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晚安。”

陈晏晏被听不太清的说话声吵醒，微微睁开了双眼，模糊看到了从上铺漏下来手机屏幕的微光。

她翻了个身，避开那光。

今晚讨人厌的甜蜜电话粥似乎到此为止。

陈晏晏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隔壁班的林清河，不够清醒的脑袋里掠过那个男生的模样。

桃花眼，皮肤白，下颌线清晰，高高瘦瘦。

陈晏晏曾见过他几次，因没戴眼镜，都看不太清。

开学不过短短几个星期，陈晏晏已经从其他舍友中听过很多次关于林清河的八卦，比如长得还不错，成绩好之类的。

毕竟是舍友丁妍的暧昧对象，时不时会被其他舍友们拿出来调侃几句，想不记得都困难。

丁妍就睡在她正上方，几乎每晚都在和那位聊天。劣质的翻盖手机通话时，声音总是偷偷地漏出来，跑入她的耳朵里。

没日没夜打扰她睡觉的元凶之一，实在是让人难以忘记。

陈晏晏闭上眼睛，呼了口气，继续睡觉。

这周回去，一定要去买个耳塞。

……

翌日，没有睡好的陈晏晏忍不住在数学课上打起了瞌睡。数学老师不好惹，好在他对她也无什么期待，对她要求不高，甚至记不得她。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数学老师已经在讲她听不懂的东西了。

陈晏晏茫然地把剩下半节课听完了，在笔记本上潦草地记了几行字，颇为恼火自己竟然没有好好听课。

下课铃响起，她站起来，准备前往洗手间洗脸，让自己清醒些。

高一年级的楼层在二楼，厕所设立在一班旁边。大约是聪明人更适合闻厕所的芬芳？

陈晏晏出教室门的时候，一般都会把眼镜摘下来，这次忘了。她走出教室，世界似乎都比以往清晰许多。

陈晏晏推了推眼镜，正巧与站在走廊上的男生四目相对。他穿了件白衬衫，眼睛怪好看的，仿佛藏着无边笑意。

就像是……正在对着她笑一样。

“林清河！”

陈晏晏身后有女孩喊着他的名字，像一阵风越过，朝林清河奔去。

原本靠着栏杆的男生站直，望着跑来的女孩子。

“怎么了？”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原来还有颗虎牙。

“你在干嘛？”

“吹风。”

他伸出手，像摸小狗一样，十分自然地摸了摸女生的脑袋，揉乱了她原本整齐的细细软软的头发。

——原来他就是林清河呀。

陈晏晏下意识轻轻“啧”了一声，随即装作毫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她认识那个女生，是她初中同过班的何月怡，不熟那种。

如果没有记错，昨晚与她舍友丁妍打电话到半夜，扰人清梦的也是面前这位。

陈晏晏面无表情地越过他们。

声澜中学的高一年级设了两个重点班，分别是一班和二班。陈晏晏是二班的。

事实上，陈晏晏与林清河的初中都在声澜中学就读。不认识似乎很难说得过去。

但她初中时和现在一样，喜欢待在在教室里学习，空余时间便抓紧时间看看小说用作放松。

林清河的名字对她而言，只有在成绩榜单上看见过。

陈晏晏的成绩算不上非常好，在重点班里排在了中游。

上了高中以后，以前认为能够驾驭的数学和理化生忽然变得陌生了起来，连擅长的政史地难度也增加了不少。

陈晏晏在重点班学得着实有些吃力。

她还是会羡慕那些有空卿卿我我的花季少男少女，看来他们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挺有信心的。

这样也好，说不定当她长大后，回想起来自己的中学生活只有背不完的书和做不完的题了。

陈晏晏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扭开了有些生锈的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模糊镜子中的她眉眼清淡，尚未褪去婴儿肥，额头上还有几颗少女常有青春痘。

军训刚过去没多久，捂了一个暑假的皮肤现在是健康的小麦色了。

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

时值九月尾，南国的温度依旧居高不下。

他们所在的G省位于祖国南端，四季如春称不上，四季如夏倒是比较贴切。

她慢悠悠地走回教室。林清河与何月怡也不在走廊上了。

眼前的景色又恢复到了和以前同样模糊。

陈晏晏的眼镜用了三年了，上一次测度数还在两百左右。或许该同爸妈央求换副眼镜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五放学，陈晏晏把作业塞在包里，走去校门口等公交。

