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6点都还不到,周舟就起来了。顾从州迷迷糊糊间听到浴室里水声哗啦啦地响,伸手一捞,身旁没有人,周舟的余温还在。
她很快洗了出来叫他,又在他去洗的时候,下楼买了馒头和豆浆。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了,然后上学去。
吃早餐的时候周舟没有说话,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嚼着,似乎没有在想事情。
顾从州把手机收起来了,周舟也没有再问起。昨天的事情像一场梦,梦过无痕,没有人再提起。
在小学补完剩下的两个星期专项课之后,正式开学了。又回到那个熟悉的校园。开春了,教学楼前高高的树抽出芽,光秃秃的枝干上,抽出几点浅金来,生机盎然。
教室里贴出高考倒计时,整整150天。学校本想先召开家长会,谈谈高三下学期这个重要关口。但考虑到考前100天动员大会之后要再开一个家长会,时间挨得近,第二次反倒没有多少话讲了。索性这次就取消。
周舟松了一口气,她不是很敢见到黎女士。
开学第一周照例是见面考。周舟由于上学期期末是年级第一,备受关注,寒假不敢懈怠,越发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心去学,见面考毫无异议,又是第一,这次比第二名高出16分。
顾从州生怕以后考不到一个学校去,因此寒假学习的时间比周舟还要多。也是省上派来的专项老师有实力,他各科都提升不少,连稍稍薄弱的诗词鉴赏也通过每日2首的积累拿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满分。位居年级第二。
排名是上去了,可分数差距还是大,拿到成绩单那天,顾从州着实郁闷了很久。但心知过度沉溺其中太浪费时间,于是生生截断情绪,开始做题,等晚上放学时再抱着周舟好好伤心一通。
时间慢慢往后推移,周舟还是保持着每天5个小时睡眠加25分钟午休的习惯,顾从州危机感越来越强,有时周舟睡了他还在灯下订正错题。
两个人不再避讳什么,肩并肩上下学,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喝一瓶水。
筒子楼里剩下的行李她早收拾完了,基本都搬到顾从州的公寓,但还是续了房租。以供两个人白天在那里休息,两个人都保持着睡午觉的习惯。
周舟还是那个周舟,划出自己的界限,顺便把顾从州也划进去了。偶尔会立起全身的刺来跟你对垒,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淡淡地两耳不闻窗外事。
只是偶尔会停下写字的手,盯着某一个地方发一会儿呆,很快又回过神来,继续埋头题海。
第一次月考结束,顾从州只差周舟一分。周舟欢天喜地地买了蛋糕来庆祝。
这一个月来,高三学生没有休息过完整的一天,都是上周放半天,下周再放半天。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个月,周舟没有打开过手机一次,顾从州没有回过一次家。学校难得留出一整天的时间给学生们自由活动,只要求晚上7点钟准时礼堂集合,开始百日誓师。
两个人对这个难得的休息日的计划是这样的:早上睡到12点,用来补这个月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的缺憾,然后一起做一顿饭,高三下学期时间紧任务重,做饭这种费时间的事情就被搁置了。
吃完饭泡杯茶喝,然后就在沙发上接吻,亲得极情纵欲,如渴如饥。
周舟的吻技差到极致。不像顾从州那样缠绵的碾压唇齿,而是直接上口撕咬。毫不怜惜,尝到血腥味才松开。一见到顾从州那张脸她就凌虐欲暴涨。
顾从州每每在外头撒谎:路滑,不小心摔倒磕伤了;吃饭吃得太急,不小心嚼到下嘴唇;免疫力低下,上次的伤口还没好。
浴室里,水蒸汽把视线模糊了,周舟愈发原形毕露,趴在顾从州肩头,准备照着肩膀来一口。顾从州早知她是什么德行,先一步把她放下来,可怜巴巴地说:
“别咬了,你怜惜我一点可不可以?咬坏了没得玩了。”
周舟嘻嘻地笑着,揪一揪他的脸,顺从地答应:“好。”
顾从州满意地笑了一声,重新抱起她,令人欲罢不能的体型差,让他一只手就能把周舟托起来。
抵在布满水珠的墙壁上,冰冷的瓷砖和顾从州滚烫的身躯交织着刺激周舟的身体,逐渐激发的占有欲让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啃他。
顾从州闷哼了一声,不自觉扬起笑,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呢。
混着水流的亲吻变得奇妙起来,两个人好像在外物的介入下找不到对方的嘴唇了,身体越来越往前,越吻越深。不自觉地在对方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
清晰的牙印印在顾从州的左肩,下嘴唇结了一个小小的痂。周舟锁骨上方、下巴和胸前是淡粉色的、小小的、暧昧的吻痕。
又洗了一个小时,水直淌到浴室外。
周舟洗得久了会呼吸不畅,先裹了浴巾在门口擦头发等他。顾从州拉着她到卧室里去,还没走到客厅,先被一阵风吹得汗毛直立。
周舟龇着牙齿嘶嘶两声,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顾从州一瞬间僵在原地,他习惯锁门,因为害怕他妈妈突击过来。
然而此刻,外头的风吹进来,门是开着的。客厅里有人。
周舟只裹了一条浴巾,他下意识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周舟被他的动作惊到了,瞪大了眼睛,暴露在空气中的肩部像冰雕。她像被人用绳子牵引着一般僵硬地转过身。
她的身后,黎女士坐在沙发上。
周舟被吓得浑身一震。他们衣不蔽体,胸前的吻痕,肩头的牙印,无声的宣战。
她无法形容黎女士的表情,是惊讶,是失望,还是恶心?
