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及安自然地帮崔俪兰理了理鬓发,云淡风轻道:“姐姐不是说去去就回,怎地让我好等?”
崔俪兰虽说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在与裴及安做戏,可耳根还是热了。
陆峥看着眼前举止亲密的二人,厉声质问:“你是何人?”
裴及安眼神纯净,好似才发现外人在场一般,无辜反问:“我?”
陆峥怒目圆睁,狠狠瞪着眼前这个风采出众的年轻公子,他是那么俊俏又有生命力,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裴及安似乎害怕极了,柔柔弱弱地往崔俪兰身后一躲,崔俪兰下意识护着他,反瞪了裴及安一眼好似他吓着了他。
“崔俪兰,我在问你,这是何人?”陆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火急火燎地追问。
崔俪兰笑靥如花,主动伸手挽住裴及安,将裴及安拉得更近,二人之间呼吸可闻。
“这是我家卿卿。”
陆峥怒目圆睁:“大胆!你胡说什么?”
“怎么?就允许你将娇滴滴的远、房表、妹养做外室,我就不能置一房知情知趣的卿卿了?”崔俪兰眼波流转,好一副毫不在乎的肆意风流样儿。
“你……”陆峥手指颤抖着,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可是我永宁侯府的的夫人。”
陆峥看着两个人自然的像一对璧人,心里的恨意如野草蔓延般吞噬他本就不多的理智。
崔俪兰嗤之以鼻,照旧和心安理得地和裴及安“贴贴”。
陆峥看着二人贴近的很,崔俪兰脸上还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发自内心得瑟的笑,那么明媚动人,竟然有几分让他觉得煞是美艳。
“崔氏,你如此行事,不过是想引得本侯回心转意。”他语带得瑟,“你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本侯的注意。”
“???”
“崔俪兰,我知道我和如烟的事让你不舒服了,你在乎本侯。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打理好侯府,你永远都是永宁侯府的当家主母。”陆峥颔首,语带骄傲。
是他思虑不周了,以柳如烟的身份确实担不得侯夫人的位置,崔俪兰出身高贵,品貌出众,堪堪可配他这个侯爷。
“你在说什么胡话?”崔俪兰没空理会柳如烟的眼刀子,差点被陆峥这一番话整破防。
不用看也知道弹幕已经开嘲讽了,一片骂声。
【yue,这是什么古早油腻发言】
【我尴尬地替这位大哥抠出了三室一厅】
【恭喜在场各位达成优先膈应权成就】
【普信男天花板】
【陆峥,你应该来卖保险吧,你丫的够自信】
“陆侯爷,我今日来,是想要拿回我的嫁妆,我好像没看到你所说的银钱。”她可不是来听你废话看你开演的。
“俪兰,我……”陆峥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崔俪兰嘲讽地看着他,陆峥心里有点不对劲,还是正色道:“崔氏,过去是本侯有所疏忽,但也是你有错在先。本侯爷以后会给你子嗣,你的孩子是侯府世子,看在这个份上,你把欠条给我。”
崔俪兰只知道陆峥无耻,没想到竟然无耻之尤到这种地步。
“陆、侯、爷,你在说什么梦话?”崔俪兰怒极反笑,她也不想装了,“如果你觉得我不配为你侯府主母你对我崔俪兰不满,大可以与我和离,何必羞辱我崔府。”
她眼神锐利:“还是说,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其实是你有错在先,而不是我,崔氏女,有过无后。”
陆峥没想到她会断然拒绝,其实这个主意是他临时起意改的,他无视了柳如烟委屈巴巴的脸和陆母震惊的眼神,他只是鬼使神差地希望崔俪兰可以接受这个提议。
他只是想利用崔俪兰,可这都是他受了委屈,为了侯府和自己的前程。
裴及安敏锐地蹙眉,眼神一沉,这个狗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看着觉得碍眼,好想铲除他,怎么办?
陆峥生了一副好皮囊,不然也不会三年前骗得崔俪兰团团转,还让柳如烟死心塌地跟着他做外室。
他见崔俪兰软硬不吃,脸上一贯伪装的温润和深情尽数褪去,转而阴狠地一笑:“哦?是么?”
陆峥上前一步,逼近了崔俪兰,她身上没有那股子脂粉香,反而有一股子清新好闻的味道,他深嗅一口,沉声道:“崔俪兰,你伶牙俐齿,本侯说不过你,但你莫要忘记了,你不仅是永宁侯府的夫人,更是清河崔氏的女儿。”
他阴险一笑:“你祖父崔老,身沐皇恩,正值入阁拜相的紧要时期,朝中多少眼睛盯着,还有你父兄,你还不知道吧?陛下钦命前往江南督办漕运,你说要是因为你的事情分了神,出了纰漏……谁人担当得起?”
