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游戏

“张明意,别玩啦!赶紧下来!”张老头端着刚盛出来的菜冲着楼上喊。

“来了来了。”张明意嘴上答应着,腿上却一点动作没有,等楼下的张老头喊过三巡才拉着何序飞速冲下楼。

“明意,你这时间掐的正好。”何春暮刚摆好碗筷俩孩子就站在了饭桌前。

张明意嘿嘿一笑,眼睛瞟到桌子上的满汉全席:“这么丰盛?!”

张老头端上最后一道鱼,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喊多少次跟耳聋了似的听不见。”

“序哥刚有点事,我等他呢。”张明意笑嘻嘻地推到一旁的何序身上,“是吧,序哥?”

“……”

何序瞥他一眼,笑嘻嘻的某人眼睛里全是狡黠,站在晚霞里一片又一片的闪:“嗯。”

“看吧,序哥都承认了。”张明意转过头得意地朝张老头扬了扬下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鱼。

“就知道拿小序当挡箭牌。”张老头笑着撇撇嘴,半分都不相信。

“赶紧来吃饭啦,一会春晚就开始了。”何春暮朝着他们招手。

“来啦。”张明意端着鱼,一蹦三跳蹿到桌子旁。

今晚是除夕,张老头家只有他和张明意两个人,何春暮家也只有她们母子俩,张老头喜欢热闹,总爱拉着何序一家来吃年夜饭,今年也不例外。

为了庆祝何序痊愈,今年的比往年的都要丰盛。

“明意,多吃点,这可是你何姨的拿手好菜。”见张明意喜欢吃自己做的八宝饭,何春暮脸上笑得开心,手上也不忘再多给张明意扒拉几颗蜜枣蜜豆。

“何姨,你做这个太绝啦。”张明意又往嘴里塞一口,对着何春暮竖起大拇指。

何春暮脸上笑得更灿烂:“喜欢吃就好,以后何姨多做给你吃。”

又瞅到张明意一旁安安静静吃鱼的何序,何春暮突然想起什么,笑道:“明意爱吃甜,小序就不爱吃,小时候别的小孩都爱吃糖,我们何序就不爱吃,谁给了他一颗,他攥在手里,捂化了弄得手上粘腻腻的,也不会剥开吃了。”

“不像张明意,小时候走到糖摊就走不动道,撒泼打滚也要买。”张老头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皱在一起,嘴上揭起张明意短来毫不手软。

一旁一直安静的何序掀眼看他,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小时候撒泼打滚的模样。

拿着金箍棒一棒戳在何序脚下的张牙舞爪的中二小孩突然浮现在何序眼前。

好像,也能想象到。

何序被逗得嘴角挂上一抹浅笑。

“爷爷!”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张老头连连服软,笑道,“不知道谁后来牙疼的不行,哭着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糖了。”

“后来牙好了还是要吃嘛。”张明意夹了个蜜枣送进嘴里,蜜枣是何春暮特意去农贸市场挑的,又甜又大,单吃甚至到了甜的发齁的地步,“再说,甜一点多好,要不然吃药什么的多苦。”

张明意小时候生过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病,汤药跟水一样连续喝了一年,那时候他一张嘴,何序他们就知道他刚捏着鼻子喝过药。

药很苦,后来身体调养好了不喝药了,爱吃糖的习惯却保留下来。

“所以说你一点都不亏,记吃不记疼。”张老头端起他的小酒杯一饮而尽。

白酒辛辣,他却喝得痛快。

“还说我呢,你喝的这酒不也是你的糖。”张明意立刻反击。

“我这叫享受。”张老头悠然自得地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餐桌上的话题没完没了,无聊又有趣,热热闹闹。

充当背景音的春晚按时响起;外面家家户户的红灯笼亮起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最后呼啦啦地全响成一片,巷子里的小狗小猫被吓得藏进床底,怎么叫都叫不出来;牌桌上的麻将打出去又推倒,哪里都是人声,喧嚣沸腾。

张明意素来不喜欢看春晚,除了小品能勉强看两眼。

大人们总在春节的时候对小孩最为宽容。一等吃完饭,张明意抓了一把糖塞进口袋里:“我上楼打游戏去了。”

“别玩太晚。”张老头慷慨地挥手。

“放心。”张明意朝张老头挑了挑眉,示意自己听到了。

“小序,你要是想去就和明意一起上去。”端端正正坐在这里看四个小时春晚对正青春期的小孩简直就是折磨,见何序坐在凳子上什么都没说,何春暮开口道。

“嗯,我一会回去。”何序站起身往楼上走,张明意正打开刚刚关上的电脑带上耳机,指尖飞动打cs。

“序哥?你什么时候来了?”一局打完,张明意摘下耳机,头上下左右地放松肌肉,才偏头看到一旁的何序。

“没多久。”

“怎么没在下面看春晚?”

“没意思。”

“……”

合着看他打cs比春晚有意思,虽然这话没错,张明意手按在脖子上掐了掐,但是序哥不是不玩游戏吗?那看打游戏有什么意思?

“那你要不要打一把试试。”张明意偏开椅子邀请他。

“不用。”何序站在他身后,声音不大,近处谁家的火鞭突然劈里啪啦响起来,模糊住所有的声音。

炸得张明意什么都没听清,他大声喊:“你说什么?”