都不是。
黎女士只愣了一瞬,然后荒谬地笑了出来。
直到笑得眼泪盖住了视线,看不到面前两人的表情和动作,笑得胸闷,气都喘不上来的时候,听到卧室门关上又打开的声音。
衣服已经换好了,周舟是粉卫衣和白裤子,顾从州是白卫衣和灰裤子。清清爽爽意气飞扬的十八岁少男少女,是做得出偷偷同居、洗鸳鸯浴这种事的人。
黎女士不再笑了,脸上没有笑过的痕迹。这两个人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愧,竟然还一脸防备,好像她这个不速之客,专门来毁坏别人的生活。
“妈妈。”顾从州叫了一声。
周舟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纠结了半天,想到黎女士终究是他的妈妈,还是开了口:“阿姨。”
黎女士没有应周舟,自顾自对着顾从州说:“今天是百日誓师大会,我去给你开家长会,顺便买了点东西来看你。”
桌上放着几个环保袋子,里面是水果和蔬菜,还有一罐红茶。
经过刚才的平复,黎女士现在的微笑称得上得体,但周舟却看得后背发凉。
“我这么忽然过来,也不打声招呼,真是没礼貌了。”
“您是我妈妈,想什么时候过来都不用打招呼。”顾从州喉结滑动了一下,喉头发干,胸腔空落落的,他害怕她妈妈讲出一些他还没来得及同周舟说的话。
黎女士这才朝周舟微笑了一下,问她:“你也住在这小区吗?”
这个小区套内面积最小的公寓都有60平,以周舟的经济水平,万万不可能住得起。她如实回答:“不是,我住在学校门口的居民楼里。”
黎女士一个了然的笑容非常刺眼,顾从州皱着眉头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妈妈。”
他主动解释:“这次假期补课的地点是在公寓附近,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上下学方便。”
黎女士视线扫了一圈屋内,看见小阳台上挂着周舟的打底衫和白色内衣,喃喃道:“我记着公寓里只有一间卧室。”
言下之意:你们两个竟然住一间房。两个刚刚成年的人,借着补课的名义,在这里搭建小窝。真是有些不知廉耻了。
没有想象中的无地自容,周舟甚至感到一丝好笑。现在的场景和小时候舅妈看的电视剧里的某些情节相重合。
她想,顾从州是成年人了,难道连和谁交往都不能自己决定吗。纵然她不是黎女士心仪的人选,至少在这种情景之下,她应该被尊重。况且,又不犯法。
周舟微微一笑,“是的,阿姨,我们是住一间房。在我那边也是一样,只有一间房。”
黎女士一愣,没想到周舟竟会有胆子跟她呛声,兜里的手机响第二次了,她工作很忙,手机平均半小时就会响一次,她从来不错过,但这次,她没有接。
从小到大,顾从州从来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很少惹父母生气。上次跟他吵了一架,还打了他一个耳光,此后他再也不在家人面前提周舟的名字。
没想到私底下竟然偷偷地和周舟同居了,并且听起来,时间已经不短了。
黎女士标志性的笑容收了起来,显然是有些恼怒了,正要说话,顾从州一把把周舟拉到他身后,说:“妈妈……”
他心头一惊,嗓音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轻颤。
周舟和顾从州站在卧室门口,而她站在客厅的沙发前面,这对峙的画面让人很不爽,最重要的是,顾从州还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于是不耐烦地打断他:“妈妈正在说话,你不要打断!”
周舟看到他歉意的神情,摇了摇头,淡淡道:“阿姨您说吧。”
黎女士露出一个并不表示友好的微笑,“周舟,你是个好孩子,阿姨对你并没有特殊的看法,也不讨厌你。只是,从州和你说过吗,我们家的人不会再和你们周家有任何关联。”
“再?”周舟下意识反问道。
“妈妈!”顾从州的表情也让周舟看不透了,他说:“这事跟她没有关系,我们回头再说可以吗?”
周舟看一看顾从州,再看一看黎女士。
哪件事?“再有关联”又是什么意思?
周舟问:“我们两家?我们周家,和你们黎家……还是顾家?曾经有什么关联吗?”
黎女士摇头微微一笑,竟然透着几分和蔼的气质,她说:“傻孩子。”
顾从州身躯猛然一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一直没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去跟周舟说这件事,现在,他母亲要替他去说了。
“妈妈!”他最后一次表达他的反对,“你一定要现在说吗?”
“你知道这事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吧,既然你不说,那我来说。”黎女士的神情让他感到陌生,几乎带着几分残忍的意味,“周舟,你爸爸的情人,是我的亲妹妹,从州的亲小姨。”
她的表情明晃晃地表示:我不同意你和从州,就是这个原因。
顾从州心跳一滞,阻挡的话噎在喉咙口,噎得喉头发酸。如果这事由他来说只怕杀伤力不会这样大,都怪他,怪他一心想延长他们之间快乐的时间,却不料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刀口磨得越锋利。
以后扎在周舟身上的时候,除了真相带来的疼痛之外还另有一层伤害,他的隐瞒。
本章剧情来自作者前天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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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彼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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