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黄二浑身一抖,“哎呀呀”的叫起来。

她的手心极软,握住他,令他即刻汗毛全竖立起来。黄二侧耳细听,冯安安呼吸吐纳,的确仍在睡梦中。听外头也是只下雨暂无雷,那为何一道闪电就霹进黄二心里?

震惊退去,黄二发现,被她抓着感觉还挺安心的,便细细品味了会……却又摇头,他花心是花心,但可不好娈童啊!正打算把冯安安的手甩掉,她却抢先丢开他的手,是狠狠甩掉那种。

感觉带着恨。

冯安安缓缓将双手护在胸前,沉睡之中,仍似刺猬自我戒备。

黄二瞧着她的样子,又有点怅然若失。

肖抑这边,先是将随崔杉上山的小兵全部单独提审,各问一遍,大家都说,当时在场的,只有将士和挑夫,没有任何行客经过。

肖抑审完,挑出这群小兵里最老实的两位,带上山去。由他俩指认地点,肖抑亲自查看。

山顶诚如所述,毫无遮拦。

陡得很,连树也无。

站在事发的位置望去,四处远方都是很空旷的,一览无遗。

根本藏不了人。

肖抑疑惑了,别说藏凶手,单说这无阻碍的地儿,凶手是以什么为界施幻术呢?

他仔细思索,凝视蓝天发呆,又凝视远方出神,最后凝视脚下的大石块……等等!这些石块刚好到人膝盖以上,腰腹以下,一共有几十块块,散落在四五处。

肖抑问两个小兵:“当日此地,这些石块是这么摆的么?”

两个小兵回答得一样——不是。那天石块似乎都在更远的地方,环绕分布。大家把石块当椅子,坐着躺着。

肖抑道:“尽量回忆,你们重摆给我看看。”

两小兵边回忆边摆,不一会儿摆好:“大人,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可能有一两脚的差距。”

肖抑一看,顿时通透了。乾、兑、離、震……石块当时是环绕起来,八卦成圈!

竟然以八卦阵做屏障,亡人之心忒狠!

当日,玉石封箱肖抑在场,是满满一箱,没法再装人,箱子也没暗格。

而幻师必须在界限以内。

所以,山上施幻的凶手,在小兵之中。

与夜里箱子里的女人合谋作案。

来山上一趟,收获颇丰。肖抑道:“回营——”

与两小兵先下山,而后骑马,赶回营地。

一路上,原本停了的雨淅淅沥沥重下起来,越来越大,道上多积洼坑,马蹄踏处,泥污四溅。于是瑶城派来的特使,恭候在离大门最近的帐门口,见着的是这样一幅景象:三匹马驰骋如电,由远及近,正中之人白衣白袍,上身稍稍前倾,比左右两人的身形挺拔太多,相较之下,极为出彩。他呵着马狂奔而来,激得左右泥土高高扬起,却不觉沉重,仿佛自带了轻盈澎湃鼓点,到了近处,见此人面容俊逸,肌肉韵动极富张力,特使不由看呆了。

还是肖抑翻身下马,听人报讯,赶至特使身边,抱拳问道:“特使前来,所为何事?不若先进营续茶,慢慢说来?”

特使反应过来,从袖中抽出卷轴,喝道:“副将肖抑,跪下接旨!”

肖抑闻声下跪。

特使宣道:“皇帝敕曰:夏五月初,朕闻定北变故,不甚扼叹。深感军帅梁氏成材多年戍边之功,赐祭葬,谥怀翼,追赠左督。戎将乃国家之干城,朝廷之砥柱,不可一日无。兹特授抑暂领总兵之职。彻搜彻查,如敕勿怠。”

特使收了圣旨,递给肖抑,笑道:“肖将军,接旨吧?”

肖抑双手高举过头顶,恭敬接了,才站起来。

特使弯了弯腰,问他:“变故查得怎样了?真凶可以头绪?”

肖抑道:“暂时还没有进展。怪力乱神,非一时半日能解。”他是站在帐外接的旨,雨点全打在他身上,水粘着肌肤也粘着衣,肖抑紧紧攥着卷起来的圣旨,手不自觉收紧。圣旨是黑牛角做的卷轴,背面是祥云瑞鹤,四角是翻飞的银龙。就像他一身白衣,站在风雨中,风吹起鬓角的发丝,和他白色的发带一起,飘在前额,飘在颊侧,与剑眉星目一齐飞扬,下巴与鼻梁都有着好看的下划线。

*

凉玉镇外头是没有河的,去过南方的凉玉人回来,总要念叨着筹款挖条护城河。

仿佛有了护城河,凉玉就能高大上起来。

肖抑领着冯安安和黄二,由南门绕进凉玉。

天气不算热,但临近晌午,日头晒人,三人都带了小帽。

因为穿着军服,三人一进镇,好些个游散小童蜂拥过来,找军爷们讨钱。

冯安安偷偷观察四周,甚是警惕,但见小童衣着褴褛,目光可怜,却又忍不住给了他们一些铜板。

起先,听到肖抑要带他俩去凉玉时,冯安安是拒绝的:“带黄二去就够了,作甚带我?”

