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下来了,比文慈预料的更差,班级十五,年级二百六十六。
忽然就觉得很无力,好像怎么努力都没用。
“哎,我就知道我要把第一让出去。”前排廖清嘉喊道,十分崩溃的样子:“裴珩,你是怎么做到每次物理都满分的,天杀的,谁把我的物理满分偷走了。”
许娴妘“掐”着廖清嘉的脖子:“死丫头,肯定是你把我的理综成绩偷走了。”
“啊——”
廖清嘉头一歪,佯装“死”在许娴妘手上:“娴妘,还我命来——”
林鹤在一边洋洋得意:“嘿嘿,数学竟然有七十五分,裴珩都没做对的题我做对了,四舍五入我比裴珩学习好。”
“做梦呢,少爷。”前排一个男生打趣道。
林鹤“哼”了一声:“人就是要敢梦敢刚。”
许娴妘肘击:“狗东西,后半生运气都用完了吧!”
看着许娴妘四处发疯的样子,林鹤宠溺一笑:“那哪儿能呢?大小姐。”
班上哄闹声不止,但文慈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眼皮耷拉下来,意识慢慢放空,耳畔哄闹声渐渐远去,靠在墙上望着远方的落日,不知在想些什么。
成绩单传到裴珩手上,没仔细看自己的成绩,先找到了女孩的成绩:班级十六,年级二百六十六。
默默将成绩单递给旁人,目光落在女孩冷淡的侧脸上。
也是,谁成绩退步了会开心呢?但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安慰她呢?
成绩摆在这里,或许自己出现在女孩眼前都是对她的一种伤害,可自己就是不忍心她独自忧伤,一个人消化所谓的负面情绪。
“阿慈。”裴珩轻轻喊道。
静默几秒女孩回了神,视线转来时眼底似有微光抖动,但文慈还是扯出一丝笑意,甚至还不忘祝贺男生:“怎么了?恭喜啊,回到第一了。”
不管是年级,还是班级。
裴珩静静注视着女孩的眼睛,冰晶般的瞳仁里涌着罕见的悲伤与焦虑:“阿慈,一次的考试代表不了什么。”
文慈强压下鼻尖的酸涩:“那要是次次考试都如此呢?”
她突然很怕。
原来一年真的可以毁掉一个人,原来天赋许久不用是会被收走的。
可怕的不是成绩,也不是排名,而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归于平庸却无能为力。
“不会的,阿慈。”裴珩目光坚韧:“万事皆有转机,触底反弹。”
触底反弹,可底又在哪里?
文慈深吸一口气,双眸紧闭半晌睁开:“我知道,我不会放弃的,但请允许我悲伤五分钟。”
文慈还是做不到“破罐破摔”。
她很骄傲,无法忍受自己变成一滩烂泥,否则她也不会转来洛城,收拾好情绪拿起笔又投身“题海”中。
*
文惠心的生日恰逢周末,文慈请了周六下午的假,她得赶在周日下午回到洛城,她不想错过周内的课。
中午一点的航班,晚上十点下飞机,推开家门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刚好能卡个点。
屋内漆黑一片,文慈按开墙壁上的开关,门口没有鞋,看来家里没人,文惠心常年加班,颜建业不知道去哪里了。
换好鞋看到客厅桌子上的蛋糕,这是她提前订的。
看了眼时间估计人快回来了,文慈将鞋摆进鞋柜顺手关了灯:她要给老妈一个surprise!
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咔哒咔哒”
门口传来一阵响声,文慈笑着转身站起来,开门的瞬间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颜总~”
女人声音媚得能滴出水:“一会儿姐姐要回来了。”
“不用管她。”男人声音急切,两人进了门甚至灯都来不及开。
借着门外的灯光,隐在暗处的文慈能清晰的看到两个人下流的动作。
“颜建业。”冷不丁开口。
“啊啊啊——鬼啊!!!”
门口女人瞬间尖叫起来,颤颤巍巍的声音响遍整个房间:“颜总,你家有鬼。”
颜建业也吓了一跳,伸手按开灯。
白炽灯光亮起,屋内亮如白昼,隔着大半个客厅,女孩冷凌凌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颜建业擦着脸上的口红印:“小慈,你怎么回来了?”
“她是谁?”文慈目光犀利,边说边朝两人走去。
门口的女人见情势不对,立马开门:“看来颜总今天还有贵客,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拉开门,等不及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了下去。
笑话,圈内谁不知道颜总女儿锦川女子组散打冠军,拳头梆梆硬。
“站住!”文慈朝人吼道。
抬腿朝女人跑去,半路却被颜建业拦住:“小慈,冷静点!”
“砰!”