陈晏晏不是声澜镇的人。声澜镇是海州市东边的一个小镇。

海州市比她老家繁华很多。小时候她爸妈就带着她和弟弟来海州打工赚钱，倒也没当上留守儿童。

声澜中学的学生大都认识对方，八卦故事流传得也很久远，似乎每个人身上都没有什么秘密。

陈晏晏在公交站又碰到了林清河。

林清河这次是和一班的其他男生在一起。肤色白皙干净的他穿着普通的校服，在那群黑漆漆的男孩子中看起来依旧格外显眼。

明明大家都军训了，他却像是每天躲在厕所里狂抹防晒霜了。

陈晏晏不由自主被这种脑补画面逗笑，微微勾了勾嘴角，自己偷偷笑了起来。

公交站台上的人挺多，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只手的距离。

陈晏晏没有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但也没有把眼神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公交车到来，林清河和他们班上的男生吵吵闹闹地上了车。

陈晏晏望着他们离去，惆怅于自己等的那辆公交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

高一对于陈晏晏来说，是永远写不完的试卷和听不懂的课。她的精力实在支撑不了自己同时学九门完全不同的课。

焦头烂额的学习让陈晏晏在高一的时光里，都过得很辛苦。

陈晏晏怎能不佩服那些还有时间谈情说爱的同学们呢？

自从看见林清河与别的女孩子举止亲密，她纠结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告诉舍友丁妍——关于林清河并不是什么值得喜欢的人这一件事。

陈晏晏周五放学回家后，在□□上与丁妍假装无意地聊起，问她如果你喜欢的男生还喜欢别人，那你还会喜欢他吗？

丁妍回答说自己不知道。

多年后，丁妍才笑着说，当时以为陈晏晏是找她来解答一下个人情感问题。

……

丁妍在圣诞节来临之际，织了很久的围巾，红通通的，情侣款。哪怕圣诞节那天，声澜镇的温度高达24度，丁妍依旧准备将围巾送出去。

晚自习后，丁妍提着漂亮的礼品袋出了教室门，嘴上是压抑不住的微笑。

舍友们无一不在揶揄她。

陈晏晏跟着笑了笑，然后留下来多写了几道数学题。

没有想到，陈晏晏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宿舍时，丁妍蹲在了地上，抱着自己膝盖哭泣，正被舍友们安慰着。

圣诞节的晚上，整个宿舍都在安慰哭泣不止的丁妍。丁妍漂亮的大眼睛现在蓄满了泪水，叙述起来也断断续续。

“我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结果，他说……他说我们只是朋友，不要多想。”

众人皆义愤填膺地唾骂这位渣男。陈晏晏自然也是其中之一，恨不得大啖渣男血肉。

舍管阿姨来查房，将她们宿舍的灯给熄了，大吼了一声：“再吵罚你们倒垃圾了啊！”

失恋也敌不过倒垃圾的恐惧。

她们乖乖把灯关上，跑回自己床上睡觉。

十六岁的丁妍在床上抽泣。她的下铺同样微颤抖。

电话粥是消停了，可看到漂亮女孩子这么难受，陈晏晏默默在林清河头上打了个红晃晃的大叉。

圣诞节后，除了偶尔能在学校里撞见林清河，其余时候，林清河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

直到高一下学期分了科，陈晏晏才能从忙碌的学习中松了口气。她原本选了理科，想了很久后，又把志愿改成了文科。

分班的时候，他们都班主任很努力地劝一些选文科的学生改回理科。到了陈晏晏这里，班主任对她申请把理科改成文科一事，十分顺从，毫无阻拦。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喜欢理科，其实文科也不喜欢。不过，选择文科，不用宣告天下，她因为成绩差，彻底与理科重点班无缘。

声澜中学的理科师资好很多，学生们也爱选理科，足足有七个理科班。

文科加上美术班，总共才三个班，没有重点班之说。

陈晏晏自小就成绩好，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伤仲永”。其实她也知道，别人才不会在意她这种无关紧要人士。

不过，陈晏晏的妈妈张女士去市场买菜时，卖鱼的阿姨的儿子恰巧也是声澜中学同年级的，选了理科。

卖鱼阿姨说，自家儿子告诉她文科都是成绩很烂的人才学的。

这可把陈晏晏气得不轻，和回家复述的张女士吵了一架。

后来得知这位卖鱼阿姨的儿子在普通理科班里成绩也是中等偏下罢了。

反正她选择的人生，自己会负责。

文科班的生活枯燥且快乐。

陈晏晏学习上一向是个慢热的人，没办法在短时间接收过多的信息量，短时间考不了高分。同时学习那么多科目，她真的应付不过来。

分科后，她多了很多时间学习，终于能弄明白自己学的是什么了。

陈晏晏刚被分到文科班时，成绩排名是年级第十八名。

名次看起来不算特别差，但她的语数英政史地总分加起来才500分。此时尚未启用全国卷，这样的分数连上个好点的本科都勉强。

分班后，陈晏晏起早贪黑地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班级关灯人，终于在高一的期末考试挤进了年级前十。

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好在她这只笨鸟还是能够飞得起来。

全文不长~小故事，努力日更（有时候做不到会请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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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之单向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