她怕,万一遇着云敖杀手怎么办?

肖抑却想带她去,一来黄二只知道是去吊丧慰问,不知内情;二来肖抑走访梁家,调查查幻术相关事宜,她一同去,能帮上忙。三则,她不能一辈子窝在营地里吧,总要出去的!

肖抑许诺,有他在旁,纵使有杀手,也会护她周全。

冯安安仍不肯,说他别以为暂代总兵,能力就大了!

肖抑便笑道:“夜观星云,明儿是个大晴天,到时候借口太阳晒我们都戴顶小帽儿,瞧不出面目的。”

冯安安嘟嘟嘴,这才没说话。

但第二天出发,还是给自己妆了胡子做掩饰。

黄二盯着她瞧了半天,往常没见着,今儿冯大嘴唇周围,怎么长出一圈短短的胡茬啦?

冯安安怎么可能跟黄二说实话,胡诌过去:“每天都长的啦,只是今日忘了刮胡子!”

黄二点头,心想一起住了好几天,没撞见她刮胡子,点子低。

南门口竖着个木牌楼,有斗拱有屋顶,柱檐雕花,左右分别雕着娥皇和女英,正中正面书着“贞节”二字,反面写着“赵王氏守节坊”。三人都从牌楼旁边绕过去,冯安安忍不住眺了一眼,问道:“这纪念谁呢?”

肖抑道:“前年凉玉有一妇人,夫姓为赵。其夫死后,有人求娶妇人,妇人不仅拒绝了来人,而且不再进食,殉节而死。为表彰其‘贞义’,立此牌楼。其中‘贞节’二字,乃吴太守亲题转拓上去的。”

冯安安低声囔起来:“哎哟,这种牌楼推倒了才好哦!”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放肆!”肖抑呵斥道,“你又在放什么厥词!”快快住口!她来从小就在男女之防上略微出格,这两年去了云敖,沾染北地风气,这人是彻底放开,离经叛道了?

冯安安才不会听肖抑的劝阻,继续讲道:“自个的命是自个的,作甚要为别人牺牲?”活着多难得啊,像她天天怕被追杀。

“阿大,你没读过书吧!”黄二插话道,“这不是牺牲,这叫‘妇无二适’。”

“呵——”冯安安轻蔑地笑出声,“既然有‘妇无二适’,那为何没有‘夫无二适’。娘子死了,相公要不要殉节?嗯?”是饿是烧,让那些大男人们自己做个选择!

“你这话大错了!”黄二反驳道,“夫为妻纲,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

黄二抢话快,语若连珠,肖抑反倒插不上话——不知怎地,今天讨论起这个话题的他,内心有点笨,反应慢半拍。

冯安安听黄二这么说,竟不怒反笑:“好、好家伙!”她望向黄二,也望向肖抑,问黄二,也是问肖抑,“我问你们啊,这街上走的妇人——是不是都必须对自家的相公一心一意?相公打她,骂她。甚至想杀她,可相公死了后,她们还得跟着去死,就因为那几句纲常人言?扪心自问,你俩真觉得这样的世间好吗?”冯安安意不平,说完直喘气。她见街上有两三上了年纪的妇人在走动,还好,脸都瞧得清。冯安安去过一趟瑶城,那儿的女人,行必遮面,不管多大年纪。

凉玉靠近云敖,相对较开放,可不能被这些牌坊重收敛回去。

黄二听冯安安这么一质问,有些楞,第一回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自恃爱美人,更爱亲近美人。但却是有原则的,他人.妻,不调戏。他人妾……有时候别人还把自个姬妾孝敬给黄二呢!

但凡亲近过的女人,大都善后稳妥,问题不大。

黄二想想,对待女人,自己算得上温柔且负责的:“我想啊……若我先死了,应不会让姬妾殉节。如花美眷,失却鲜活,多可惜啊!”花儿就该好好绽放。

听到了黄二的回答,冯安安彻底将目光投在肖抑的眼睛上。

肖师兄,你的回答呢?

却不知双目相凝,她是理直气壮,满腔屈愤全都天下为公,他却是心底千回百转,不少私心。

此刻之前,他是坚持纲常的。

但冯安安要他扪心自问,他就真问了问自己的心。

她必须对她的相公一心一意吗?

不。像乌云那种混蛋,越早离开越好。

她必须为了男人去死吗?

不。他从来都希望阿鸾能够活久一点,活得开心,哪怕有些放肆。这样他在有生之年,就能长长与她相逢,再相逢,便也开心。

她必须“妇无二适”吗?

不。绝不可如此!

肖抑心头绞着疼,且闷。

因为,他晓得自个私心之下,是怎样一颗不敢面对,与纲常相悖的真心。

今天检查结果不太好= =上次看指标降了,以为这次会更好,哪知道比最初都高,比正常值高了24倍。所以周一周二还要检查,更新不定期。

但可能正是这样,反而码字时间更多,可以沉浸其中忘掉三次元的事情。

所以今晚更新,明天还能更。

我一般是码一章就放一章存稿,出栈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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