水就这么在心上压了好几天,齐泽头一次觉得自己原来是个胆小鬼。
高二的三月,齐泽看着高三年级那边举行着百日誓师,他们高声念着致辞,虽然一个个看起来并没有多精神昂扬。
齐泽忍不住想,高中结束了之后呢?
这天下午放学,他没走,宁辞也在教室。
“我说。”宁辞转过身一手撑在他桌子上,“你给个准话呗?”
这话实在突然。
齐泽是个情绪感知很迟钝的人,在他眼里,宁辞就是莫名其妙不理自己,现在却突然说着这话,他人已经快冒烟了。
那张脸实在好看,下午金黄色的夕阳透过玻璃钻进教室,洒在宁辞脸上的颜色让他的睫毛都变成了浅金。
齐泽忽然伸手去刮了下那道长睫,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他又迅速撑着额头开始去盯桌面上的书。
手臂被宁辞拍了两下,齐泽想开口说“对不起”,但宁辞的话没给他说这话的机会。
“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他迅速抬头盯着眼前笑眯眯的人,宁辞又说:“既然不太会说,我就代劳了。”
“没……”
“不喜欢?”
“不是……”由于想到刚刚的错误,齐泽又摇头,然后才说:“喜欢的。”
宁辞突然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嘴角,“这才对,你这张脸不笑真浪费了。”
……原来他喜欢我的脸。
宁辞当然不知道他那内心想法,像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别扭的人?要不是我开窍得早人又好,谁理你那小学生心思。你倒好,还一个人在那生气了。之前没理你是我没考虑好,本来你就是这样一个呆比样子,我再不主动点怕是要十年生死两茫茫了……不太对,好像不能这么形容。”
他收回手,深呼吸一口,语气几乎郑重道,“总之,最后问你一句,阿泽,谈不谈?”
教室到处都寂静无比,心跳声仿佛都能被听见了。
半晌,齐泽才像回魂一样眨了下眼。
“你说话啊,真木头?”
齐泽突然站起,上身越过桌子又弯腰不管不顾地朝着记忆里那个方向吻去。
“喂,别——”
桌面的书籍在慌乱中被弄到地上,齐泽一点不去管,只顾着嘴上的吻。
结束后宁辞欲哭无泪,“我想说我涂了唇釉……”还有,齐泽的吻技和自己一样烂。
齐泽摇头,一手擦过他的嘴角,花掉的颜色被他揩到指腹,“还是好看的。”
这话除了直男还有谁能说出来?
宁辞赶紧掏出镜子去补,还小声嘟囔道:“早知道用防水的了……”
他瞥了一眼盯着自己人,“看什么看,给你涂?”
齐泽摇头,然后出乎自己意料地问了刚才就想问的问题,“你喜欢,我的脸,还是别的什么……?”
沉默,异常沉默。
在齐泽以为自己不该问这个正打算道歉的时候,宁辞合上了唇釉盖子,“我当什么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笑道:“这题我会,首先,我不是感动你这人能喜欢我这么久还憋在心里。其次,比你帅的那么多我还不是只喜欢了你?有那时间自闭,不如想想——”
“怎么和我经营这长达几十年的关系吧。”
“啊……哦,好。”
“不愿意?我可说好,我大概率只会谈这一次,以后你腆着脸——”
“愿意。”不善表达情绪的人终于勇敢了一回,“我很喜欢你,大概是……一见钟情,以后也会更喜欢,所以,我很愿意。”
黄昏的教室,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即使都还对所谓的未来不甚了解,却早早应下了诺言。
所幸,未来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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