文慈转身一拳将男人撂倒,眼神狠厉,面无表情,灯光下周身冷寂的像是地狱索命的无常。
颜建业被一拳打趴在地上,酒也醒了大半,从地上爬起来眸中怒火中烧:“你个……”
“咚!”
又是一脚,将男人踢到窗户边,走过去纠起男人的衣领,语气森然:“她是谁?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颜建业被女孩周身的气场镇住,抬眸看到了女孩眼底浓烈的杀意,下意识求饶:“小慈,你冷静一下……”
“我问你她是谁?”
文慈咬牙切齿,揪住男人的衣领剧烈摇晃,眼底的少年意气彻底消散,眼神空洞无比。
“我问你她是谁?”
伸手推开窗户,将男人半边身子按了出去,再次开口:
“她,是谁?”
“小……小慈,她……她就是商场上一朋友。”颜建业彻底慌了,手死死抓住窗户边。
“朋友需要带回家?朋友需要在家门口亲嘴?”手上的力气越发大,甚至可以听到骨头摩擦的清脆响声。
寒风猎猎,女孩身后墨发肆意飞扬,眼眶红透,眼里像含着一汪血水,全身用力到打颤。
可语气又格外冷静:“下地狱吧!”
“颜慈,”窗外寒风越发肆虐,颜建业浑身哆嗦,怒吼道:“我可是你爸,你敢弑父等着一辈子翻不了身,等着死后下地狱吧!”
“早已身在地狱。”
文慈双手死命推着男人,淡漠开口,落下最后的审判词:“今晚一切肮脏皆被涤荡,一切罪恶都将肃清,我和你都要把属于我妈妈的人生还给她。”
恨意此刻占据上风,泪水隐在寒风中:“是你将她拖进这个肮脏的沼泽,而我将她越拖越深。”
女孩眼眸颤动似乎终于释怀,脸上涌起解脱,喃喃自语道:“你和我都是罪人,赎罪是应该的。”
求生意识前所未有的强烈,男人一个用力拽住女孩头发,两人狼狈的跌回阳台。
颜建业死死拽着女孩的头发,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放手!!!”
文慈恶狠狠开口:“不放是吧?”
抬脚狠狠踩在颜建业手上,所幸她的头发够长,颜建业只抓住了发梢。
“啊啊啊——”
男人凌厉哀嚎:“文慈,你……是疯了吗?”
“颜建业,你知不知道你害惨了我,你毁了我一辈子你知不知道?”
文慈背光而站,此刻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泪流满面,笑声癫狂:“现在知道我是文慈了?不想跳楼,没关系,我要剁了你,一块,一块,又一块……”
说完,朝厨房走去。
颜建业此刻浑身疼痛,爬起来都费劲儿,更别说呼救喊人了,只能在地上一点点朝前蠕动。
他知道文慈不是在开玩笑。
厨房灯光是暖色调,文慈找刀的时候看见一旁的保温锅还亮着,伸手按开。
“啊啊啊啊啊——”
听见女孩的哭喊,颜建业浑身一抖,咬着牙爬地更快了。
厨房里,文慈彻底崩溃。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锅里是她最爱吃的玉米排骨汤,是文惠心上班前煮好的,妈妈知道她会回来,特意给她煮的,可一切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
她有最爱自己的妈妈,她的人生不应该停在此处。
“咚!”
菜刀狠狠砍在木制鞋柜上,文慈慢慢在男人面前蹲下,眼神冷厉:“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颜建业抬头看着女孩手抖得厉害,他知道有一把刀在头顶的鞋柜上。
“第一,和我妈离婚,净身出户,以后不许出现在我们两个面前;第二,我现在就把你剁成泥,从马桶里冲下去。”
“我和你妈离婚,我和你妈离婚……”颜建业死死点头。
文慈换了个姿势蹲在男人面前:“不要和我耍花招,也不要想着事后报复我和我妈,你只需要知道倘若你事后报复,我会屠了你老爹老娘这件事就足够了,而且我听说你妹妹最近也生孩子了……”
“不会,不会,”颜建业迅速摇头:“小慈,你冷静一点。”
文慈站起来,从鞋柜上拿起刀。
寒芒乍现,地上人死死捂住脑袋。
头发像细雨般飘了满地,这一簇,那一团,颜建业甚至感觉到有几缕落在了自己身上。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
顶着一头齐肩短发坐回沙发,像个了无生气的木偶。
灯光冷意幽幽,屋内气氛森寒。
头又毫无征兆的痛了起来,死死捏住掌心以至于指尖都嵌进了肉里,眼泪渐渐糊住眼前,所有的景色与光线皆在眼底凝成了小光斑。
“咔擦”
门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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