他的眼神死死盯住崔俪兰,满意地捕捉到她脸上神色细微的变化。
他乘胜追击:“你说你是要逞一时之快,用你崔家满门的前程、父兄的性命,来换一纸和离书,还是乖乖认命,继续做这永宁侯府的侯夫人,保你家族平安?你自己选。”
这番话,如寒冬腊月的惊涛骇浪般铺天盖地而下,打得崔俪兰是遍体生寒。
是了,她这段时间顺风顺水太久了,久到已经差点忘记了陆峥是怎么样一个阴险狡诈,心机深沉的狠角色了。
她的手心有些发汗,正在这时。
“姐姐。”
一直安静立于身侧的裴及安,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一触即放,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让她的心不再紧绷。
方才那个弱小无辜柔柔弱弱到需要保护的裴及安仿佛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高倨傲的男人。
“陆侯爷。”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裴及安一脸云淡风轻。
他双手微微歪头,唇边挂着淡笑。
“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崔姐姐需要在崔家和你之间作出选择的?”
“你大可以试试,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能不能动崔家分毫。你也可以试试看,是你的弹劾先到达御前,还是你永宁侯府‘构陷朝臣、窥探圣意’的罪名先下。”
【安安霸气】
【小绿茶也有这一面】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陆峥只能眼睁睁看着崔俪兰带着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裴及安大摇大摆扬长而去,这场对决,他虽然没输,但也没赢。
崔俪兰从侯府出来的时候,裴及安静静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不发一言,走了很远。
晚风带着暖香,渐渐吹散了心上挥之不去的阴霾。
裴及安落后她半步,目光始终锁在她紧绷的后背。
见崔俪兰没出声,只当崔俪兰不高兴,赶紧快步与之并肩,安慰道:“姐姐,不要难过,为了一个渣滓不值得,你还有我呀。”他语带冷厉,“若是仍觉不快,我自有一百种法子让他后悔。”
崔俪兰停住了脚步,她看向暮色下那个青涩的少年,少年人眼底的担忧与戾气交织,却奇迹般地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感觉。
她忽然笑了,若云开月明。
“我没有难过。”
裴及安心中一动,恰好二人已步入寂静无人的巷弄,他的手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坚定地把她攥在手心。
“姐姐,崔大人他们深谋远虑,你不必担扰。”
温热的掌心让崔俪兰回过神来,她没有立刻抽出手反而回握了一下,随即松开:“祖父和父亲一向慎重,在朝中也中立,我并非担担忧这些。”
崔俪兰忽然想到了什么,蹙眉,摇了摇头:“今日之事,我本也没想得到什么解决,只是有些不忿,这世道终究对女子这般不公。”
而且,今天的事,让她更加的觉得陆峥心思复杂,好似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
弹幕剧透也有限,而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好像已经打破了“原剧本”的一些“剧情”。
那么弹幕的剧透,就会更加无力。
这是好还是坏呢?
然而她这种不忿并未持续太久。
崔俪兰回了房间以后,立于窗前,看着庭院中被风吹动的树梢,思忖了一下,灵机一动,她坏笑道:“看来,这侯府是平静了太久,都不知道什么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眼下这种岁月静好,你们且过且珍惜了。”
她转身向书案走去,提笔写了一封信,叠好塞入信封,用火漆封口,交给亲信,仔细嘱咐了一番。
一想到侯府的日子很快就不会这么“枯燥乏味”,陆峥和陆老夫人一定会非常“感激”她,她顿时心情大好,猛然推窗,看着外面惊起的飞雀,笑容慢慢扩大。
她这个笑,有点腹黑有点狡黠,正入裴及安眼里,拨动了那根心弦。
他的崔姐姐,好像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般弱质纤纤呢。
她不是笼中雀,亦非掌中花。
这样子的她,让他越来越期待了。
是夜,书房暖灯依旧。
崔俪兰和裴及安,二人对坐在书房案前,共商大事。
两人面前摊开的并非风花雪月的诗词书画,而是舆图与京城错综复杂的势力图,旁边还堆着已经看完的账本儿。
“姐姐真厉害,这么快就把账册全部看完了。” 裴及安又开始了夸夸模式。
崔俪兰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那是,我们贵女打小就学这个。”她蹙了蹙眉,不过我还得去一趟田庄和铺子,这账看着总有些不对劲,若是按照这些产出,今冬收成难保不会打折。”
裴及安点点头,手中握着朱砂笔,对崔俪兰道:“姐姐你看,这是和陆府有往来的关系。”
“陆峥以为搬出我祖父和父兄前程,就可以拿捏我。简直异想天开。”
她也不知道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一边拿着崔家的好处,占尽便宜;等到了用够了,就开始“兔死狗烹”弃之不顾。
“他想逼我们就范,我们就拿出点东西来好让他看看,到底是我们崔府实力硬,还是他侯府根基软。”
敢动她崔俪兰最在乎的家人,陆峥这次是死定了。
崔俪兰脸上的决绝,与初次见面时候的闺中女子一贯的软弱有着天壤之别,却让裴及安越发移不开眼,他点点头:“没错,陆府窟漏甚大,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些与之往来的也可能有问题。”他主笔划过,圈出几个可疑之处,“我们就从这些人家入手,说不定可以有意外之喜。”
“陆峥敢威胁姐姐,肯定是有把柄在手。他要弹劾也只能通过言官,那我们还可以有一个让所有言官三缄其口的法子。”
崔俪兰忽然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定定地看了半晌,他的侧脸在烛光下分外柔和,叹气道:“你为什么要帮我?甚至动用你可能想不起来也不想想起来的势力?”
裴及安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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