眼前微微弯着背的何序再度张口,几乎是用喊的:“好。”

张明意起身把椅子让给何序,弯下腰按在键盘上给他解释:“W是前进,S后退,左移是A,右移是D,空格是跳跃,蹲下按Ctrl,开火是鼠标,R是换弹夹,基础的就是这些。”

何序的手正按在鼠标上,张明意的手突然覆上来,他左手按在键盘上,右手按在何序手上:“我给你示范一下,就是这样。”

他搁着何序的手指按下鼠标左键,轰地一声,屏幕上的小人开火。

张明意凑的太近,毛茸茸的后脑勺飘来一阵阵洗发水的香味。

“序哥,就是这样,试试?”张明意松开两只手,拿过耳机给何序戴上,“带上耳机,才有感觉。”

耳机的余温还没散去,灼着何序的耳朵,幸好藏在耳机里,张明意什么都看不到。

“左边,左边!”

“快蹲下,前面有人!”

“右边!哥,右边有人!”

……

一场游戏下来给张明意累的不行,坐在床尾气喘吁吁,嘴上不忘贴心鼓励:“挺好的序哥,你第一次打打成这样很不错了,要不要再开一局?”

出乎意料的,电脑前的何序沉思片刻,答应下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何序拿枪沉稳了很多,瞄准开枪躲藏,整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张明意还是在旁边大呼小叫,但频率低了很多。

末了,何序摘下耳机,最沉浸的不是耳机里的枪声和脚步声,而是喊得精疲力竭的张明意。

何序起身,把耳机递给张明意:“你来吧。”

张明意接过耳机,一屁股坐下去直接开了一局。

何序站在他身后,看他蹲起跳跃,一个瞄准端掉一个玩家,简直,就像是他们真的身临其境一起在战场厮杀。

他没忍住,轻笑出声。

外面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戴着耳机的人正在厮杀,谁也没听到。

*

张明意掀开被子,除了棉服和裤子,其他的都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坐起来,找不到的两件衣服正挂在椅背。

时间还早,窗外被似雾非雾的灰白色笼着,零星的鞭炮声街头一声街尾一簇,大概是凌晨的鞭炮灰还没完全落地。

张明意胡乱地抓了把头发,试图回忆昨晚,结果完全是徒劳无功,除了打了很久的cs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关了电脑,什么时候睡着的,什么时候何序走的,全部都不记得。

他拉过衣服,穿好往楼下走,今天是春节,要早起拜年。

“呦,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么自觉。不用人喊就自己起床了。”张老头正在院子里刷牙,嘴里含着沫子也不忘啧啧称奇。

“得了吧爷爷,”张明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早起这一回可让你逮住了可劲说。”他拿了牙刷牙杯出来,蹲在张老头旁边开始刷牙。

最后一口白沫吐出来,张明意口腔里都是清凉的薄荷味道,瞬间清醒不少。

张老头已经完全收拾好在扣上衣的最后一颗扣子:“对了,今天拜年你不用跟我去了,和小宇桃子他们去找你序哥玩玩。”

这么好?!

眼见张老头独自一个人出了门,张明意困意全无,慢悠悠地洗了脸吃了早饭拐进旁边的院子。

桃子和朱宇已经早早到了,正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电视上的小品重播。

“你俩怎么这么早?”张明意从装瓜子糖的盘子里随手捡了个水果糖剥开丢进嘴里。

“不用拜年当然早了。”桃子打量他一眼,头发有型,衣服整洁,神采奕奕,“你肯定也不用拜年,慢吞吞吃完早饭过来的吧。”

“完全正确!”张明意打了响指,笑道,“托序哥的福。”

“托我什么福了?”何序正掀开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洗完切好的水果。

“托你的福,今年不用早起被老头拉着从街头走到街尾地拜年。”张明意离门近,伸手从果盘里插了个草莓,“还挺甜。”

冬天的草莓并不算应季,总是又小又酸。

何序停在他面前,等他又叉了一个才往前走放到桌子上。

“有这么甜?”桃子伸手拿牙签也扎了一个,张明意嗜甜,能得到他的认可这草莓得有多甜。

朱宇也叉了一块,牙齿刚碰破草莓眼睛就瞪大一圈:“确实好甜,序哥你在哪买的?”

“农贸市场。”何序言简意赅。

“农贸市场?我怎么买不到呢?“桃子纳闷地又叉了一个,她前两天想吃草莓也跑到农贸市场,结果买两次一次是又小又酸,一次是光红不甜,她简直要对冬天的草莓完全失去信心了。

怎么都是农贸市场,她就买不到又甜又大的草莓呢,简直见鬼。

“序哥你是不是去了城外的农贸市场?“朱宇问道。

槐云县有两个农贸市场,城内的那个方便居民但水果蔬菜的质量不如城外那个远的农贸市场。

“嗯。”

“那么远啊?!”桃子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怪不得我买不到甜的。”

“买不到就买不到吧,反正我不会跑那么远。”桃子破罐子破摔,“多吃两颗序哥买的,就等于我也去城外农贸市场买了。”

“桃子你想吃我下次去的时候给你带嘛。”朱宇笑道。

“那你也给我带呗。”张明意调笑他,“我也想吃。”

“怎么哪都有你,上辈子欠你的。”朱宇一颗糖丢过去,笑道,“吃颗糖得了。”

“什么想吃?”朱建国掀帘进来,后面跟着四家的人,一看就是刚拜完年的,光听见屋子里说话,内容却只听了个尾。

“没说什么,拜完年了?”朱宇偏头往后瞅,“那我们四个先上去玩了。”

他们的惯例,拜完年后四家大人总要凑在一块,打打扑克玩玩麻将,不一定在谁家,走到谁家就在谁家玩,看这架势今年是要在何序家摆牌桌了。

“等等,”朱建国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四张门票,“城南的游乐场大年初一开园,别人给了我几张,你们几个这几天没事正好可以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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